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百鬼录》记述，疟疾鬼是由病死的人类怨念凝聚而成，形态与人类相似，有的是女人，有的是男孩。外貌有几处明显的特征：毛发稀疏，浑身发绿，身上会长红褐色的水泡。

他们喜欢对着人咧嘴偷笑，对谁笑谁就得病。若是水泡破开，里面的浊液沾到了人、兽身上，就会让他们患上全身溃烂的不治之症。

以上是央舍提供的情报。

而我觉得十分奇怪：“精神病院里有那么多人，疟疾鬼为什么只找邱老太下手？而且它很明显就是只选邱老太当目标。”

央舍分析道：“鬼怪做事向来都是偷偷摸摸的，它们也害怕人的阳气。选那个老妇人，可能是……”

逐云接下话来：“是因为那老太婆本身就行将就木了。”

我仍困惑：“在将死之人身上费工夫，它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央舍不确定道：“单纯爱好？”

我不能百分百确认，也不能完全否定，毕竟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就像那个邱老太爱好内裤一样。

逐云对着厄云研究了一会儿，施法想要破掉那些拉成丝的黑气。可是几番尝试之后，发现都是徒劳。

那些黑气并不是纯正的浊气，也不全是死气，里面还夹着其他的东西。

所以那气不仅会侵蚀逐云的肉体，对央舍也很不友好。

逐云手上被割出了好几道伤口，血珠夹杂着清气渗出，逼得央舍不敢靠近。

逐云看着手上密布的伤口，郁闷道：“那黑气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往上飘？”

“是被鬼气侵蚀而亡的残魂。”央舍愁容满面：“因为阳寿未尽，带着阳气，所以会上浮。”

逐云又问：“上浮之后呢？冥界不来收？”

央舍摇了摇头：“所谓残魂，就是魂魄已经破碎。要么是被鬼怪给吞噬了，要么就是散落各处难以找齐。鬼官和鬼差也没有办法。”

我问道：“也就是说，他们去不了地府，无法转世？”

央舍：“理论上是的。”

“还有实际上？”逐云忽然转头问道。

央舍一边回忆，一边说：“嗯……曾经有位术士，用秘法找齐了一只人灵的二十个碎片。他将碎片拼凑起来，唤回了人灵的灵智，并且将它送进了地府，最后这只灵顺利过了往生门。这种方法叫做度灵，由这位术士首创。在他之后，招魂师这一职业兴起，也就是现在的魂师。”

“我好像知道这事儿。”逐云琢磨起来：“但我怎么记得不是术士，是个捉妖师？”

“啊？我也不太确定了，可能就是捉妖师吧。”央舍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冥界必读书目里的内容，我只是翻阅时看到，因为不用考试所以就没记得太实在。”说完她吐了吐信子。

“啊，我想起来了。”逐云忽然一拍脑袋，“那个捉妖师是个小男子，叫花见玉明，长得挺秀气，就是病殃殃的，是唐玄宗身边的红人儿。”

嘶……长得秀气……红人儿……而且传说李隆基陛下的爱好还有些……丰富。

我不对劲了。

“姑娘不舒服吗？”央舍忽然把脑袋伸到我面前来，探了探我的额头：“脸色好奇怪，发烧了？”

我心虚地捂住脸：“啊，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真的有捉妖师吗？”

“有的。”逐云答道，“兽族成立之初，灵兽和妖兽还经过了一番拉锯。本来将妖兽和凶兽也被收入了兽界，但他们并不服从，自成一派想要成立妖族，在人间为非作歹。那时候人间就有了捉妖师，他们帮忙制服了不少妖兽。”

她回忆道：“我还记得凶兽那边，领头的是一只老虎精，叫伥……伥什么来着，后来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老虎精？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呢。

央舍接下她的话：“伥重，现在在冥界断琊山。”

“断琊山？玄暝收的？”逐云惊讶道。

这猫也是神奇，总是能在靠谱和不靠谱之间来回摇摆。

“我说，你真是兽界老大吗？”我出声道。

“是的呀，怎么了？”她歪了下脑袋。

“凶兽和妖兽基本上都在冥界，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她眨了眨眼，满脸的天真无邪：“诶，玄暝这么厉害吗？”

央舍美滋滋地答道：“尊上当然厉害啦！”

逐云撇了撇嘴，似乎对她的说法不满，但也没有拆她的台。她思索了一下，问道：“既然有找齐残魂的方法，为什么冥界这么久都没找到凤凰？还有青鸾……呃，她的魂魄又是怎么回事？”

她看向了我。

央舍答道：“之所以称作秘术，就是因为已经失传了。那个术士没有门徒，相关秘术也没有文字记录。所以冥界也不知道该如何找寻残魂。”

说完之后，她又用尾巴捂住了嘴：“啊，这是可以说的吗？”

……

逐云忽然大笑起来：“我说你真是可爱诶，可不可以的，你不是都已经说了嘛？”

央舍赧然一笑，不好意思起来。

黑气还在上升，头顶的阳光越来越稀薄了。

我指了指天上那团黑云，提醒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关心一下这个东西？“

逐云：“哦对，这个叫……叫啥来着？”

“厄云。”央舍答。“这里面混杂着清气、浊气、怨念，病气、还有死气，现在全靠天上的清气和地上人的阳气撑着。但是云层越积越厚，终会有撑不住的时候。”

“撑不住会怎样？”我问。

“会引发天灾人祸。比如冰雹、地震、海啸、火山喷发……还会激发人性中的恶念，使犯罪频率陡然攀升。”

央舍语气沉重，我也跟着有些犯怵，“我怎么感觉你就跟在说世界末日一样。”

央舍严肃道：“姑娘，这里也起了厄云，说明鬼门不止一处。如果不加以阻止，对人类来说，就是末世。”

末世，意味着物质和文明的双重毁灭。千万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无法复原。

那团厄云不只压在天上，也压在我们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