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侄俩驱车回到市区，本想找处方便停车的位置，可年关将近，街头喜气洋洋，到处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秦凤兜了老远都找不到好位置，只能方向盘一甩，靠边停车。

秦慕深无所谓，跟在后面下车后吹着寒冷的江风，走向姑姑。

秦凤是时尚界人士，纵然大冬天也穿得靓丽单薄，一下车便冻得瑟瑟发抖，双手抱臂。

见侄子冷脸阔步地走来，她跺着脚急声道：“快快，大衣脱给我穿。”

秦慕深眉眼一挑，“我不是人吗？”

言外之意，大衣脱给你我也冷啊！

秦凤一脸不可思议，“你这么没风度，是怎么追老婆的？”

“我老婆不像你这么傻！”大冬天的穿这么清凉。

秦慕深不客气地怼了句，转身走回车边，从后备箱里取出一件外套，走过来扔给她。

外套比大衣短很多，秦凤嫌弃地接过，一边赶紧披上，一边好奇问道：“你刚才说的那话什么意思？周奕辰又怎么惹你了？”

秦慕深一脸不悦，将家里收到不明信件的事简单说了通。

秦凤吃惊，“你确定是他寄的？”

“知道这所有事的人，除了他没别人了。而且，他在医院已经承认了。”秦慕深说完这话，转眸看向秦凤，眼眸微眯，讥讽了句，“你俩都要结婚了，看起来关系并不紧密。”

秦凤脸色也严肃起来，没说话。

秦慕深停顿了下，转过身看向小姑姑，“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个人不止是品德堪忧，他还做过违法犯罪的事，再想想他有个那样的父亲，没准儿从骨子里就是坏的。你现在能满足他的野心，他自然对你百依百顺，等有一天他强大了，吞噬你都极有可能。看看现在那些杀妻毁尸的禽兽丈夫，你最好重新想想，是不是真要跟他结婚。”

秦凤没等他的话说完，脸色便凝重起来，“这么严重？什么违法犯罪的事？”

“当年，他父亲周大伟犯罪入狱，是强奸加过失杀人的罪名，因服罪态度良好，判了个无期徒刑，这辈子可能都在监狱里度过了。但几个月前，我让人去重新调查了当年那件案子，不出意外，有了新发现。”

秦凤拧眉，“什么新发现？”

“当年，周大伟强迫受害者发生关系，剧烈冲突中，两人都受伤了。周大伟本就醉酒，完事后就倒头大睡。据说后来是周奕辰来找他父亲，发现这一状况后报警的。周大伟醉酒昏睡，醒来就成了杀人犯，一系列证据都指向他，加上他认罪态度良好，整个作案过程很清晰，很快就结案了。”

秦凤听完，有些不解：“那这跟周奕辰有什么关系？他大义灭亲，正说明品德高尚啊！”

秦慕深冷笑了声，“小姑姑，你这做生意的头脑精明无比，怎么看男人的脑子蠢得出奇？”

秦凤狠狠丢了个眼刀。

秦慕深接着说：“当年案发后，杀人案在小镇上传得沸沸扬扬，有传言说其实是周奕辰把人杀了，嫁祸给周大伟的，还有个神经病说，他看见周奕辰先去了那个地方，又离开了，过了会儿重新回去，然后警车就到了……但那神经病是个疯子，天天在街头流浪，疯疯癫癫，都没个人样了，他的话也没人当真。没过几天，那疯子大半夜的穿越国道，被一辆半挂车撞死了。这些流言也就渐渐散了。”

秦凤脸色怔愣，没说话，许是江风太冷，她身子打了个寒颤。

片刻后，她皱眉问：“这些流言传开了，难道警察都没怀疑什么？”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据说是周大伟臭名昭着，左邻右舍都盼着他蹲监狱，也许警察也大意了，根本没有怀疑案件还有隐情。”

“那既然这样，你又是怎么怀疑的？而且过去这么多年了，你找到的证据可靠吗？”

“我最开始听舒曼说了这事，结合周奕辰的性格，本来也只是想随意查查，谁知一查就查出这些。周奕辰自己也承认，是因为周大伟屡次冒犯舒曼，企图玷污她，他也是出于无奈才想到这种一劳永逸的办法。但他没说具体是怎么加害于人的。我猜想，他应该是筹谋已久，终于等到机会，趁着周大伟醉酒闯祸，才伺机行动的。他两次出现在案发现场，第一次应该是加害，第二次是确定受害人有没有死亡，发现已经死亡后，才报案。”

这些只是秦慕深的猜测。

那天在电梯外跟周奕辰偶遇，他原本都快把话诈出来了，舒曼突然出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其实具体事实经过是怎样的，已经无关紧要了。

