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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42.第42章

朝瑰从头到尾都是要保虞衍的, 替他受了一箭是,用鞭子缠了宋欢欢也是,她的伤才包扎好, 便去寻了陆矜洲, 跪在陆太子的寝房门外。

一连跪了好几日。

章太医为了章家的血脉, 倾尽一生所学, 终于将瘟疫治住了, 但伤亡人数惨重,还需要慢慢磨,太医院忙得抽不开身, 伤亡惨重的又何止太医院呢。

东宫里就倒了三个,陆潮汐失血过多, 好在虞衍那颗药吊着, 否则还真是无力回天了, 再有的便是宋欢欢,朝瑰那一颠, 她说小腹不适,给颠出了血。

太医诊断是有身孕,且这身孕还不断,足足快有两月。

陆太子被气得黑了脸,之前给宋欢欢诊脉的太医, 差点没被他气得拧断了脖子, 要不是有蛊香作掩护, 寻常太医也难以诊断, 陆太子生生压下一口气, 想到安胎还要他,太医才幸免于难。

上京的落雨终于止住了, 难得晴了一回,朝瑰跪在院中有五日了。

日头晒得更缺水了,她双唇裂开,脸红得可怖。

曲起来的腿脚都青紫了,她一声没有吭,她想替虞衍求一条活路,虽然知道这样做,和上京的死去的百姓,很是微不足道,但她坚持。

第五日跟着朝瑰一起跪的人,多了一个,虞衍的亲弟弟,虞思谦。

他没有死,陆潮汐醒过来第二日,问了宋欢欢没什么事,哭求着陆矜洲去找虞思谦,虞衍那日走得匆忙,将他丢在府邸的别院里,都不用人费心找。

他养好身子就来了。

陆潮汐远远看着他,瞧着不忍心,这回的事情让她成长不少,她也不敢贸然去求陆矜洲,只能将宝压在宋欢欢身上。

每日变着法子逗宋欢欢开心,亲自学着下厨给小姑娘做吃的。

纤纤玉指烫出水泡了,一声也没有吭,她一直在忍。

宋欢欢难得看她憋屈的模样,但朝瑰从前和她也有一两分情意,更何况那小道士,本来就是她做的不厚道。

没等陆潮汐开口提,宋欢欢私下亲自去求了陆太子。

书房内,先生刚带着六皇子出去,宋欢欢和人福了一礼,先生知道她怀了身子,瞧着她小小年纪,就在东宫里也没有什么名分,今儿个说起储君的事,先生也没有忘记给她提上一嘴名分的事情。

瞧着她小,也着实可怜很多。

先生如今看她,和看陆潮汐的心是一样的。但宋欢欢不知道,她见到先生,是学生见到夫子的那种怕。

宋欢欢刚踏进去一只脚,陆太子顿了笔抬头,神情很是不悦道,硬着声音问,“你过来做什么?”

小姑娘知道男人是怪她怀着身子乱跑,但小姑娘也就是仗着这个肚子来求情了。

她身上担着好几个人的胆子。

“殿下有好几日没回房了,奴心里惦记,近来天热,奴给殿下端来了一碗酸梅汤,开胃解渴,您尝尝看如何?”

酸梅汤,她倒是会拿。

男人喝什么酸梅汤,不就是要提醒他,看在她那个肚子。

陆矜洲没管什么酸梅汤,他要不是为着幺女那肚子,怕身上的异香控制不住,眼红发狠出什么事,非要好好。

好久没在书房了呀,上回是在哪里来着?

瞧啊,时日过得久了,好多他都记不住了,陆矜洲将人捉住抱在怀里,置于腿上,神情松惓贪婪闻着她身上的味道。

她本来想着要跑的,但怀了孩子以后,陆太子不似从前了。

他既然不提以前的事情,宋欢欢自然也乐得其成。

“天太热了,别过来,晚间忙完孤会去看你,陪你。”

眼瞧着跪院子里的人都要死了,她再不来,会出人命,“殿下,您不会...”

