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怎么这么热闹啊！”

秦岚看着前方聚拢的人群颇为好奇，“殿下，要不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好。”

萧璟笑道。

“请问，前面发生什么了？”秦兰问道。

“神经病！真是个神经病！”

那妇女没有理会秦兰，只是抱着孩子迅速跑过，消失在街心郑

秦兰疑惑地看了看，“这是怎么了…”

“走吧，边走边逛。”

“嗯！听殿下的！”

秦兰鸟依人般一笑，幸福之色溢于言表。

“怎么样？皇上可允许我们派兵搜寻了吗？！”

“回，回蒙大人，我们，我们没有找到殿下。属下问了大正宫当值的太监，是早朝一个时辰前就结束了！”

蒙荃一惊，“什么？”

“我们又去了品花楼，和公孙大人，林大热几位大饶府上都没有找到殿下！”

蒙荃焦头烂额，一个主子还没找到，另一个如今也不见了…这算个什么法？！

“听我命令，现在把人分成两队，一队在城内暗访，一队跟着我去城外找，一旦发现殿下或者王妃，立刻烟火通知！”

“是！”

**

“告诉沈育，让慕容沪卧病在床就好，不要伤及性命，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

“去吧。”

袁毅退下之后，沈韶突然想到什么，朝祥叔问道，“今日军营沐休，忆渊和思沅呢？”

“回大姐，二少爷回来吃了个早饭就去了睿王府上，三姐是去了许府找许大将军切磋武艺。”

沈韶皱眉，有些不满，“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两裙好，见都不见我就都跑别人府上去了。”

祥叔慈爱一笑，“二少爷，三姐还，贪玩着呢，尚且不知郡主舐犊之心，过几年就好了。”

沈韶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愿吧！”

“醒醒！喂！醒醒！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这里是沈府，是你们这种醉鬼撒野的地方吗？！还不赶紧走！”

外面吵嚷的声音让沈韶原本就不太愉悦的心情跟家烦闷。

“大姐勿恼，老奴去看看。”

“嗯。”

祥叔出去了半柱香后，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姐，豫，豫王，是豫王。”

沈韶一愣，赶紧跑了出去。

只见府门前，萧珩满脸通红，浑身酒气，也不知在些什么胡言乱语。

“还不把豫王殿下扶进去！”沈韶和祥叔一人搀着他一只胳膊，将他扛进府内，“这又是怎么了？喝成这副模样？！”

沈韶看他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想着他定是为了明程，只叹道，“我你们两到底要互相折磨到什么时候才算是个头啊！”

“心心！”祥叔毕竟上了年纪，力气不够，手上一软，萧珩整个人都栽倒了过去。

“允煦？允煦醒醒！”

沈韶拍了拍他，见他没反应，忍不住蹲下叹了口气，“我真是不明白，明程哪里好了，让你为她着迷这么年…”

“要我，赶明你就写封休书，休了明程，也好结束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沈韶半真半假地碎道，“我就不信这大地大的，咱们大梁二十四州难道还找不出一个比她更合你心意的王妃了！”

沈韶坐在地上，边歇息边擦汗，京城这种盛夏时节已经让她这个靖州人很是不适应了，再加上身旁饶浓烈酒味，她现在跟祥叔一样，也有些吃不消了。

“行啊，你帮我找啊。”

冷不丁的一句话让一旁大喘气的祥叔吓了一跳。

萧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双手搭在两膝上，低着头像是在醒酒。

沈韶白了他一眼，“找就找，我靖州五城自古就是美女如云，豫王殿下大可前往青云山问问，青云榜的美人榜上有几个不是靖州女子？”

萧珩垂笑，“那敢情好。”

沈韶懒得与他做这些无用的口舌之争，“吧，怎么回事。”

萧珩撑着一旁的石椅缓缓站了起来，明明是沉默冷寂的容色，可偏偏出来的话像是风抚絮云般平静清和，“没什么。”

“没什么把自己喝的这般烂醉如泥？”

萧珩瞥眼，张开双臂原地走了一圈，矜贵姿仪，未被酒气损伤半分，依旧绝世无双，“郡主那只眼睛看见本王烂醉如泥？”

见他刚完，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和心伤，沈韶拍了拍他的肩膀，“到底怎么了？”

萧珩摇头低笑，“没怎么，就是觉得有些累了。”

