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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三百二十一章

芬兰,赫尔辛基。

“爸爸,爸爸。”

门口高大的男人听见呼唤,他立马将门关上,拿起旁边柜子上的红帽子和红围巾,回头,她的女儿张着手臂蹒跚走来。

黑色的风衣包裹着一身红色的小娃娃,那颗戴着红色毛绒帽子的小脑袋在男人的怀里转来转去,她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嘉嘉,我们今天去接妈妈。”

“妈妈。”

“对,我们去接妈妈。”

终究是小孩子,脑袋的伤疤刚拆线不久,正在愈合的阶段,这段时间她总用手去挠,似乎那个黑暗的夜晚所发生的事情都不复存在了。

穿过人迹罕至的街道,快近港口,这里的一切都很安静,没有汽笛声,他眼中只有那一袭红色斗篷的女人。

似乎回到十几年前,那个冬夜她也是一袭红色斗篷走进了他的世界。

那时她是高高在上的,他只是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大块头。

现在他们是平等的。

“Claude……”

“若若,这个就是你的老公。”

莫凛诧异的看着邵依若身边讲着一口流利中文的男人:“你会中文?”

“易桁没告诉你?我可是通过了考试。”

“谢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

大脑一片空白的邵依若看着这陌生地方,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她却并不迷茫。

Claude告诉她,他今天是送她回家的,眼前这个高大帅气的令他很有安全感人就是她的老公。

看来她以前眼光还是不错的,那为什么Claude说她以前是个傻子呢?傻子能找到这么帅气健壮的老公吗?

“妈妈。”

“你……”邵依若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她的视线被她老公怀里的一颗动来动去的小脑袋吸引住。

对,Claude还告诉她,他和老公还有一个女儿,去年的四月份生在芬兰。

“你是在叫我吗?”

“妈妈。”

邵依若天真的目光上移,询问一般的看着莫凛:“我……我可以抱抱她吗?”

从这双澄澈的眼睛中,莫凛看出了真相,这确实是一个全新的邵依若,这种眼神只属于十六岁之前的她。

“当然可以,老婆?”

“嗯?我们可以回家吗?我饿了。”

“好。”

Claude没随他们同去,他只说有事打他电话就可以了,然后人便离开了。

莫凛煮好面端出来时,邵依若和女儿正坐在壁炉旁的沙发上,她在给女儿扎头发。

嘉嘉出生的时候头发就很多,邵依若一直给她留着,现如今扎起来两个羊角辫,白皙的小脸被壁炉的映衬的白里透红,令人喜欢。

“可以吃饭了。”

“好,谢谢。”

曾经的邵依若从来不会对他说谢谢,对他说过的最多的字便是滚。

莫凛在餐桌这侧抱着女儿,那侧的邵依若真的是饿坏了,吃了半碗面才终于抬起头来。

“很好吃,谢谢你,我以前叫你什么?老公吧?”

“你以前叫我……”大块头。

邵依若打算了莫凛的话:“嘉嘉脑袋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还挺长的一道疤。”

“她是……她学着走路,摔的。”

“我们是什么时候结婚的?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们……我们事情多,只办过婚礼,还没领证,本来打算是过段时间回国去领证,还没回去,你就出事了。”

邵依若听Claude说,她是出了车祸,脑子撞坏了。

“那等我们回去领证就可以了,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们?那是很早的事情了。”

那年莫凛十七岁,邵依若十四岁。

他刚从武校毕业,而她学校放假,刚从国外回来,他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H市的雪很少,两年能下一场就不错了,莫凛对雪不敢兴趣,他在想着明天要去哪打零工,何叔让他好好读书参加高考。

他高一辍学,之后就再也没碰过课本,即使之前在学校里的成绩名列前茅,但那都已经是过去了,别人家老老实实读高中不是白读的,他只读了一年高中,高考对于他而言根本就是一座跨不过去的大山。

“凛哥,下雪了,下雪了啊!你不出去玩吗?”

今天在打临工,工友给了他一包槟榔,他扔了一颗进嘴里,那直冲天灵盖的味道让他猛的坐起来,迫不及待的吐了。

“小屁孩,雪有什么好玩的?没见过雪?”

“没有,我家那边没雪,我爷爷一辈子都没见过雪。”

“你们去玩吧,不用管我。”

莫凛差点忘了,同寝室的这几个小孩都是来自Y市,据说Y市上一场雪还是在十九世纪末。

现在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

莫凛躺了会儿,何叔打电话让他过去帮忙,何叔是食堂里的厨师,以前是他们高中食堂的。

他上高一那年,父亲欠了太多赌债,被债主找上门,那天下午他正在上课,班主任进来把他带走了,他看到躺在医院里的父母面目全非,如果不是父母身上熟悉衣服和体态,他根本认不出来。

上天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一夜之间,他什么都没了,他们家的房子车子全部被父亲拿去抵押了,连他母亲的生命都被波及。

学校里还在等着交学费,他别说是学费了,他连父母的安葬费都拿不出来,他一个学生,什么都没有。

他偷偷离开学校的那天,坐在学校门口的绿化带旁,手里拿着这次期中考试学校给全年级前十名的奖励,一个烫金的奖字是那么的扎眼。

他在门口坐了半天小时,正准备离开时,一个中年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孩子,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叔叔你认识我吗?”

“认识,莫凛是吧?常能从小姑娘口中听到你的名字,你很想再继续上学吧?”

“我不敢奢望了。”

“孩子,我可以资助你。”

“叔叔,不用了,您是?”

中年男人拿出了一个信封交到莫凛的面前:“我是食堂做饭的何师傅,大家都叫我何叔,这里有两万块钱,你先拿去安葬你的父母。”

莫凛没接:“何叔,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还不起,等我找到工作再说吧。”

“你现在打工,年纪这么小,哪里肯要你,你这么好的成绩不上学实在是可惜了。”

“何叔,我只是暂时放弃,等我赚了够我两年学费的钱,我会再回来的,您别劝我了。”

那两万块钱,莫凛终究没收,父母是居委会凑钱帮他安葬的,那天下午他们聊了好多,他听说何叔要来武校的食堂,他便也来了。

他的初衷是万一遇到父亲的那些债主,他最起码不至于被活活打死。

所以在这里三年,毕业了,因为何叔的关系,他才能在这里继续住下来。

食堂的切菜工说是骑车看雪过于专注,结果摔了,送去医院了。

易桁出了楼门,一群人站在雪地里好像在进行某种神秘仪式一般,到处都是人。

“凛哥,你下来跟我们玩了?快来啊,手快的还能堆个雪人呢。”

“你们玩,我去帮何叔,回来给你们带鸡腿。”

“阿良,小勇,快来,恭送我们的凛哥!”

三人异口同声:“恭送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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