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就在迦勒底一行人听道喜屋一家子讲述白蛇神女的前因后果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这骚动并没有很快停止, 而是有逐渐扩大的趋势, 藤丸立花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 就听到诸如“回来了回来了”之类欣喜的大叫声。

……难道是前往讨伐白蛇神女的人回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 道喜屋的真正主人和长子就穿着盔甲，拿着竹枪, 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当家的！阿健！到底怎么样了？”老板娘连忙扑过去，帮两人解下沉重但破烂的盔甲，忙不迭地问道。

道喜屋老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表情充满惶然, “唉……讨伐失败了, 城主大人死了。”

“什么！城主大人怎么会死？”这个惊人的消息让老板娘如遭雷劈。

倒不是他们对城主有多么忠诚, 只不过最常知晓的大人物说死就死了, 对于这些普通平民来说，足够惊叹了。

“城主大人是被白蛇神女烧死了……多亏了阿健，多亏了阿健, 我们在讨伐队的最外围, 大家都逃了……”老板再度叹了一口气，看得出这件事对久经风浪的他也是个打击，说起话来有些颠三倒四。

原来, 因为长子阿健就是托白蛇神女的福找到心仪的姑娘，本着朴素的报恩和敬畏想法，他们原本不愿意参加讨伐。

只不过君命难为, 最后这对父子去是去了，但出工不出力，讨伐的时候也溜到了最外围打酱油，没想到阴差阳错，避过了军阵中心城主所在、也是重点被白蛇神女喷火的区域，见势不妙就干脆逃了，一起逃的还有其他靠近外侧的讨伐队们。

“那接下去怎么办……？”老板娘和姐妹花听完事情经过，也跟老板一样，满脸惶然。

照理说，城主战死之后，就该是少城主，也就是他那个不干好事、被告发到白蛇神女那里去的儿子继承。

听到这里，似乎终于回过神的阿健突然站了起来，说道：“不行，阿爸阿妈，小梅和小杏，我们要赶快离开这里！”

老板也醒悟过来，“对！白蛇神女烧死了城主，一定不会就这么放过少城主，她一定会来袭击日高城！”

说起来，那位城主倒是带着讨伐队去道成寺讨伐白蛇神女了，作为罪魁祸首的少城主却还龟缩在城内正中的城主府邸中。

“离开？对，要赶快离开！”“我们要往哪里去？”

老板一点醒局势，老板娘和小梅不禁更加慌乱，小杏有大半都听不懂，但也被父亲和兄长的表情吓到了，放声大哭了起来。

藤丸立花之前一直在听他们商量，此时见道喜屋一家六神无主的样子，不禁插言道：“那个……从这里往北面走大概半天的路，有一座姬路城，我们就是从那里来的，那里很安全。”

“对了，姬路城！我听说过，那里没有妖怪！”日高城和姬路城相距不远，阿健似乎也听说过姬路城的事，当即决断道。

道喜屋老板似乎终于意识到这里还有别人在，之前他还以为是普通的客人，此时一看，不论是气度还是服装，显然都与众不同，“几位大人是……？”

“这几位是旅行的巫女和除魔师大人。”老板娘多少也镇定了下来，代替几人介绍道。

见道喜屋一家当即准备要收拾东西离开，忙乱非常的样子，迦勒底一行人也不好再继续留在店里打扰，跟这一家子道别之后，就从店里出来。

到了外面，之前人烟寥寥的街道也热闹起来——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慌乱起来，从街道就听得到两侧住家里，传来了不少锅碗瓢盆和桌椅床柜碰撞的声音，还有啼哭和悲号声，显然之前的溃兵们已经将城主死亡的消息传了开去，开始打包准备跑路的不止道喜屋一家。

在这惶惶然的环境之中，大概也只有不担心他们显得格格不入吧。

藤丸立花见状不禁有些忧叹，有道喜屋父子那样幸运回来的，也会有没能回来的。

这个时代的女人们，敢前往道成寺祈求白蛇神女帮助的，大部分都是真的逼不得已过不下去才这么做的吧，恐怕还有更多女人直接被迫害或者忍耐致死，所以从这个层面上来看，被烧死的男人有一个算一个，绝对没有冤枉死的。

明明是城主的儿子做错的事，付出代价的却是这些被征召的平民，这就不得不让人心情沉重了。

“前辈，这个丸子……还吃吗？”

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橙发少女转过身去，就看见玛修手里拿着好几串之前点好，却还没来得及吃的三色丸子。

藤丸立花揉揉自己有些饿的肚子，排除刚才沉重的思绪，用力点了点头，“——吃！”

