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录成功

温馨提示:自2016年8月19日-9月30日,网站将对绑定QQ账号的用户进行迁移,为避免账号遗失,需要您绑定手机号。

立即绑定

使用塔读客户端,缓存全部章节。

下载客户端,免费福利每日送!

正文卷  55.第五十五章

秋雨淋漓。

下过一日, 便停了下来。

到隔日,日光复现,与来时一般如洒金般亮闪闪的洒满山头。看着仍是清凉的样子, 可呼吸间却有一股凉意。民间常道一场秋雨一场寒, 并非说说而已。

一群贵介子弟因雨在营帐中闷了一日, 待天一晴, 便又上马挽弓, 冲入御苑中,尽兴猎杀。

夏侯沛一早去向皇帝问过安,也上得马去, 因她上一回遇刺,身边侍奉的人皆是心有余悸, 崔骊是中护军, 奏过皇帝后, 特调了一队羽林精兵与她。

这几年,崔素有中书舍人升迁散骑常侍, 参与论政,崔骊为中护军,可调动羽林,崔质道由车骑将军递进为骠骑将军,其他崔氏子亦多进益, 就是崔玄, 仍旧无官一身轻, 四处浪荡。

总体来看, 这是一个蒸蒸日上的家族, 又或者说,这是一个始终保持鼎盛的世家。

这回, 浪荡的崔玄也跟着来了。

年近四旬,崔玄保养得甚为得宜,发上一根银丝都见不到,比他稍长几岁的皇帝,满头青丝间已掺杂了白发。

骑在马上,崔玄就如卧于高台,慵懒而适意。

二人在密林间穿梭,随意地说着话,侍卫不远不近地缀在身后,不时有欢呼声透过林立的树丛,传过来,是猎到野物的欢喜雀跃。

夏侯沛一手持弓,一手拉着缰绳,她眼尖,看到灌丛间蹿过一团小小的黑影,迅速从箭囊中抽出箭来射了过去。

侍卫打马上前,从灌木后拎出一只雉鸡来。

“十二郎好眼力。”崔玄乐道,一夹马腹,小跑上前,仔细看了看那雉鸡,挺高兴道:“炖来吃,定鲜美。”

夏侯沛还有什么说的,自然奉送。

“听闻圣驾明日便要回銮。再要这般畅快奔驰,便要等明年啦。”崔玄怅然道,显然是为夏侯沛,他闲云野鹤的,什么时候都来得。

夏侯沛倒没什么可惜的:“我还是喜欢宫里,出来久了,很是挂念。”宫里有她的牵绊,那人永远都出不了那所金碧辉煌的宫宇,她爱自由,也愿为她放下自由。

崔玄做出万分惊讶的模样:“十二郎真是与众不同啊。”宫中尊贵不假,可十二郎生于斯长于斯,早该视富贵如无物才是,且宫中拘束,哪儿如宫外自在?不然,那些皇子何以总想着开府?出了宫非但能做主的地方多了,连接触起朝臣都便利万分。

夏侯沛淡淡笑道:“阿舅年岁大了,性子仍旧促狭。”

崔玄摆手,不悦道:“殿下真是无理,怎好随意提人年岁。臣就是知天命之年,也是青春不减的。”

夏侯沛不禁笑了起来,照着阿舅这心态,倒是极有可能,

接下去一路,又猎得几样小东西。

到了归营之时,崔玄忽然道:“过几日朝上当有风波,殿下请留意,可别勿中流矢。”

他说的肯定,夏侯沛知定是崔氏听见了什么风声,便问了一句:“风起自何处?”

崔玄四下看了一看,捋须一笑,这笑颇为高深莫测,口中悠悠吐出两个字来:“交节。”

交节,是一地名,位于豫州,是一小郡,其不凡之处,在于这是豫州粮仓,豫州之粮多积于此,而距此不远,便是齐昌,齐昌有驻军十七万,是除广陵又一要塞,若夏楚开战,必有一路军是自齐昌发出的。齐昌军粮,十之七八自交节出。

夏侯沛一听到交节二字,便立即明白其中要紧,她眉间阴云渐起,道:“可别耽误了兵事。”

崔玄淡淡地笑着:“不致于,他们好歹有分寸。”

