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攸炎与乔然一路马不停蹄，很快就赶到了永州。

这个两人相遇的地方已经大变样了，刚进城时，就有城中官员前来迎接，这一行人明明是秘密前往的，这些官员怎么就像早就计算好了日子似的。

不过一路赶来早就筋疲力尽，没有时间再去想这种问题，就跟着官员们进城了。

先前豫王府被烧，城中好多官员被罢了官，现在换上的这一批人他是谁都不认识，官员们让他暂住在驿站里，答应他换个地方建一座新的豫王府，被孟攸炎拒绝了，非要现在就去豫王府看看。

可那些官员们全都各种理由拦着他，不让他去，一会儿宴请，一会儿喝茶听戏的，行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一开始还以为是这些人想要巴结他，所以才安排了这些，可是时间一长，总是会露出马脚的，这里的豫王府没有烧毁那么简单，一定还有其他的情况。

一想到这些，官员们无论怎么阻拦都拦不住孟攸炎了，他害怕乔然跟着自己有危险，就干脆让她们呆在驿站，自己带着两个护卫瞒着乔然先去豫王府探探情况。

官员们自知拦不住了，也都派了些人跟着保护，由此看来，豫王府里危险至极啊。

先前没有被烧的时候，那里就常常有传闻说里面闹鬼，但是豫王一直住着也没什么事情发生，就当作是谣言来处理了，现在豫王府烧毁，整个王府几百号人又全都被杀，就算没有鬼，现在也没人敢靠近了。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孟攸炎等众人来到豫王府门口，这里是他一个人长大的地方，那些与他朝夕相伴的人全都被杀了，他却侥幸活了下来，走在这片荒芜的焦土上，心里不是滋味，前院的房屋大多数都已经倒塌，越往里走越是一幅惨像。

之前几十个收尸人忙了半个多月才把所有尸体下葬，他们身份不一，可无论高低贵贱，在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刺客面前，全都是平等的。

一晃眼，这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可是连一个刺客的线索都没有，不禁让他怀疑父皇有没有帮他查这件事情，又开始后悔走之前没问一下案件的进展，也许根本就没有进展，可是不问一下，心里又有些难安。

尤其是对碧海，他本可以不死，可是为了保护自己，甘愿烈火焚身而赴死。

孟攸炎再也挺不住了，他想哭一场，但是身边那么多人看着，不能再外人面前哭出来，这样不符合自己的身份，只能忍着。

天色逐渐暗下来，随行的官员都纷纷劝孟攸炎赶紧回去，仿佛一会儿就会发生什么似的。

孟攸炎对他们感到不胜厌烦，怒骂道：“你们若是想回去就自己先走，不用管本王。”

“王爷，不是咱们想赶着回去，而是这里危险啊。”

“有什么危险的，这里是本王从小长大的地方，不就是房子被烧了嘛，再建不就好了！”

“王爷，事到如今，下官不得不说实话了，自从那次王府被烧了之后，这里无数怨灵一到晚上就出来作祟，城里好多人都有亲眼目睹过，还有人因此丧命，现在天马上就要黑了，还请王爷先行回去，等到了明天白天再来也不迟啊。”

“胡说八道，这世上哪来的鬼？”这话他自己说得都有点不自信，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

这种时候，他必须理智，否则后果谁都无法承受，今天只好听那些官员的话，先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他走得格外慢，因为他想听听他们所说的鬼能不能发出些什么奇怪的声音，就像之前后花园里子母神的叫声一样。

果然没有，但是不排除时间没到。

回到驿站，官员们好酒好菜招待着孟攸炎夫妇二人，生怕献舞怠慢了二位，虽然两人是在京城待不下去了来的这儿，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好歹是个王爷，又是当今皇上的嫡长子，还是要好好伺候着的。

桌上摆满了各种山珍海味，珍奇佳肴，各种菜式是琳琅满目，官员们都纷纷献上自己准备的礼物，若不是孟攸炎已经娶了王妃，而且王妃就在身边，估计还会有美女献舞之类的。

孟攸炎与乔然无心吃菜，一心只想着以后怎么过日子，就把这些美食全都赏给了跟着自己来这儿的护卫和丫鬟们，这些跟着主子讨生活的人哪里吃过这种美味，一开始还小心谨慎得不敢太过张扬，到了后面都狼吞虎咽起来。

尤其是敏玉和郭婲两人，自从被贬为罪奴之后，顿顿吃糠咽菜，今天好不容易吃上一顿好菜，不得多吃点。

而孟攸炎和乔然却心思沉重。

孟攸炎把今天自己去豫王府的事情说了，当说到豫王府闹鬼时，几乎有点哽咽，那些鬼都是曾经与他朝夕相处的人啊，他其实特别想见一眼他们，好好的跟他们说一声：“安息。”

若是自己是带着刺客消息回来的那就好了，这样就能在那些人面前抬得起头来了。

可乔然却冷冷的说道：“我觉得，那些人里，有几个未必想听你说安息这两个字。”

“为何？”孟攸炎不解。

“我之前见过几个罪奴，她们在你府里过得极惨，吃着上面人吃剩下的饭菜，住着矮小漏风的屋子，一不小心就要挨打挨骂，做错一件小事就会有性命之忧，有时候死对她们来说，是一种享受。”

“真的吗？”

“你自己府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

“惭愧惭愧，之前只顾着玩，哪里会注意到底层人的感受。”

“没事，总比那些明知道这些情况还冷眼旁观的好多了，对了王爷，我想改变这个罪奴制度，犯错的都是她们的家人，这些罪奴是无辜的，这样对她们不公平。”

“可对那些受害者的家人就公平吗？”

乔然不知该怎么接话了，因为这也是个事实。

孟攸炎继续说道：“若是要取消罪奴制度，就要去修改很多很多条法律，我们没这个能力，更没这个权限，就算有，实施起来也绝非朝夕就能顺利完成的，现在那些王公贵族的思想中，罪奴是低等人这个想法早已经根深蒂固，没有个几十年几百年根本改变不了。”

“可是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吧。”

“你对咱们自家的罪奴做什么改革我都没有任何意见，但是别人家的你千万不要去管，尤其是皇宫里头的，那里的规矩你是碰都不能碰，咱们皇室宗亲在平常人面前是风光无限，可是真相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在某些关系到别人利益的事情面前，就充当个聋子，瞎子就行了。”

乔然细心思考着孟攸炎的话，他说的很有道理，若是想改变这个世界，就要先保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