陆旻舟用非常温柔的声音说，“她那会几乎是一字不顿地说出来的。

‘你是不是一直后悔没有一开始就和媒体挑明你和莫毓歆的恋人关系，而是求助了根本无心帮你澄清的公司？你是不是后悔没有一开始就保护好莫毓歆，而不是让她一味地配合你忍耐你？

你是不是后悔没有早早看清陈云默的技俩，导致你失去了最后一个辨别的时机？你是不是后悔在当初的非常时刻，你用疯狂的工作麻痹自己，用一句句你都没有自信是否能兑现的承诺去安抚莫毓歆？

你是不是后悔错信了时间，以为舆论只不过一时兴起，早晚会平息？你是不是甚至后悔和公司签约，接下了真人秀？或者你后悔当时拍了第一部戏，从此扰乱了你和莫毓歆原本的人生？’”

莫毓歆认真地听完每一句话，心里也震撼了。即便是现在，对于当年的事，自己都未必可以看得这么清楚。

“我当时听完就感觉胸口有一团烈火，将仅存的意志和伪装烧得片甲不留。”

“旻舟，你后悔拍了那一部戏吗？就是我们俩结缘的那一部戏。”

陆旻舟望着莫毓歆的双眼，没有闪躲。

“我后悔过。如果我当时没有拍这部戏，或许后来的一切伤痛都没有发生。”

“我也后悔过。”

莫毓歆说完，她和陆旻舟默契地相视一笑。

陆旻舟继续往下说，“当我的心中烧光了一切，陷入彻底的绝望和自我否定之前，她却告诉我，不管我后悔什么，都必须从过去的泥沼中走出来。

她说，‘今时今日的任何后悔不过是你当时的未曾尽力所种下的因。只不过当时的你第一时间无法仅仅因为和莫毓歆的恋情而放下看似一片大好的事业，你选择性地相信了公司和时间。

你高估了外界的声音，却低估了爱情的伤所会造成的毁灭性代价。不管你后悔什么，我觉得这个过去和莫毓歆的伤都值得你去后悔去伤心。只是后悔永远只会让你陷在过去的泥沼，除了借此麻痹自己别无他用。’

‘或许当时的你即使豁出一切也未必能改变什么，因为相比之下你和陈云默才是当时利益双方需要保全的人，他们依旧会选择莫毓歆作为整件事情的牺牲者。

只不过，你不应该给莫毓歆这么多的希望，你的爱和承诺有多深，你和她说了多少次的你一定会处理好，那她最后的绝望就有多深。’

她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没有办法去否定。

她看清了很多我未曾看清的，撕碎了那些我自以为的，告诉了我真正应该做的。”

通过这些转述，左寒的形象在莫毓歆的心中渐渐地立体了起来。如果她们早些时候相识，或许会成为不错的朋友。

只不过现在，她们注定不会结下善缘。

“所以你就爱上她了？”

提到这个，陆旻舟的耳朵微微发红。

“或许是之前，我就喜欢上她了。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不是她，或许我不会接下《余生》，不会加入誉影文化，不会像现在这样努力地去拍一部作品。”

“你既然这么喜欢她，为什么不告诉她？”

陆旻舟的神情突然变得哀伤起来，“毓歆，你真得觉得像我这样的人，还有资格拥有爱情吗？

我根本保护不了我爱的人。”

莫毓歆却释然地笑了，“原来因为当年的事情生病的人不止我一个。你也病了。”

陆旻舟一字一顿地说，“我......也......病......了？”

“对啊，因为你的逻辑不仅不通，而且自相矛盾。你在做一件事之前总是会下意识地自我否定。但是你心底的真实想法又会不断地冲击你的大脑，让你变得纠结又无措。

你为什么不能拥有爱情？！

你还是你啊，即便你不是大明星，你依然是那个走在人群里会被一眼识别出来的陆旻舟。

你说你保护不了你爱的人，那是过去。过去的你年轻，成长经历单纯，怎么可能经历过这些阴谋诡谲、利益相争。

更何况，左寒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她就不能保护好自己呢？

而且，你现在很清楚，对自己最重要的是什么，就会坚定地只守护好这一件，断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茫然无措了。”

陆旻舟从未想过，莫毓歆会对他说这些。

他和莫毓歆，好像永远是莫毓歆更成熟些。

而他和莫毓歆，永远是莫毓歆更懂陆旻舟。

“你这些天，一直想要找我聊天，一直问我需要你为我做什么，难道不是希望可以毫无顾忌地重新拥抱爱情吗？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我不得不说，你对左寒的这份爱，这份迫切，甚至远超过当年对我的。

我们俩在一起，永远都是我在向你抛橄榄枝。所以那会你会给我打电话，我都要开心好几天。

我就是这么一直追着你跑，所以才会在某一天，你回过头来，发现我已经走丢了。”对于自己心底的这份平静，是莫毓歆自己都始料未及的。

或许她对陆旻舟的爱，也远超过自己以为的。

前阵子的那些不好的情绪，只因为过去还有些迷雾遮挡着。

如今说开了，却发现，这段过往剖开来，剩下的只有爱和祝福。

或许这也是自己潜意识里抗拒和他说开的原因吧。

因为一旦说开了，自己或许就无法继续下去了。

莫毓歆的这一番话让陆旻舟沉思了很久。他无法去比较现在和过去的感情，孰轻孰重。毕竟现在的还未发生，过去的已经过去。

他唯一清楚的是，他比左寒更早地产生爱的情愫，有可能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个女生就住进了他的心底。

他一次次地想要并尝试着主动联系她，想要见她，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顿饭。

而过去的自己，是茫然而被动的。因为莫毓歆总会主动找他，会和他分享好玩的事，会抚平他所有不好的心绪。他总是这么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莫毓歆对他的好。直到有一天，这个人彻底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