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程虽敛住隐隐笑意，只是柳眉微动，眼中那昨日还甚是浓烈的阴霾如今好似突然云开雾散，“要一起吃吗？”

萧珩挑眉，“不然呢？你预备”

“启禀殿下！皇上急召殿下入宫！”

“知道了。”

萧珩神色突然肃穆，将粥碗放在她手里，“好好休息。”

“允煦！”

“嗯？”

明程沉默了片刻，才道，“小心点。”

萧珩扬眉，点了点头，“放心。”

大正宫。

萧珏一身玄黄龙椅，面色肃冷，一旁的垂帘之后，则是张太后盛装华服，正襟危坐。

殿内则是一众朝中重臣。

“陵王也来了？”太后笑问道，“身体可好了些？”

萧璟颔首道谢，“多谢太后娘娘关心，微臣好多了。”

“那就好。”张太后说完，便看了看慕容魏。

慕容魏怡然自得地站在右侧，垂手于前，身子微斜，余光似有似无地扫向左侧的萧珩。

“混帐东西！”

萧珏将手中紧握的奏折重重地扔在了面前低头下跪的人脸上，顿时滋生出一道血痕，“枉朕这般信任你，信任你明家！你倒好！结党营私，贪污腐败都贪到朕的头上来了！啊！”

“皇上息怒！微臣，微臣，微臣冤枉！”

“冤枉？”慕容魏惬意一笑，“明副统领在巡防司的这三年，收受这京中人士的贿赂，每一笔都有明文记录，明副统领难不成还想狡辩？”

明逸无从辩解，现在只要皇上下令抄家，就一定会找到和这些记录匹对的金银财宝，奇珍异宝，即使那些记录并非都是真的，但既然慕容魏已经对他开刀，就证明他已经有了万无一失的准备，自己即便没有收过的东西，也一定会出现在明家库房里。

“明逸身为巡防司副统领，竟然收受京中恶霸以及地下非法赌场，黑市的贿赂，将王法置于何处？！将百姓的安危，京城的安危置于何处？！”张太后义愤填膺，步步紧逼，“皇上，这种人怎么配当堂堂三品之位的巡防司副统领！若将京城的护卫交给这种人，让百姓如何安心！”

萧珏脸色沉到了极点。

凌照虽身为巡防司大统领，但一向是主理皇宫布防，京城布防则全是有明逸和之前慕容章负责，慕容章已死，慕容魏如今向明逸动手，显然是冲着京城布防来的。

京城若被人钳制，皇宫则会成为瓮中之鳖。

“明逸！你可知罪！”萧珏厉声而道。

“微臣，知罪！”

萧珏咬牙，双拳紧握，目光复杂地看向萧珩，“既然如此，自今日起，巡防司副统领明逸停职查办！”

“皇上且慢。”张太后慢慢起身，从垂帘后走了出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明逸，又看了看萧珩，道，“明逸虽为巡防司副统领，但也只是位居三品，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胆子，敢插手如此重多的交易，哀家方才听慕容将军说，明逸贪污所涉金额，高达十万两银子，若是背后无人撑腰，他一个三品头衔，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在天子脚下知法犯法。”

“太后何意？”萧珏的脸色越发不好，果然他猜的没错，明逸只是个引子，他们要对付的终究还是豫王府。

“哀家记得，明副统领乃豫王妃之兄，这大舅子做错了事，豫王难不成一点都不知道？”

萧珩雍雅浅笑，镇定自若，“回太后，微臣不知。”

“这就有意思了！”张太后不疾不徐地说道，“豫王一向分管巡防司，明副统领这般大的手脚，竟然会不知，这实在叫人难以置信啊！”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位大臣也纷纷点头，殿内一时之间窃窃私语，有些甚至有些声讨的意味

