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47章 越过谎言去拥抱你
结束了会议,邬暝抱我进了卧室。
我平躺在床上,僵着脑袋看他给我验伤。
嗯……情况就是,我的脖子断了,动脉开了两个大洞,手腕被磨出了血泡,手指上还有两个血口,刚长好的脚底板也被磨出血了。
他的情绪传了过来,我第一次在他身上感觉到如此强烈的气息。
他在生气,但什么都没说。
他从我身上取下护阴纱,想蒙住我的眼睛。
我立即抬起抓住他:“为,什么,不让我,看?”
他拿开我的手,不顾我的反对蒙上了我的眼,也不说话。
我伸手去抓护阴纱,不肯让他摆布。
他双手避开伤处抓住了我的手腕,挨我很近,近到鼻息都扑在了我的脸上。
“听话。”
他按着我,一动不动:“不管如何,都先治伤,好吗?”
他说得对,于是我“嗯”了声。
他松开了我,然后起身走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了我的脖子上,我很痒,想要去摸,却又被邬暝抓住了手。
他的手冷得像块冰,把我的不满都吓走了。
我担心他出什么事:“你,手好,冷。”
他回:“夜里凉了。”
脖子上的液体被冰凉的手指抹开,我能感觉伤口在愈合。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腥气,直往我鼻子里窜。
我皱着眉想躲,脑袋却动弹不得,艰难地询问邬暝:“这是,什么,东西?”
“忘川水。”
还想骗我?
“带回来太久,变质了。”
……
变质了还给我用!
呃,不过这变质的忘川水除了难闻点,功效倒还挺强。
邬暝用它给我涂了伤口,它们很快就愈合了,连裂骨都长好了。
不过……
“暝。”
“嗯?”
我鼓起勇气,问出了我特别担心的一件事情:“会,有鬼,在忘川河,里,撒尿吗?”
……
“说不定有。”
……啊这,我之前还呛了一口来着。
他解开护阴纱,抬起我的手腕吹了吹:“还疼吗?”
凉丝丝的气窜上我的皮肤,我不自然地缩回了手。
我慢慢靠上床头,心绪十分复杂。
第一次见面,邬暝显然是奔着路一白和我来的,只是不知道他的目标具体是哪一个。
后来他旁敲侧击地说服我离开路一白,又在门外等着我,带我来了云南。
他给了我青衣、护阴纱、灵兽,为我疗伤,照顾我,帮我查身份。却一无所图。
但截至目前,他没有让我为他做任何事。
我哑着嗓子问他:“九天,你去了哪里?”
他如果说一直在调查荣城动物失踪一事,我是绝对不会信的。
“冥界。找鬼官处理一些事情。”
诶?
这个答案是我没想到的,但我也不得不慎重地分析他的身份了。
首先,他和兽王说的“自己算半个冥界的人”,算怎么回事?
其次,作为一个人类,他又为什么和冥界的交道那么深,知道那么多冥界的事,还能搞到忘川水?
第三,守心是冥王的宠物,性情还那么傲气,为什么那么听他的话,还能为他驱使?
还有,无常在冥界的地位不低,魂师见了都会礼让三分,邬暝却不放在眼里,无常在他面前还不敢多言。
最后,作为一个祭品,他为什么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甚至与兽王一较高下。
太多不寻常的事发生在他身上,堆砌出了一个让我头皮发麻的猜想。
我不常与人交际,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于是最终我还是选择直接问他:“你和冥王,真的只是,献祭和受祭,关系吗?”
我的直率并没有让他感到意外。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流转了几圈,然后沉默地站了起来,当着我的面解开衬衣扣子,脱下了里面的背心。
骨骼的形状分明,嶙峋的胸前缠着一圈绷带,黑色纹路从被绷带掩藏住的心口延伸出来,已经爬到了手臂中段和腹部下端。
触目惊心。
我直起身,震惊地看着他。
他站在月光下,平静地叙说起过往的经历:“母亲怀我的时候,我和她都没有任何异常。
直到我出生,她被我的这双眼睛吓得大出血,最终抢救无效死亡。
十二岁的时候,我的父亲为了要债跳楼自杀,没救回来。
当天晚上我喝了敌敌畏,看见了黄泉道。
我走到一半,一个鬼官出现拦住了我。
他告诉我,我还没到该死的时候,是冥王救了我。但我要做冥王的祭品,死后将灵魂献给他。
鬼官强行把我推回了阳间。我没得选。
从那之后,我没了聚顶火,但拥有了阴阳眼。
如果要找一个确切的词语来形容我,应该是,行尸走肉。
最后在鬼官的引导下,我做了魂师,一直到现在。”
他平静得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连语气都不带一丝起伏。
我忽然疼了起来,这股疼来自我的身体内部。
他尝试着朝我走近一步,眉心染了情绪:“这二十年来,你是第一个,我可以接近的……朋友。”
我突然好像抱抱他。
于是我跪坐起来,向他张开了手。
他很意外,随即快步走过来拥住了我,脸颊紧紧贴着我的脑袋。
“对不起。”,我解释道:“我以为,你是冥王,是带着目的,接近我的。”
他笑了:“我确实是带着目的……拐走你的。”
我立马推开了他。
结果不小心碰到了他的绷带,他当即捂着心口闷哼一声。
我又连忙道歉:“啊,对不起——”
他却伸手揽住我,顺着我的头发:“恒泰家园四号楼,是我父亲跳楼的地方。我从阴间回来之后,看到了你。”
啊!我想起来了!
是七年前我跟风跳楼那次。
原来在我前面跳的那个男人是他爹!
可是我完全不记得我在那期间有见过什么人。
他说:“你都没变,还是像个熊猫。”
……
我生气地拧了把他腰上的肉。
他立即一手抓住我的胳膊,一手按住了我的脑袋,不让我动弹。
我的脸颊贴着他瘦削的胸膛,透过薄薄的一层皮囊,我听到他鲜红的心跳。
我学着他的样子,用手指顺了顺他的背脊骨,问:“冥王为什么要你的灵魂?”
“为了荧惑灯。”
他的身体莫名热了起来,嗓子也有点哑:“那是冥界的圣物,可震慑一切亡灵鬼魂。里面装的是魂魄。”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冥界是冥王一人扛大梁呢,没想到也是要借助工具的。
但用邬暝做牺牲品实在过分!我要是见到他一定跟他理论一番!
我正愤愤地想着,邬暝忽然伸手蒙住我的眼睛:“睡觉吧,希望这次你能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