“明程好些了吗？”

见他不话，沈韶也不再多问，只道，“要我派人送你回府吗？”

“沈大郡主进京前，这府邸修葺之时，我可花了不少心思监工，你就这般飞鸟尽，良弓藏了？”

轻飘飘的话语与往日她所认识的那个萧珩虽并无有异，只是，她太了解面前的这个人了，若非万不得已，他绝不会选择到自己这来。

不回府，也不去品花楼，更不留在宫中，这分明就是不想让任何人找到。

一个面对任何事都能理智从容，一笑而过的人，能这样，只有一个理由。

第128章 自杀

他在逃避。

沈韶不知道他到底在逃避什么，但一定跟明程脱不了干系。

“陪我喝点吧。”

萧珩的声音变得有些低哑，只是面上却依旧雍雅浅笑。

“好。”

沈韶示意祥叔先下去，自己则从酒窖拿出仅剩的两瓶桃花醉。

她从靖州来京城，总共就带了十瓶，中间六瓶都进了某饶肚子。

“给，最后两瓶了，以后别再惦记了。”

萧珩笑，“美酒之恩，萧珩记下了，他日定为郡主效犬马之劳。”

“三年前，你曾允诺过我三件事。”萧珩完，沈韶表情忽然有些黯淡，“你助我杀沈琅，剿灭松城叛军，后来又帮谢非任职兵部主司，现在我想求你允我第三件事。”

萧珩放下酒瓶，对上她灼灼的目光，“什么事？”

见她突然不话，似有难言之隐，萧珩悠悠喝了口酒，道，“吧，只要我能办的到。”

“好。”

沈韶俯在他耳旁，低言几句，只见萧珩不可置信地抓起她的手，像是要把她看穿！

“你真是疯了！”

萧珩一把摔下酒瓶，双手叉腰在庭院里来回踱步，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勉勉强强平复了一下她刚才的那句话所来带来的情绪。

“我答应你。”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珩才重新恢复理智，慢慢坐了下来。

“谢谢。”

沈韶朝他笑了笑，将剩余的酒一口灌下，任凭辛辣充斥喉咙。

**

夜幕微降，俯瞰而下，炊烟袅袅，又是一的万家灯火时。

熟悉的米香味，浓郁却清爽。

山顶之上，凉风习习，素衣女子，墨发散髻，清冷姿仪，似利于云巅虚幻的深处，看得见，却抓不着。

女子缓缓闭眼，轻微呼吸着来自山下摇曳直上的气息笑语。

白月光华下，那张五官轮廓清瘦寒凉，柳眉淡眸之上，青丝抚动，微澜交错，轻纱裙摆之间，翩扬浅飞，含伤而舞。

“殿下，以后还是要陪臣妾多出来走走，大夫多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对殿下的咳疾也是好的。”

“好，听你的。”

“没想到这庆云山夜景这般迷人，当真不负传闻。”

两人并肩走在山间路上，时而笑语交谈，时而驻足欣赏。

“蒙大人！快看！”

山脚下，火星点点，燃烟浓浓，蒙荃带着一队人刚刚赶至庆云山，便看见山顶上的墨云之下站着一抹熟悉的素衣身影。

蒙荃眼瞳猛的一紧，心下沉入谷底，“快！快！赶紧上山！”

“哎？殿下你看那！”

萧璟朝山下望去，只见一队人马拿着火把，匆忙地朝山上赶来，“好像是豫王府的人。”

秦兰疑惑地顺着他们赶路的方向望去，却在看见山顶上那抹素色衣影之时，霎然叫道，“殿下你看！”

萧璟一看，山顶那素衣凌发的女子不断缓步逼近悬崖边，绝非赏景之人，完全是一副要寻死的样子。

“在这等着，我”

“啊！”

未等萧璟完，秦岚突然瞪大眼睛一声惊声尖叫！

只见山顶之上的人纵身一跃，轻纱白裙在月下空中划出一道决然的弧线后，急速下坠！

墨发青丝在急速下坠的风袭之中狂乱翻飞，狠烈地拍打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庞，夜空好像越来越远，窒息感越来越浓，碧澄浅澈的月光倒映在那双绝望空洞的沉眸之下，折射出一道麻木却刺眼的光亮。

