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暝和亦青所在的地方是无相境的入口，进入无相境之后，就只有两条路，一条通向现世，另一条通向归墟。

在这里，所有的法术都无法使用。所以纵使玄暝的修为再高，也无法使出半点来御寒或者代步，就更别说施展点高阶法术了。于是他们又在山里转了一个月，转到老树都发新芽了。

所幸玄暝已经学会了辟谷，不用遭受饥饿之苦，不过亦青就没那么幸运了。

玄暝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终于教会了亦青如何开口说话。

她说的第一句话是：“饿。”

方圆五里之内的草根都被挖绝了，要不是亦青拦着，他就要动手砍那棵树了。

“忍着。”玄暝按住额角，回了一句。

亦青撇起了嘴，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手指揪得他的衣裳越发的紧，脚步也越来越慢。

……

玄暝轻叹了口气，蹲下身捞起袖子，亮出了手臂上密集的牙印，无可奈何道：“你如果把我吃了，我们就出不去了。”

亦青看着那胳膊，又想起了温热的味道。但是他的手臂上已经没有可以下嘴的地方了，于是她只好舔了舔嘴唇，压下了那股抓心挠肺的饥饿感。

“我们要……去……什么？”她擦干眼泪，低头问道。

“去找新的生命，独属于你的，人生。”玄暝停顿了些许，有些拿捏不定：“你想去吗？”

亦青尚不能理解他这些话里的意思，但却隐隐觉得，跟着他才能有吃有喝，才能一直活在春天里。

于是她诚恳地点了头。

“那我们就必须要离开这里。”玄暝的目光缓缓转向了那棵树。

既然向外出不去，那就换一个方向。

亦青看着玄暝的神情，莫名感到紧张，下意识抓住了玄暝的手。

自从来到这里，玄暝就尽力和她保持着距离，不敢有逾矩的言行。

因为他很清楚，于她而言，他如今只是一个陌生人。

所以当她主动牵过来的时候，他的血液霎时间冻住了一瞬。

他小心翼翼地用拇指摩挲她的手背，那凸出的骨骼硌得他心中苦涩。

“不能在此久留了。”玄暝轻拍她的脊背以示安慰：“你得和那棵树说再见了。”

亦青没理解他的意思，但不管怎样，点头就对了。

玄暝牵着她来到树下，给她指了个点：“站好。”

亦青两只脚稳稳盖住那个点，乖乖听从指令，站着一动不动。

玄暝凝神静气，反手向后拔出了一把血剑，然后开始挖树根。

亦青急躁起来：“我不……吃它。”

“不是要吃它。”

玄暝加快速度，用锋利无比的灭灵剑，迅速斩断了纵横交错的树根。

老树带着新芽躺倒在地，树根被连带着拔起，土坑之中出现了一个绚如星空的漩涡。

亦青被这景象吸引，安静了下来。

“咦？”她垫着脚向坑里望了望，“星星，在地下。”

“过来。”玄暝转头招呼亦青。

待亦青走近之后，玄暝按住她的胳膊，严肃问道：“我叫什么名字？”

这个他教过很多遍，亦青脱口而出：“玄暝。”

“嗯。”他拉下领口，露出了胸前绷带。

他按着亦青，肃颜道：“若是我不记得了，你就记着，胸口有羽毛黑纹的，就是我。”

亦青被那绷带吸引了注意力，一时没反应过来。

“记得住吗？”玄暝手上使了使力。

亦青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点头。

玄暝轻舒了口气，然后掌心上劲，把她推进了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