“欢儿,来试一下吧...”

小姑娘不解,疑惑问他试什么?话还没说完。

陆太子忽展唇勾唇一笑,昙花一现那种,声音很清淡,话却烧耳朵,“瞧瞧还对不对?”

男人又叫她欢儿,陆太子上回叫了一次,就再也没有改过口,他说好久没有了。

他控制不住,声音嗡在小姑娘的后襟处,有点乞求的意味,这是异香太要命,抱着小姑娘又好难忍。

宋欢欢本来想跑,但吃饱的男人好说话,她也就点了头。

半个时辰后,陆太子给她拉好裙子,系好襦裙,打了一个漂亮的小结,“衣裙要换了。”

“是我的功劳。”

小姑娘翻了一个白眼,“什么功劳呀,不是奴的功劳吗?”

陆矜洲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他没有答宋欢欢的话,朝门口喊潭义,让潭义将人人带上来,良久后,朝瑰公主和虞思谦一同被人搀着进了书房。

见到小道士,宋欢欢心里还是虚。

她理亏,所以这次不敢看他,整张脸埋在陆太子适才出了汗的肩胛窝处,虞思谦自然是看到了二人的亲密,嘴里心里都不是滋味。

他还能怎么做,对方是梁朝的未来天子,还掐着他哥哥的命,要怎么争?

要救哥哥,所以不能去争。

虞思谦低着头,一字一句都没有说,他从来没有如此不堪,如此难受,什么叫爱不得。

遁入空门都不懂,回来一遭都明白了。

陆矜洲隐隐扬唇,他就是有意让虞思谦看,宋欢欢是他的人,肚子揣着,肚皮不够鼓,不能去他面前晃了,那也没关系,还有更精彩的不是吗。

瞧见了,这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

他的东西就是他的,碰一下,看一眼都不行,如今不就乖了,谁都不能看,是他的尤物啊。

陆矜洲轻轻拍拍小姑娘的小臀,让她说,宋欢欢不吭声,她刚才废了嗓子,这会正正不好过呢,才不要说话,陆太子拨开她耳边的湿发,问她虞衍的事情还想不想要个结果了,或者让那两个人接着回去跪。

宋欢欢此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个,她想清清嗓子,但是太黏了,只好瓮声瓮气问怎么说。

陆太子心里畅快了,说随她。

宋欢欢猛抬头,不敢表现出太惊喜,只试探着开口道,“放了他可以吗?”

陆矜洲说你觉得呢?

宋欢欢说可以的,她准头和朝瑰递了一个眼神,朝瑰头点地跪拜讲道,“殿下,若是您愿意放了虞衍,我柔然愿意永远归顺,且每年的贡税翻三倍,每年向梁朝贡三万战马。”

这是很大的诚意了。

宋欢欢揪着陆太子的衣襟,水灵灵的眼眸就盯着他,软软喊,“殿下。”

陆矜洲在她腰上打圈圈,忽然开了口,“孤若允了,你用什么作保。”

朝瑰接着道,“有我在梁朝,柔然不会食言。”

宋欢欢摇摇陆矜洲的手臂,接着给他下降头,不得已,良久,陆太子看向一言不发,沉默许久的男子,“那虞大人呢?”

虞思谦是哀莫大于心死,给了一句,“但凭殿下开口。”

陆矜洲道,“孤的妹妹对虞大人倾慕已久.....”

