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然顺势换了一口气，手臂横伸出去，轻轻抛起长剑，带着全身的内力右手一掌拍在剑柄之上，那剑堪比离弦之箭一般飙射出去，和肖露霜攻击的是同一个人。

纵使在此刻阵势旋转，也没有一人能够挡下肖然的全力一击，自当溃散而去，那人躲开，肖露霜顺势接住肖然掷来的剑，反手一握，剑刃所至，割开金属盔甲，鲜血喷出，沾染在了她洁白的面孔上，顺势打一个剑花，肖露霜动作不停，浑身剑意暴涨，一袭罗裳无风而飘荡，再次点地突袭，一步踏出，便有一人倒下。

肖然手中没了武器，可周围任何一个想要靠近他的人都被肖露霜一剑封喉，当场毙命。

他愣住了，也被吓到了，他没想到肖露霜会下手这么狠，平时虽然不算温柔但也很是乖巧听话的妹妹在此刻宛若一个夺命女神，鲜血沾染了她的衣襟。

肖然缓缓抬头，看着正一剑刺进一名武宗胸膛的肖露霜，她把剑拔出，场上的人数已经很少了，她看着肖然，肖然也看着她，一时之间，竟然无人再敢靠近。

肖露霜二话不说，握着手中长剑，身形一闪而逝，就要去扫除其余障碍。

躺在角落的那个人忽地坐直，缓缓站起。

“够了。”

肖然轻声道，倒不是出于震惊，而是提防，从他踏入这个圈子开始，那一种被盯上的感觉让他很是在意，仿佛角落中有一人始终盯着肖然，之所以肖然迟迟不肯使用那乾震移位夺旗，是还未探清对方底细，贸然出手，怕是要吃亏，可如今肖露霜如此显眼地杀过来，那种感觉越来越重。

只是轻轻一声，却如同小石头丢进了平静的湖面荡起层层波澜，一瞬间打破了肖露霜内心的防线，她的身影赫然停下。

肖然看得出来，肖露霜的实力之强，足以和那赵泽一战，在赵泽和胡晓出现之时，肖露霜就打算冲下去了，可是都被肖然眼神暗示不要出手。

既然是哥哥说的，肖露霜照听，可是如今肖然有了生命之危，她不能这样看下去，哪怕被肖然认定为杀人不眨眼的人屠，她也要救。

只是再这样下去，怕是肖露霜要和他交手了。

她知道肖然要问什么，她低着头，扯出一抹笑容，“哥，我厉害吧。”

肖露霜没想到自己出手会如此，听到那群人嚷嚷着要杀掉肖然地那一刻，她的思绪开始恍惚，她想起了当年，一群人冲进宫城，手持刀剑，血染皇宫，灭她全家，她无力反驳，可如今她有了反击之力，再次听到这话，再也按耐不住——复仇。

肖然此刻内心犹如刀绞，她看到了肖露霜杀人时脸上的表情，他一生都难以忘记，他可以确定，这是她第一次动手杀人。

苏小瑶的目光定定地看着肖露霜，这个平日里虽然冷漠却也听话的孩子，苏小瑶难以相信她居然会动手杀人。

肖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肖露霜，只知道自己是多么无力，居然要让自己的妹妹帮自己动手。

如果说这是一个开头，日后她终将走上复仇之路。

肖露霜感受到肖然身上的那种难以言表的心情，她的手略微颤抖，只是轻声唤道：“哥……”他害怕肖然不应她，会害怕她。

从小肖露霜只跟肖然玩，也只有肖然那般凶恶才镇得住他，他知道肖然外表凶恶可内心不坏，也没干过杀人的事，可眼下她出手凌厉，对这些人要围杀肖然的恨之入骨，一时之间下了狠手。

“哥……”

肖露霜再次唤道，可肖然就怔怔地看着她，以后，她会站在西夏的战场上，以前朝皇室的身份，战死沙场么。

南轩一战，为国为民而战，死得其所，可如今不过一个小小的武试，虚名罢了，却这么多人为之送命，因我肖然殒命，这百转千回的心绪，倒是一阵一阵的慌张。

第一次目睹自己的妹妹动的手，肖然的内心极其复杂，他知道肖露霜是为了救他，为了保命不得已这么做。

除此之外，肖然也明白了，她要刺杀方后主的决心，是真的。原本以为肖露霜打算布局谋划，可现在看来，她打算亲自杀了方贼，才有这般杀人不眨眼的神态。

肖然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容，“好剑法。”

“叮！”

赵泽长枪挑飞剑客的长剑，顺道揭开了他的斗笠。

肖然循声看去，不出意料，是宁客辰。

此刻苏轻尘的脸上微微有了些许的情感变化。

“不是叫你走么?你怎么还回来了？”肖然问道，他不明白，当日长元街一案，他在宁府中说的一清二楚，要他离开昭州。

“我走不了了，我也不能走。”宁客辰怔怔地看着肖然，握紧了拳头，咬着牙道，“我的妻子和孩子都没了。”