周奕辰犯罪事实的存在，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我找到的证据……其实没有什么扎实的物证，只是走访了镇上一些原住民，听他们说起的。他们还说周家父子向来不合，周大伟家暴两个孩子都是家常便饭，舒曼的母亲就是因为受不了家暴才逃跑的。所以当年那个神经病说这些话时，也有部分人是相信的，认为就是周奕辰杀了人嫁祸给周大伟的。”

秦凤久久没有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问：“那个神经病……会不会也是周奕辰——”

秦慕深摇摇头：“这个不清楚，不过那小镇分布在国道两侧，经常发生交通事故，那神经病本就脑子不正常，可能真是疯疯癫癫半夜闯到了路中间。”

秦凤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正要说话，兜里手机响起。

她冻得瑟瑟发抖，摸索了几下才取出手机。

秦慕深瞥了眼，眸光一暗。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若坚持还要跟他在一起，日后就提高警惕些。外边太冷，上车吧，我先走了。”秦慕深丢下这话，转身走向自己的座驾，扬长而去。

秦凤脸色格外复杂，犹豫了几秒，接通来电：“喂，奕辰……”

“这么晚了，你还没回来？”周奕辰在电话另一边问道，显然是到了秦凤家里。

“我刚跟慕深见面，聊了点事。”秦凤握着手机，转身走回车上，启动车子将暖风开到最大。

那边突然沉默，她便明白过来，于是更直接地问：“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周奕辰此时正站在秦凤家的客厅里，闻言，浑身一冷。

迟疑片刻，他低声道：“我没有杀人，如果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虽然心里很慌，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承认。

秦凤原本还想着他起码男人一回，敢作敢当，两人也便好聚好散，谁知他一口否认。

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沉默了下，丢了句：“我今晚在秦宅，不回去。”

这话一说，周奕辰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神色瞬间忧郁：“我知道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见我一面，听我跟你解释。”

“再说吧。”

秦凤即将挂电话，周奕辰又突然叫住她：“那过年时，你怎么安排的？我订了机票，本打算带你出去度假，你看……”

“不用了，我在外漂泊多年，今年难得回来过年，想留在家里热闹下。”

话落，没等周奕辰回应，秦凤断了线。

周奕辰站在客厅，握着手机缓缓垂下手臂。

好一会儿，他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但又感觉比怒火填满。

秦慕深。

又是他。

将自己板上钉钉的好事再次搅黄。

周奕辰愤怒到极点，一瞬间跟秦慕深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

————

除夕前夜，秦慕深带着吃的来了医院。

温舒曼正饱受涨奶之苦，被他一眼看出，二话不说带她去了妇产科，在那边找了个通乳师帮她按摩。

一小时后，她终于脸色舒缓了些走出来。

两人眼神对上，秦慕深说：“我明天带孩子们过来，再这样下去，估计奶都没了。”

他刚在治疗室外站着，听到通乳师的话了。

几天没见孩子们了，温舒曼也很想念，这一次没再拒绝，而是点点头。

跟外婆再次沟通商量过了，老人家终于松口了，看在孩子的面上，愿意再跟秦慕深谈谈。

听完温舒曼的话，秦慕深脸色稍霁，“那就等初一吧，我来给外婆拜年，再谈谈。”

“好。”

心境明朗之后，温舒曼主动牵住他的手。

秦慕深吃了一惊，垂眸看向她，被她羞涩地躲开，两人都微微窃笑。

男人情不自禁地紧了紧手指，带着她朝病房走去。

外婆已经睡了，他没再入内，在门口低声叮嘱：“带了宵夜，趁热吃。”

“嗯。”

“明天除夕，打算怎么过？”

“医院过呗……”

“要不要我来陪你？”

“不用了吧，你带着孩子们回去老宅。这是他们出生后的第一个春节，一家人团团圆圆才好。况且你父母年后真回澳洲的话，以后见孩子们的机会就少了。”温舒曼认真想过的，自己得有大局观，反正秦慕深向着自己，她就不必在意“公婆”的看法了。

男人很意外，没想到她会这么想。

“我们团团圆圆了，那你怎么办？”

“我跟外婆也是团圆啊！”

她单纯知足地回应，仰头朝着男人微微一笑。

秦慕深看着她明媚清丽的眉眼，瞬间，心头一热，顿时觉得为了她与父母所做的那些对抗，全都值得了。

这么好的女孩儿，怎么能单单因为普通的出身，就生生低人一等？

他偏不！

他就要守候这个出生普通却浑身闪光的小傻子，守护她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