后话是什么,自然是做梁朝的驸马,做羁绊了,虞思谦眼睛一闭,答了一声好。

陆潮汐得偿所愿,终于笑了,得偿所愿不枉费她巴巴蹲了这么久的墙角。

人都走了以后,陆太子抱着打盹入睡的宋欢欢,潭义跟在后面啧啧摇头,殿下真是步步算到位了,虞衍已经是个废人翻不起什么风浪。

就接着柔然公主的事情,以虞衍施压,柔然被压榨成这样,还有那虞思谦。

再加上三姑娘,说什么让她开口,仿佛是殿下顺了她的意。

但潭义心里清楚,这分明是殿下早和先生商量好了的,先生前脚出去,殿下后脚就挖了一个坑,等着所有人往里面跳进来了。

还能有什么事情,能够瞒得过殿下啊。

再说那异香,章太医,本来说是无解的,但虞衍给淑黛那颗蛊母药丸,只需要加些何首乌当归等温补的药材,重新提炼,让三姑娘服下,蛊母香和三姑娘身上的香中和,剩余的会被肚子里的吸收,殿下就会慢慢好了。

可殿下就喜欢拖。

压根就是借着异香........为难三姑娘,潭义心里做此想,表面却不敢吭声,谁张嘴谁倒霉,三姑娘的事情别沾边,碰上就会被殿下收拾。

*

瘟疫慢慢治好了,上京挑干净了男脔的事情,百废待兴,填了许多的官位,梁安帝半月后驾崩了,因为瘟疫的事情,上京伤到了元气,丧事从简,没有大费周章。

小姑娘真的没有想过,她是真的羞啊,陆太子趁着梁安帝还没有咽气的那半个月,生生将婚事给办了。

没有多少人。

陆矜洲培养了六皇子,要推他上皇位的,但小姑娘说这辈子没穿过凤冠霞帔,为了不让她嫌弃,陆太子想想,算了顶顶上吧。

有了给他揉腰捶背的,批点折子也不累人。

*

忙完登基大典,已经是十二月了。

陆太子迟迟没让宋欢欢吃蛊母提炼的药,白日里衣冠楚楚,面相儒雅,温良无害。

入了夜总是疯狂地折磨人,宋小姑娘苦不堪言,虽说月份过了三月是稳了。但她压根就撑不住/

肚子还没怎么显怀,手撑着腰的次数是越来越高了.

旁人都说怀了身子好,她母凭子贵了。

就连宋夫人和宋畚舔着一张老脸皮子,天天往她身边晃,偏生了东宫的人不拦着。

白日要应付人,夜里也不安生,越发苦不堪言了。

郁郁寡欢的何止幺女一人。

陆潮汐终日也是唉声叹气。

梁安帝驾崩,三年的国丧要守,她和虞思谦的婚事往后推了又推。虽说是定下来了,虞思谦在公主府有了院子。

同住一屋檐下,却生分的比从前还不如。

“你吃了我给你带的吃食,待会擦了嘴,要给我拿主意的,不许耍赖,吃了不认账。”

陆潮汐双手端着沾了蜜糖的玫瑰酥,眼看着宋欢欢小嘴巴嚼来嚼去,腮帮子鼓鼓的。

看看她的脸,又看看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出言叹息道,由心而论,“我真羡慕你。”

上回宋欢欢在生死关头,舍身就义救了陆潮汐一回,她待宋欢欢也就亲厚起来了。

愿意和她扎堆玩,小姑娘被她缠得没法,一再表示那是权宜之计。

陆潮汐仍然跟在她身后,跟条小尾巴,怎么甩都甩不掉。走哪跟哪,有时候把淑黛的活都抢了。久而久之,劝不走,只能随她。

宋欢欢吸干净食指上的小酥渣,陆潮汐瞧她的动作,嫌弃皱眉。

就她这幅粗鲁模样,真不知道男人前仆后继爱她什么?

“你和小道士还没有进展啊?”

陆潮汐失落点点头,手指拨了拨玫瑰酥,是一副伤心不已的模样。

“你若非不主动?不是我说你,你别整日往我身边来啊,你朝着他身边凑,日子久了,他也就习惯你了。”

“.......”

