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30章 测问
主要,抛开韩光林的事不提,单看这头,这女人也不正常。
这可是个清高孤傲的人呐,被她那么“讽刺、羞辱”,又经历过一段时间的组织调查后,怎么都不该再上赶着过来碰鼻子,对不对?
况且,她不过是个普通的顾问代表,她的工作并非非她不可,TJ大学桥梁专业的老师又不是只她一个,反正麻苏月是觉得换谁来都会比她做的好,
再说,天底下哪有当爹妈的,会看着女儿去破坏别人姻缘的呢?
所以,单是从她父亲的角度考虑,也不应该让她再来,是不是?
但,现在,她来了,
而且一来,就以一种卷土重来未可知的”豪迈”气势,很干脆地释放出了几条流言,其内容,被麻苏月听到和总结出来的大致包括:
一、关豫的小女朋友,那个学数学却不会用算盘,跟着何教授来大桥助工却不务正业、有空就往伙房跑的麻苏月,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孤女;
二、她命好,要饭要到修路队被关豫捡了,然后一个女人独自混在几百人的男人队伍里,混了一年多;
三、她幸运,借关家的势,上了南市最好的高中,还被保送上了南市大学……
诸如此类,
对此,麻苏月当成了笑话听,不仅没辩驳,还很感谢有人帮她坐实身份,趁去伙房打饭的功夫,拉着关豫,拽上邓队和程营,哈哈一笑,大声承认:
“是啊,我就是命好,就是幸运!
命不好怎么能遇上修路队?
不幸运怎么能遇上关豫?”
然后反问:“领袖都说了,新社会,就是要让贫苦人过上好日子,我的命运是被新社会改写的,我过上好日子了是党和国家的功劳,这有什么不对吗?”
语落,听众附和——
流言被消掉一半,
至于剩下的那半——
就随便人传,随便人说去吧!
没见过世面怎么了?乡下出产的孤女,没见过世面不是很正常么?
至于那话里深层次的含义?抱歉,她是学数学的,语言文字功底差,参不透!
参不透,就不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越解释越乱!
更何况,现在,大桥局和南市大学学生处,开给他们的结婚证明都已经拿到手了,单单在等一个日子而已,有什么好跟个傻子计较的?
关豫也不说话,沉井开始了,不容分心,又天生是个木头人!
邓队和程营同样不说话,也忙,忙的一天三顿饭都是站着吃!
只老队伍里几个年纪小、跟麻苏月相处很随意的队员,有些气不忿,但也是刚想开口帮忙辩驳几句,就被邓队和程营摁住了。
为什么?
因为这里压根就不是个可以说闲话的地方!
这是哪里?这是肩负着将天堑变通途之重任的大桥工地!每个人肩上都扛着神圣而庄严的使命!
这里的声音该是什么?该是大喊、大笑、大声说话、震天的口号、满腹的豪情和满腔的斗志!
一句话:大桥的意义非比寻常,任何不当的言行都会被人放大,甚至被冠上政治色彩!
个人恩怨?蜚短流长?家长里短?婆婆妈妈?矫情事多?
对不起,那都属于鸡零狗碎,是胡同口看孩子的大妈们该关心的事情。
有委屈怎么办?找组织!
想自己反击?可以啊,放到太阳底下,用阳谋!
麻苏月也反击了,她反击的方法是自爆黑历史——
没错,她将自己在点心盒子里使坏的事,以向童雅楠承认错误的方式,爆光在了大家面前,
当然,讲故事嘛,总是要有原因、有过程、有结果,才叫完美,对不对?
所以就……不小心……多说了两句,
至于双刃剑挥出会不会伤到自己——
她考虑了,但又忽略了,不就是被人说成小家子气、没涵养、乱吃醋吗?
乡下来的孤女,就这么大点格局!
她认!
但你要说心里一点不烦,那怎么可能?
她麻苏月就是个普通的活人,不是金刚之身,更没长菩萨之心!
说好了要做一株木棉,和橡树共享暮霭流岚的,却偏偏有棵凌霄花要攀过来凑热闹,请问,你烦不烦?
但静下来,往深了想,突然就觉得,无论怎样童教授都不该参与或者默认,
童雅楠能重返顾问团,是他使了力吧?
什么爹这是!女儿出去作妖,当爹的还架梯子么?!
便是娇惯无奈,便是拗不过女儿,那也该写封信或者打个电话跟关豫沟通一下的吧?
批评谴责也好,安慰歉意也罢,反正不该保持沉默,
所以,到底是为了什么?
猜不透,
烦!
所以,麻苏月打算明着来——
“童顾问好,听说你病了很长时间,怎么还到江边来吹风?
是来看他们施工吗?你们顾问团不是不参与现场?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擅长什么呢!”十步之外,麻苏月开始喊话,担心刺激人刺激不到位,还故意将声音放大,
不是会装傻吗?我直接戳你的肺管子,
反正是在空荡荡的江边,风声和水声能将说话声吞掉一半。
童雅楠清高,敛了眼皮、微抬了下巴,嘴唇动了动又合上,很不屑、很骄傲地瞥她两眼,轻哼一声,一语不发,
麻苏月盯着她的举动一丝一毫地看:
耳畔的头发划过脸颊了,是脖颈略略动了;
脚边的草芽倒下又起来了,是脚尖略略动了,
但是,身体却没动,
嗬,这是想走却没走,理性意识支配了行动啊!
可你晓不晓得,感性意识才来源于你的大脑记忆,第一反应才是最真实的表现哦!
所以,支配你没走的原因是什么?
难道是想就前两天的事跟我道个歉?
哈哈,那可就有意思了!
感觉刺激力度不够,麻苏月继续加码:
“关豫不想跟你说话,所以有件事我想替他问一问你,
关豫和他几个同学,联系到了韩大哥的父母,韩家二老说听说你已经再婚了,
你为什么要骗他们?”
“……”童雅楠张张嘴,没发出声。
麻苏月没等,继续添柴:“韩家父亲因为韩光林的死大病了一场,听说了你在韩光林丧后百日内重新嫁人的事后,病上加病,花光了积蓄才留住一命,回了乡下,
是谁让人给韩家父亲捎的信儿?你还是你父亲?”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童雅楠吃惊,
麻苏月盯着她的眼睛看:瞳孔没有变大,
嗬,看来还真不似作假!
有故事啊!
“那就是你父亲!”麻苏月说的笃定,
童雅楠避开她的视线,转了半个身子,看向江水,须臾后终于出声:
“我父亲是为了我好,汉中风俗,要么百日内嫁人,要么等三年孝期满再嫁……”
她的语气里有回忆、有悲伤、有无奈,还有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情绪,乱七八糟的污水一般在脸上横流,让一张原本有七分姿色的脸,只剩下了五分。
却让麻苏月总结出了一个结论:
这女人就是攥在她爹手里的一个风筝!
只不知道是出于对独生女的娇惯,还是其他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