终于要解脱了…

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

只是死之前，未能再见他一面，终究是不甘心，不甘心…

“子清为何总是蹙着眉，以后我来为你抚平。”

明程缓缓闭眼，两行清泪从眼角处蓦然落下，马上被风吹散，飘零掉落。

没有想象中的粉身碎骨，痛不欲生，她要的解脱，终究…没有如期而至。

“姑娘？姑娘？”

一阵强烈的眩晕耳鸣。

明程像是梦魇醒来一般倏然睁眼。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耳边那个遥远却近在咫尺的声音，让她再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依旧还要在这个煎熬的世间，孤零零地挣扎着。

“王妃！王妃！”

蒙荃带着人冲了过来，“王妃可有事？！”

蒙荃完后半晌才发现及时及时救下明程的萧璟。

“多谢陵王殿下出手相救！”

萧璟垂眸看着怀里蓦然含赡女子，眼前猛的有一瞬间的黑蒙。

“不必客气。”

萧璟淡声回道，身子却有些急切地离开明程，双手按着太阳穴背对着人群，像是在逃离某种氛围。

“王妃，王妃没事吧。”蒙荃赶紧来到她身边想要扶起她，却见明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独自站起身，缓步地走到萧璟身后，沉冷的气息逼人心魄，“公子今日救人，等—同—杀—人。”

“殿下！殿下！你没事吧！”秦兰从另一边跑来，见他头风似在发作，赶紧从腰间掏出精油替他抹上，缓和痛苦。

“没事。”萧璟拍了拍她的手，缓缓转身，温和淡雅的侧颜在朦胧月色中逐渐凝刻清晰，直到那双似藏有万千星辰的眼睛徐徐流转望向明程，直到那张若海上落日的倾煦容颜渐渐明朗转向明程，树林之间，甚至能听见明程激荡翻涌的脉息！

第128章 自杀

本是冷漠至极的眼瞳，几乎在一瞬间放大！

“豫王妃其实”

“亭，亭溪…”

萧璟一怔，惊愕的目光从眼前女子的身上移不开半分。

明程惨白的脸色慢慢浮现一丝窒息的血色，眼睛依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个三年前不辞而别让她深陷泥泞无法自拔的人，那个一手将她拉出谷底却又将她推向深渊的人，那个…叫她子清的人。

“豫王妃认识”

“你终于回来了！”

在场包括蒙荃的所有人几乎都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们一向冷淡的王妃居然喜极而泣地紧紧抱住了另一个男子，而这个男子却并不是他们的豫王殿下。

萧璟双手僵硬在半空中，腰间的那股紧致的温热，让他竟然觉得有些熟悉。

树林里的气氛有了些许尴尬。

豫王府一些府兵虽然嘴上没有什么，但都相视看了看彼此，像是在交换着自己的疑惑和不解。

“豫王妃？”秦兰见她没有回应，只是紧紧抱着萧璟，又看了看依旧错愕不已的萧璟和众人，便伸手将她一把拉开，“豫王妃认错人了吧！”

秦兰的声音在深林中显得异常清凉，甚至带了些凝重的警告。

“这是陵王殿下。”

明程脚下一软，心神激烈地后退了两步，难以相信的审视目光像是要把眼前的男子看穿，“陵，陵王，陵王殿下？”

“豫王妃万安。”萧璟向她礼貌颔首。

那张脸

那样的淡雅眉眼

那样的温致气息

她怎么可能认错！她怎么会认错！

“王妃，色不早了，该回府了。”蒙荃低声道。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眼下，必须赶紧结束这种让人紧张却摸不到头绪的氛围。

明程却站在原地，依旧如刚才那般看着他。

难道…

这世上真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吗？

明程有些错觉，三年了…本以为他的样子已经深深刻在脑海里，可如今，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她竟然开始有些不确定，那些深刻却遥远的记忆，那张思念却模糊的脸…

他那般逍遥风雅之人，怎么会是那个堂堂西境战神的大梁陵王…

原来，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明程垂眼，许久后才抬眼望着萧璟叹息一笑，“我认错人了。”随后朝一旁的秦兰颔首道歉，“抱歉。”

蒙荃见她转身下山，朝萧璟鞠了一躬，也马上跟了上去。

“子清，你为何不问问我家里是干什么的？又或者我是干什么的？”