听崔玄这语气,再想到交节郡守孟季兴本是东宫右庶子,乃是天然的太子党,夏侯沛眉心一跳,顿时明白,这又是冲着太子去的。

翌日,圣驾回銮。

夏侯沛骑在马上,行走于官道。

两旁原野宽阔,麦子随风而摇曳,来时尚且翠绿,经一场秋雨洗涤,绿意渐浅,过不了多久便要成为金灿灿的黄了。

离京数日,就如在山中过了千年,一下山,白云苍狗,沧海变桑田。

自知晓风雨欲来,夏侯沛便在思索各种可能情形,并应机思索对策。

想要成为大夏的下一任帝王,确实离不开皇帝喜爱,然而,这又不是只需得到皇帝的喜爱便好了的。哀太子何其受高皇帝信重?如今十几年过去,这位伯父坟前可有人祭拜?

如此思索一路,不知不觉便入了宫城。

皇帝遣散了百官,转头见诸子,将目光落在太子身上,甚为宽和道:“离京也有多日了,大郎快去东宫瞧瞧太子妃与诸位孙儿吧。”

太子见诸弟皆在,唯他离去,便很不安心,然而皇帝已发话了,他又不敢不从,踟蹰片刻,方拱手而去。

皇帝看着他走远,而后与余下诸子道:“你们也都去看看自己的母亲去,十二郎带话与皇后,准备着,朕晚膳时分过去。”说到后半句,皇帝声音更为柔和,看着夏侯沛的目光中乃至含着点点笑意。

夏侯沛心头发紧,面上却不显分毫,见几位兄长看着她或羡或妒,她笑道:“哪就急在一时了?儿等送阿爹回宣室安歇吧?”

夏侯恕等人也反应过来,忙附和不止。

皇帝看着夏侯沛的目光越加温和起来,仿佛过去十三年,他终于发现这儿子的好处来,连声答应了。

送皇帝回了宣室殿,诸王皆退出。

相互间说上几句,便都各自去见母亲了。

夏侯沛脚下飞快,身后的侍从跟得吃力,慢慢的就有些乱了队形。走出一刻,她渐渐放慢了脚步,倒不是不急了,而是胸口就像被一块巨石压着,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走得稍快,便带动胸腔一阵一阵地揪疼。

“十二郎!”有人惊呼。

夏侯沛脑海间晕眩不已,闻此惊呼,极力清醒了神智,看到来人是溧阳公主,她勉强一笑,道:“阿姊怎在此?”

溧阳公主走近了,担忧地看着她:“我去问母后安。你的嘴唇怎这般苍白?”

夏侯沛摇了摇头,深吸口气道:“走得急了,有些喘不过气来,过一会儿就好了。”

溧阳公主仔细看了看她,见果真她的唇色渐回了颜色,方安下心来,嗔道:“你急什么?慢慢走就是了,母后还能跑了不成?”知道她刚回来,定是去见皇后,忍不住打趣了她一句。

夏侯沛哪儿笑得出来?一想到晚上皇帝要去长秋宫,她便难受得要命。

“阿姊是要往宣室问安罢?快些去,过会儿阿爹当要歇下了。”

溧阳公主一听,也不多耽搁了,只嘱咐她,别走得太急,稳重一些,便快步去了。

被溧阳公主这一搅和,夏侯沛反是慢慢地定下来,仍然是慌得,却不致于慌不择路了。

长秋宫渐渐出现在眼帘中。夏侯沛觉得浑身发冷,她停下步子,站住了不动。

过了许久,她方道:“邓众。”

邓众静默上前。

“去将孤猎得的野物送去母后那里处理了,晚上上桌,再取几坛酒来,记得,得是去年阿舅赠予的那几坛。”夏侯沛冷静地吩咐。

去年冬日,崔玄送了她几坛酒,那是绝世至醇的美酒,入口甘,回味香,后劲足。她送了一坛给皇后,剩下的只饮了一壶,便封存起来,不舍得再喝。眼下,竟派上用场了。

邓众领命去了。

夏侯沛看着他走远,仿佛有了些依靠,心里也踏实了点。

走入长秋宫,夏侯沛挂上了笑,任凭多无助,多痛苦,她都不愿让皇后为她而担忧。兴许,这就是至深至切之情吧,我为你而心伤,却决不允许自己伤了你。

溧阳公主刚走,几上的茶水还未凉透。

夏侯沛笑嘻嘻地走来,拜见了皇后,而后便开始说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混话。皇后也任她说着,只笑吟吟地听。

阿祁好笑道:“一日不见就是三秋,十二郎这一去近十日,人的半生都要过去了。”

夏侯沛满以为然:“是啊,儿前半生都满心满眼的阿娘。”

皇后笑着摇了摇头,分明是极清冷的一个人,对着夏侯沛,却是宠纵到了极点:“那你的后半生呢?”