“皇上，此等罪责皆乃微臣一时糊涂，豫王殿下全不知情，还请皇上明查！”明逸急切地解释道。

“太后此言可有证据？”萧珏强压怒气，质问道。

张太后看了看慕容魏，见他朝自己点了点头，便笑道，“哀家既然口出此言，自然是有证据的。”

“凝曲，允煦回来了吗？”

凝曲从外面跑回来，喘着粗气摇了摇了头。

明程焦急地来回踱步。

今天一定有事发生，否则皇上是绝不会这般着急召萧珩入宫的。

三个时辰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连蒙荃都没有回来，这只能说明，他们被人牵制住了。

“小姐，你要干嘛去！”

明程便疾步走出房门，便道，“备马车，我去找他。”

空荡寂静的街道，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明程不断探头外望，“老秋，再快点。”

“是，王妃。”

老秋挥动马鞭，不断落下，两匹骏马飞速急奔。

捋——

马车猝然停下。

明程蹙眉，“怎么了？”

“王妃，外头有人求见。”

明程撩开车帘，目光有片刻惊异，但很快恢复平静，“是你。”

“参见豫王妃。”

吴念朝她行礼。

“有什么事吗？”明程神色淡漠，并无任何想要跟他交谈的样子。

“多年不见，王妃的性子还是如当初一般，真是一点都没变。”吴念笑道。

明程朝凝曲示意，凝曲便带着老秋走到了一边。

“是吗？”明程冷声一笑，“可我倒觉得，吴念公子倒是变了很多。”

“噢？”吴念打量般地看向她，“看来你都知道了。”

“你千方百计让凌越误以为明馥是我，在落霞院演出了这般大的一个乌龙，我若是再看不出来，岂非太过愚蠢。”明程重重地看了他一眼，“你若是想要报复我，便冲我一个人来，别扯上无辜的人！”

那日，凝曲曾听到凌越说他要找的是一位喜欢金银花的女子，自己便明白了。

一切都是他，在下套。

“你还是那么聪明。”吴念叹道。

“可惜啊！吴念公子，你是觉得用这点破事便可以动摇我在豫王府的地位吗？还是说，我在你眼里会是坐以待毙的人？”明程走近他，一字一句，“那你就太天真了。”

吴念怅声大笑，下一秒，明光凝聚，异常专注地看着她，似有些沉醉，手也不由自主地去抚上她的发髻。

“干什么！”明程重重地挡开他。

吴念收回右手，把从她胸前悄悄扯来的玉坠紧紧握在手心，笑了笑道，“明程啊明程，你这张脸，这幅性子，当初不仅能吸引我，吸引豫王，如今还能吸引凌越，当真是不简单啊！”

明程冷冽地回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朝马车走去。

“这三年，你对我，可有片刻的愧疚？”

身后是吴念略带失落的声音。

明程顿步，绝美的侧脸在月光下勾勒出一抹冷酷无情的弧度，“那日之前或许有，那日之后荡然无存。”

吴念一怔，随即摇头叹笑，“这果然是你会说的话。”

明程不再理会他，朝前面的马车走去。

“对不起。”

“当日在大街上看见凌越追着你的马车跑了几条街，便想起了当初自己也曾为你如此疯狂过，心中一时难以疏解，才想气气你。”吴念的声音温温凉凉，“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无心害你，也无心伤你，更没有想要去打扰你如今高贵安稳的生活。”

明程缓了缓步伐，没有过多言语，便上了马车。

过去的一切，除了那个人，她统统都不想记起。

“来者何人！”

“放肆！豫王妃也是你们能拦的！”

“豫王妃？”守卫们相视看了看，不相信地看了看明程，“不知可有信物？”

明程摸了摸自己腰间，糟了！

刚才出门太急，没有带上令牌。

“没有豫王府令牌，还敢冒充豫王妃！真是笑话！快走！快走！”

明程被他推搡了一下，便有些重心不稳，朝后倒去。

“你怎么样？”

温润如玉之声好似来自九天明月一般纯透清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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