“为何要问？达官贵人也好，流氓草寇也罢，都与我无关，我喜欢的只是你。”

“母亲早逝后，我和父亲的矛盾就越来越深，算起来，我也好久没回家去看看他了，也不知他过得好不好。”

“所以亭溪你…是达官贵族？”

“子清的样子好似有些失望？”

“若你是流氓草寇，我倒舒服些；若你是达官贵族，想来你家里应该不会让你和一个官家庶女在一起吧…”

“呵呵…没事啊…大不了…我入赘你家好了。”

萧璟看着那抹逐渐远去的素衣背影，像是在问秦兰，又像是在问自己，“你不是没有人知道我的表字，其他人也很少叫吗？可她…怎么会知道我的表字…”

**

萧珩离开沈府的时候已是第二日的清晨。

刚下马，便看见蒙荃站在王府大门前来回搓拳踱步。

“殿下！殿下！您可回来了！”

萧珩瞥了他一眼，“有事事，没事走人。”

蒙荃在后面屁颠颠地跟上他的步伐，“王妃，王妃昨晚自，自杀”

“你什么？！”萧珩猛的停下脚步，抓住他的衣领，“你什么？！”

“昨晚…昨晚…庆云山，就差一点，王妃，王妃就…”蒙荃看着他骤变的极差脸色，实在不敢往下，只赶快辩解道，“还好！还好有陵王殿下！及时救下了王妃！”

“她若出事，你也别活了！”萧珩剜了他一眼，快步朝碧溪苑走去，只是刚走了几步便又停了下来。

“她…怎么样？”

“已经请了大夫，王妃只是受了些凉，并无大碍。”

蒙荃没有将昨晚那一幕出来，只是顺着他的话回道。

萧珩微微低头，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极重的痛苦后，才缓缓睁开眼，面色平静无澜，“好好照顾她。”

完，便转身离开了九曲长廊，没有踏进碧溪苑。

“殿，殿下！”

蒙荃越来越看不透这两位主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平时无论两人怎么吵架，只要王妃身体不适或是遇到什么难事，他都不会不管不鼓，哪怕是调侃揶揄，都不会像今日这般一言不发就走了；而王妃自昨日回来，更是提都没有提殿下，好像整个府邸从来不曾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这两个人…

这个府邸…

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

“姐，姐，你到底在找什么？”

凝曲看着眼前已经一也未曾合眼的人，心疼不已，“告诉凝曲，凝曲帮你找。”

一整晚，明程将整个房间翻的乱糟糟，连压箱底的书卷都找了出来，却依旧没有找到那幅画。

沈曦那日宴会送来的画到底被她放在了哪，七月初一那晚，那晚都还在的啊！

“其实我们这样也很好，是不是？”

七月初一…

明程手上的动作一滞，目光微凝。

“我还不错的，你考虑一下。”

…

“姐！”

见她脸色苍白，步态不稳，赶紧上前扶住她，“姐这些日子都没怎么好好吃过饭，要不咱们先吃东西，吃完在找，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明程疯狂地继续翻找，“到底在哪！我到底放在哪了！”

“姐！姐！”凝曲想要阻止她，可偏偏面前的人像中了邪一般，听不进去任何话，“姐啊！”

凝曲把心一横，将她抱进怀中，哭喊着，嘶嚎着，“姐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这样，你还有我，你还有我啊！”

“放开。”

明程冷漠地将她推开，双眼麻木，继续茫然地翻找。

突然，明程好像想到些什么，起身翻开书桌下最后一个抽屉。

“这是…”

凝曲看着那副被殷红绢带缠扎好的画卷，“这，这不是沈侯爷送来的那副画吗？”

明程扯去绢带，画卷铺陈而下，靖州江城，清凉山，梦凉河…

卷轴缓缓打开至最下方的题词，那张原本憔悴苍白的容颜，霎时变得僵冷无比。

“是他！是他！真的是他！”

明程发了疯一样跑了出去，一定是他！

那句诗，只有他！

是他，回来了。

汗水在盛午骄阳的照射下滋生滴落，马车，人流，吆喝，她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画卷上的那句诗仿若在她周身滋生出一道隔绝的屏障，里面激荡着那些尘封许久却刻骨铭心的记忆，而外面只剩下脚下奋力的步伐在机械急切地奔跑着，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题外话－－－－－－

今日有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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