看她耸头耸脑,宋欢欢补了一句。“不过如今人都是你的,你也不必慌嘛。”

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若是陆太子整日不回,让她闲暇几日,宋欢欢心里能够乐开花。

看她可怜,宋欢欢于心不忍,看在玫瑰酥的份上预备给她支个招。

“你缠他啊,女追男隔层纱,掀开帘子就塌了,端架子顶个屁用。”

陆潮汐耳朵都听红了,她说话没忌讳,到底是日日与□□夜一起的人,她还是个黄花闺女,哪里能撂得下脸。

“我不敢.....”

宋欢欢恨铁不成钢,好好敲打她,“你再不敢,人就跑了!”

陆潮汐含糊说一句,“我再想想罢。”

她心里烦,如今宋欢欢和陆太子的婚事是板上钉钉了,知晓她和虞思谦再不可能。

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和思谦再没有见过面了吗?”

宋欢欢从袖管里掏出来一根打得栩栩如生的鸢尾花簪子递过去,“喏。”

“是当日小道士给我的那只,没簪过。”

陆潮汐惊得直起身,“你怎么忽然给我!...”她像是瞧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眼神躲闪看着簪子。

眼里分明想要,但又不敢接。

宋欢欢目光定定看着她,又往嘴里塞了两个玫瑰酥,含糊不清,“要不要啊,不要我扔了。”

说罢,抬起手就要丢荷花池里。

陆潮汐连忙夺过来,小心翼翼捧着,“扔什么啊,你这人就这点不好,别人求之不得的,你弃之如敝屣。”

欢喜过头说什么,说什么都不清楚。

宋欢欢不在意撇撇嘴。

陆潮汐收好簪子,讨好似的过来给她捏肩捶背,小心翼翼试探着问。

“你不打算见见思谦吗?”

宋欢欢的事总是个心结,陆潮汐看他每日在大理寺忙进忙出的。肉眼都能看出来,他是想接着接手上的事情麻痹自己,这件事她有错,但解铃还需系铃人。

陆潮汐不想让他那么忙,开口和宋欢欢提,“你去见见他吧,劝劝也好,说开或许就好,思谦兄长有错,他被牵连了,但总归不是他的错。”

宋欢欢恹恹闭上眼睛。

“见什么呀,真见了说上话,他会跟着我跑了,你说我缺心眼,我瞧着你才是真的缺心眼。牢牢栓着他才是正经事,我与他就算曾经有什么,如今也不会有什么,何必再去牵扯。”

万一再叫陆太子知道,非让人扒了她的皮不可。

何况,早就见过了。

朝中事务繁忙,虞思谦拿案宗来东宫,宋欢欢和他打过照面。

本来要和他说话的,要把簪子还给他。

谁知道虞思谦退她好几步远,跟瘟神一般,话里都是冷淡。

宋欢欢不想冷脸贴屁股,随他好了。簪子还不出去,索性给了陆潮汐,这本来也该是她拿的东西。

“太子哥哥一直没有立后,老臣的折子递了一封又一封上去,我听小巷子说,御书房都堆满了劝谏封后的折子。”

宋欢欢眼皮不懂,她没说话。陆潮汐故意吊她胃口一样。

“你不想法子吗?太子哥哥若是抬了一个皇后进来,你腹中的孩子也要跟着你没名没分了。”

宋欢欢说不急。

她的后路自然是想好了,何须陆潮汐出言提醒。

若非陆太子,一下比一下更重,撞了要人死,在她耳边说,要死在幺女温软上了。

她一点都不慌,那男人还说过什么啊。

“谁输谁赢都没有关系,三姑娘一辈子拴在孤身边,孤会一直护着你。”

为了这句话,她还愁什么。

*

后来宋欢欢问陆太子,那支箭射过来的时候,你不怕我死掉吗,陆太子说不会。

如果你死了,我也会死。

这种自信不是自负,而是爱,为心中所爱,手不会抖,箭也不会偏。

陆太子爱幺女,即使她满心算计,要他的命,给了都甘愿,何况别的。

若要说起来还,给他多生几个孩子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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