“儿的后半生,自然也是阿娘的。”

皇后笑意更甚,却带着宠爱的怜惜:“真是傻话,等你长大,阿娘就老了,等你到了阿娘这年岁,阿娘也差不多要见先人去了,哪儿能陪你一生?”

她说的都是真的,她们差了十五岁。阿爹陪不了阿娘一生,是因他们也差了十五岁,只有她能陪伴阿娘,走完这一生,然而,相似的是,阿娘也陪不了她一生。她注定会迎来那些孤独至极的年月。可是,这样有什么不好呢?她孤独,总好过阿娘孤独。

夏侯沛低眉浅笑,声音轻轻的,却是格外清晰:“等到那一日,阿娘也在儿的心里,并没有什么差别。”

她说得很认真,又似孩子在像母亲撒娇。皇后凝视她,感动自是有的,只是有一刹那间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

夏侯沛对上皇后的眼睛,心猛地一跳。她移开眼去,似想起了什么一般,飞快道:“哦,方才阿爹与儿说了,要来用晚膳。”

皇后的眼神立即清明起来,她与阿祁道:“去准备起来。”

至于准备什么,阿祁自然清楚得很。

气氛变得冷静而清晰,夏侯沛掌心湿漉漉的,满是冷汗,她若无其事道:“儿许久未与阿爹阿娘一道用膳了,不如儿也留下吧?”

这要求,并不过分,皇后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到了晚膳前,皇帝果然来了。他歇了一下午,精神济济,发间虽有银丝,却仍是壮年魁梧。

见夏侯沛也在,皇帝甚是欢喜,与她说话。

夏侯沛有心要让皇帝高兴,便也顺着他的话说,慢慢说到那场倾全国之力,在准备的战事上,夏侯沛立即想到崔玄的话,她道:“粮草最要紧,幸而这几年风调雨顺,应当不会太过吃紧。”

皇帝傲然笑道:“朕与民休息十余年,不建宫宇,不兴土木,为的就是国富民强。”

他在位十六年,的确未曾加赋,就连陵寝,也以俭朴为要。夏侯沛真心道:“阿爹苦心,举国皆知,大夏上下一心,这一仗,必胜。”

这话说的让人舒服,皇帝大笑不止。

恰此时,宫人来禀可摆膳了。

夏侯沛顺势道:“为阿爹的江山,为天下的一统。儿要敬阿爹一杯,望阿爹恩准。”她说着,心中紧张万分。其实,这是毫无悬念的事,皇帝不可能拒绝,可她仍旧紧张。

果然,皇帝大笑道:“这有何不可?你有这孝心,朕高兴还来不及。”说着就要命人取酒来。

夏侯沛展颜一笑:“既是儿敬酒,自然早就备下了,要劳动阿爹,才是欠缺了诚意。”

“哦?”皇帝来了兴致,“看你这样,还是好酒?”

“是好酒,酒意甘醇而绵长,更好的是饮后可安睡无梦,醒来亦是神清气爽,无一丝不适。就是……”

“就是什么?”

夏侯沛神秘道:“就是极易醉,听闻千杯不倒的人,饮下十杯,也现醉态。”

皇帝一听,就摇了摇头,不信:“哪有如此烈酒?朕不信。”

夏侯沛眉眼舒展,笑眯眯道:“正是,儿早听闻阿爹从未醉过。”

她说是这样说,但那神色,分明不是这样以为的,皇帝指了指她,摇摇头,道:“去,入席吧。”

皇后一直坐在一旁听这父女讲话,待皇帝率先起身走出去,方看了夏侯沛一眼。夏侯沛冲她一笑,乖巧而坦然。

上一章 查看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