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柔嘉的那一瞬间，沈老爷子的身子也僵住了。

他看了沈绪一眼，才露出较为祥和的表情看向柔嘉，“嘉嘉也在，真是巧，待会儿一起吃饭吧。”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像沈老爷子这种心思深沉的人，就算心中疑惑，也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柔嘉神色镇定地走到沈老爷子对面，露出了一个大方得体的笑容。

然后解释道，“我今天是出门工作的，如今小叔是S市的热门人物，我可是受了老板的嘱托专程来采访他的呢。”

这样解释，柔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就说得通了。

“原来是这样。”沈老爷子笑了笑。

又看向自己的小儿子，“我原本以为你会像之前一样待人冷冰冰的，如今见你对阿衍女朋友如此照顾，我就放心了。”

“照顾？”沈绪嗤笑了声，看向柔嘉的眼神充满了暧昧，毫不收敛，“是挺照顾的。”

都照顾到床上去了。

一旁的沈衍扶着沈老爷子的手悄然握紧。

柔嘉心中一慌，害怕沈绪嚣张起来不管不顾，她急忙给对方递了个警告的眼神。

沈绪却当没看见似的，目光甚至都不曾在她身上停留。

沈衍眼中的情绪一闪而过，然后扶着沈老爷子爷子走到沙发上坐下。

这才问柔嘉，“嘉嘉，你和小叔的采访结束了吗？”

“结束了。”后者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早在大厅时采访就结束了。

她当时就不应该因为疲倦跑来沈绪办公室休息。

这会儿又增加了一些不必要的饭局。

想到这里，柔嘉头已经开始疼了。

但若是拒绝，不就更显得她心虚吗？

“结束了就好，那我让阿衍先去订餐厅。”

沈老爷子拍了拍沈衍的手，后者领会，朝他点了点头。

走到门边，他看了眼柔嘉，又道，“嘉嘉，爷爷和小叔有话要说，我们先出去订餐厅吧。”

“好。”

柔嘉有些心不在焉。

向沈老爷子道别后，又装作礼貌地朝沈绪点了点头。

这才跟着沈衍走了出去。

门一关上，沈老爷子脸上温和的笑意消失不见。

他沉着脸看向沈绪，皱眉问，“你什么时候态度那么好了？竟然还会接受柔嘉的采访了？”

听见这话，沈绪回头，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他懒懒地掀了掀唇，“态度不好您要嚼舌根，如今我态度放好了，您反倒是害怕起来了。”

他顿了顿，目光带着几丝讥讽，“我的好父亲，您在害怕什么？”

“你放肆！”沈老爷子被他一句话直接气得站了起来。

“沈绪你给我注意点分寸！她是你的侄媳，你别给我搞事情。”

“我什么时候乱搞了？”

沈绪抬眼睨他。

“我只是老了，我又不是瞎了，你刚才那神情，有身为长辈的自觉吗？”

沈绪刚才落在柔嘉身上的那道视线分明充满了侵略性。

哪里像是看一个晚辈的眼神？

这倒是有趣。

这几年沈绪向来散漫惯了，他从来不会遮掩自己的目的。

尤其是对着这个父亲的时候。

沈绪勾了勾唇角，笑着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你！咳咳……”

没想到他竟然承认得这么大方，沈老爷子气得锤了捶胸。

又害怕自己的声音太大，惊动外面的人。

待缓过一口气，沈老爷子才看向沈绪，怒声道，“你就算心中有恨，也不应该将这气撒到阿衍身上，他什么都不知情，你想利用柔嘉来报复他？”

“原来您都知道呀。”沈绪眉宇间闪过一丝惊讶。

门外。

柔嘉身体僵硬地站在总裁办门口。

她忘了拿相机。

本想着回来拿，谁知道竟然听见这个足以令她震惊的消息。

沈绪之所以和她纠缠，真的只是像她之前猜测的那样，为了报复沈衍？

所以，她现在只不过是沈绪手里的一个工具而已……

柔嘉浑身冰凉。

她以为沈绪对自己还是有些情意的。

原来一切真的是她自以为是。

总觉得凭自己的努力，能让沈绪回心转意。

可到头来，人家只不过是把她当做一颗棋子而已。

一颗报复沈衍的棋子。

即使早就有所猜测，但亲耳听到，柔嘉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她恍惚着离开了总裁办。

听见沈绪的话后，沈老爷子情绪复杂。

他抿着唇看向沈绪，“阿绪，当年的事情我也是后面才知道的，不管怎样，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些事情若是深究下去，只会打破这个平衡的局面。”

“呵。”沈衍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所以你什么都知道，包括三年前的事，可是你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就是你所谓的好父亲形象？”

“阿绪……”

沈老爷子苍老的声音充满了无奈，“我知道你怨我，这两年你做什么我都由着你，这样你还不能消气吗？”

他叹了口气，因为理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消气？为什么你们都能这么理所当然的用消气这个词，难道发生过的事情在你们眼里就那么无足轻重？”沈绪敛了敛眸。

收了眼底的阴沉，他转身打开了总裁办的大门。

脚步顿了顿，男人没有回头，声音却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到了沈老爷子的耳中。

“我要柔嘉。”

很简单的四个字，却充满了势在必得。

他要柔嘉。

是肯定句。

是在通知对方。

不需要征求任何人的意见。

柔嘉只能是他的。

沈老爷子气得跌坐在沙发上，他明白沈绪口中的话不是说说而已。

至于柔嘉那里……

柔家在S市是和沈家比肩的头部家族，怎么可能会任由沈绪如此胡来。

他一时之间不知是该如何向沈衍母子交代还是该担心沈绪。

沈绪又是什么时候对柔嘉这孩子有另外的企图的？

沈老爷子神情复杂。

虽然才见过几次面，但他挺喜欢柔嘉这丫头的。

柔嘉家世背景没得挑，还懂事识大体。

他这个混蛋儿子若不是真心喜欢人家，到时候只会毁了柔嘉那孩子……

今日本来是担心沈绪的任职仪式出现什么意外，他这才亲自过来看看。

谁知道沈绪倒是没发生什么，他自己却快要被气死了。

想到什么，沈老爷子突然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他看向准备走出总裁办的人，“阿绪，难道柔嘉是……你三年前那个女朋友？”

当年找到沈绪时他知道这孩子身边有一个女人。

后面不知发生了什么，沈绪突然答应回沈家。

而他身旁的那个女人，自己来不及查，就突然间被抹掉了所有的痕迹。

这是当时的沈绪无法办到的。

但如果是柔家的人……抹掉一个过往，轻而易举。

沈绪眯了眯眼，脸色沉得可怕。

他没有回头，更没有停下脚步。

没有否认，便是最好的回答。

沈老爷子叹了口气，疲惫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