很快，迦勒底一行在路边外面摆着的歇脚长凳上坐了下来，一人一串，藤丸立花接过丸子，一口一口咀嚼起来。

三色丸子是用糯米粉做的，味道不错，很有嚼劲，就是之前的茶杯没法一起带走，为了防止自己噎住，藤丸立花只好尽量细嚼慢咽。

“ma酱，接下去我们怎么办？小清不知道有没有被围攻受伤……”等藤丸立花吃得差不多了，刑部姬率先开口问道。

现在的状况是他们没想到的，尤其是清姬和日高城城主父子之间已经结怨。

“如果那位白蛇神女也是从者的话，应该没事哦。”

达·芬奇的声音从通讯手环中传来，“从你们看到情况可以判断，这些足轻绝大多数都是领主从普通人之中征召而来，不但没有经过什么训练，就连甲盔大多数都得自己准备，说是乌合之众也不为过。”

藤丸立花立刻想到了道喜屋老板父子，不禁信服地点点头。

显然，他们就是这样，平时有自己的工作，然后战时不得不被城主征召去当个炮灰，先不提这些足轻训练程度如何，光是那破烂的盔甲和竹枪，一触即溃的薄弱意志，战斗力可想而知。

虽然从者未必个个都能以一敌百，不过这种程度的士兵想要靠人数优势堆死从者，哪怕生前只是一位普通少女的清姬，都不太可能。

藤丸立花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在这里等吧，倒霉催的城主死了，白蛇神女不会放过少城主，应该很快就会循着逃兵的方向往这里来，如果我们直接出发去道成寺，说不定会跟她刚好错过。”

这个判断很有可能，其他人当然也没有意见，吃完丸子，藤丸立花正靠在玛修的肩膀上稍作休息，但是却听到周围的哭喊和骚乱声越来越响。

这种环境之中她当然不可能睡着，眯着眼又靠了一会儿，她发觉事情有点不对头。

“玛修，你有没有听到那些声音都是从一个方向传来的？”

藤丸立花睁开眼站起身，看向哭喊和骚乱声传来的方向。

“大将，那里是城门，好像有士兵守着门，不让人出去。”不等橙发少女询问，视力极佳的金时就回答了她的问题。

“什么？我们去看看吧！”藤丸立花坐不住了，连忙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日高城名为城，城主的属地有两千户，不过其中一些已经因为战乱等原因绝嗣，整个城中大约是七八千人，也因此，这座城不算很大，藤丸立花很快就来到了城门口。

这里已经堵着非常多的人，个个拖家带口，有些还整车拉着行李和家什，不过现在城门紧闭，一群武家打扮的武士守在门前。

“武士大人，求求你们，放我们出去吧……！”一个颤巍巍的老婆婆走出人群，在守门的武士面前跪了下来，“不，不放我也没关系，放我儿子和孙子他们出去吧……！”

“阿妈！”老婆婆的儿子一脸羞惭地连忙上前，想把她拉起来，然而老婆婆此时却像是爆发出了一股无匹的力道，他用尽全力硬是拉不动，只得召唤家人来一起把老人扶起来。

然而那些武士却丝毫不为所动，“少主……不，主公已经下令，所有人不得出城，全部给我回去，拿起武器去抵抗那个白蛇妖怪！”

“什么！？”“这不是让我们去死吗？”

轰的一下，人群立刻骚乱了起来。

连藤丸立花也听明白了，不让平民出城，那个怕死的新城主，这是打算用治下平民的命去为他抵抗可能来袭击的白蛇神女。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全部想反叛吗！？”为首的武士高声叫道，还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他深知武士少，平民多，这时候必须下一点狠手镇住这些人，不然搞不好他们还真敢纠结起来冲城门，说完这句话，他就持刀直接向着刚才那个老婆婆和她的儿子劈去——

武士的刀很快，人群中只来得及响起一阵抽气和惊呼混杂的声音，眼见刀锋就要印上老婆婆的脊背，一道仿佛闪着光辉的白虹穿过，发出一声钝响，打在了他的刀上。

武士的刀因为这股力道只能向一边偏去，这一刀他本来就用上了绝大部分力气，此刻虽然偏离目标，但惯性还是带着刀锋深深地插|入了距离老婆婆一寸之遥的泥土地之中。

武士已经看清楚了击落他刀的是什么，那是一支没有箭头的木箭，平常多用来作为祭祀之用，他心中不禁震动，从急速挥刀的动作中还能命中窄窄的刀刃，这毫无疑问是一位射箭高手。

循着箭的轨迹看去，他看清楚了对方的模样——那是一位穿着巫女服的少女，手上还拿着一把弓，弓弦微微震动，显然刚才的箭就是她射出来的。

以他的眼力不难看出，除了这个巫女之外，她边上还有几位奇装异服的人，也是一伙的，当即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