肖然恍然大悟，为什么宁薇要帮他，为什么宁客辰不离开昭州却来到了这封黎镇，没错，宁薇是苏轻尘的人，可是如今她要帮她，既然如此，高台之下的蒙面人，就是宁薇了。

“爹！”

高台之下的蒙面人第一次发出声音，的确是女声，宁客辰不敌赵泽，却再度冲了过去，“肖公子，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

宁客辰提着手中长剑，朝着赵泽狠狠刺去，赵泽枪尖一抖，正对宁客辰。

赵泽略微一惊，宁客辰持剑而来倒不像是要使出剑招，他这般冲刺，破绽百出，而他长枪横对，有千百种办法刺穿他的身体。

宁客辰一剑刺来，赵泽侧身躲过，却反手被宁客辰的右手扣住腰部，借着惯性朝着出口处拖动。

“太难看了。”坐在高台之上的苏轻尘冷哼出声。

赵泽一脚猛然踩住，可宁客辰力道之大让他的脚在地上划出了两道长长的印记，长枪反握，朝着宁客辰的腹部刺去。

略微后撤，宁客辰扣住赵泽的手力道不减，反而借着这回马一枪绕道赵泽身后用力一掌，猛猛打在了他的背后。

赵泽踉跄一下，失稳栽倒，宁客辰起身一脚，狠狠踢在了赵泽身上，赵泽便轰然滑出了赛场。

此刻，一柄长剑从空中袭来，肖然“小心”二字未喊出胜，宁客辰甚至来不及转身，便感觉到了从背部传来的痛楚，撕心裂肺。

肖然清楚地看到了，是那原本躲在角落的人，他不再躺着，而是正正直直地站着，嘴角还有余笑，似鬼，亦似魔。

“爹——”

高台之下的蒙面人一把扯掉脸上蒙巾，和肖然所想如出一辙，正式宁薇，她大声喊道，正要朝着宁客辰冲去，却又听得宁客辰的大喝。

“守！”

剧烈的咳嗽让宁客辰难以呼吸，背后的长剑正中他的左背，贯穿了他的身体。

肖然和肖露霜在另一侧已然来不及救援，就这样看这宁客辰摇晃着身躯，缓缓倒下，他看到了宁薇的表情，多么痛苦。

从开场到现在都没有人能够逼得那人出手，宁客辰的那句“只能帮你到这了”指的，便是这个么？

眼睁睁地看着宁客辰死在自己的面前，肖然比死还难受，这种感觉犹如当时肖然劝导白庚离去一样，白庚死在了苏轻尘的手里，而宁客辰，是为自己而死。

为什么，总有人不听劝呢？

白庚不听劝，最后一刻还是为了苏朝雨效忠。

宁客辰不听劝，却是为肖然而死。

肖然抬眸，看这那人，正朝着自己一步步走来，可目光却不是集中在自己的身上，那人望着那身窈窕姿态的肖露霜，目光紧紧的盯着她那窈窕纤细的柳腰，眼瞳之中，闪过一抹莫名的的光芒。

身边几个原本要围攻自己的人也在那人靠近的过程中逐步倒下，脖颈上多了一道剑痕。

干脆利落。

“哥，快去夺旗！”肖露霜提着剑，挡在肖然面前。

“没用的，他的实力，远远在你之上。”肖然抹去嘴角鲜血，直视那人的眼眸，仍然有种被压抑得喘不过气的感觉。

很快，他走到肖露霜和肖然的面前，此刻场上仅仅剩下了四个人。

“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剑无的计划会失败。”那人缓缓走进，直直地看着肖然的眼睛，“你这弱的不成样子啊……”

肖露霜眉头紧蹙，明显是感觉到了那人带来的压迫感，冷哼一声，“你话真多。”她还是原来那样，一副冷若冰霜的眼神和语气。

她拭去脸上血迹，肖然才看的她的脸色竟是如此苍白，一剑刺出，气势不减。

“露霜，别！”肖然还未提醒，肖露霜一个步伐轻飘出去。

那人只是伸出手指，便轻轻夹住了这长剑，再是轻轻一折，就把方雨年的宝剑硬生生折弯，不由得赞叹，“居然不断？当真好剑。”

“剑是好剑，人嘛，也是好贱。”肖然道，想要分散他的注意力，刚踏出一步想要去拉肖露霜，身上顿觉枷锁更重，看来对方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忽地按住肖露霜的手腕，一时之间，长剑落地那人的笑容玩味，脚尖轻点，向后一跃，带起肖露霜往空中一带，揽在怀中，左手捏住她的脸颊，“不错，长的倒是挺美。”

“放开她！”肖然咬牙切齿，心中咯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