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245章 镇国来信
给进府的路上,那对姐弟也跟着燕望欢,简单介绍了自己。
他们并未是血脉亲眷。
不过是打小给一处长大,出行之间,有个名头披挂,要方便些,才用了姐弟相称。
但这都不足让燕望欢惊讶。
她唯一在意的,是这两人的来处。
他们是从大况远道而来。
给送至况铮的身边。
又给他清洗过后,确保能得用,派来保护燕望欢。
她受伤之事。
到底让况铮挂于心上。
之前的意外,绝不能再发生了。
只有身边有靠得住的人相护,他才能稍稍放心。
燕望欢知他心意,并未推拒,但却是越发惊讶于况铮的筹谋。
他和大况有所联系,这并不意外。
但既给送来靖楚当了质子,就成了所有人都默认必死无疑的结局。
按理来说,况铮已给大况放弃。
给他送来的一切资源,都可能会成空,甚至给捕捉到端倪,被靖楚反过来利用一把,也有可能。
风险和收益分明不成正比。
况铮到底是做了什么?
能让大况甘心冒险,遥遥相助。
燕望欢越发看不透他。
虽皆是筹谋揣度。
但论起风险来,况铮走的每一步,都游走在生死之间。
一步错过,再无纠正之能。
他的路,更艰更险。
为了最终的成果,却甘之如饴。
燕望欢虽信得过况铮,但还是差辛夷,到悦来客栈走了一遭。
确定了这两人来头为真,才消掉所有疑惑。
还未来得及跟他们熟悉一番,外头有下人递了口信儿,说镇国将军府的老夫人,今个摔了一跤,好似摔的不轻,已是卧床难起。
燕望欢好歹是名义上的外孙女。
既是信儿传过来,就总得过去看上一眼。
估计着燕唤喜那头,已经是紧赶慢赶过去探望了。
她们是自家人,当然心急。
燕望欢一个给整个镇国将军府,都恨得牙根直痒痒的,又急着什么?
换了身浅月白衣裳,衣摆袖口皆用银丝绣了盛菊的纹样,一身着装里,唯有腰间佩带,点了一抹玄青。
乍一看,竟是如素缟一般。
汾月给一旁瞧着,忍不住好奇道:
“主子,你这身打扮,怎如要去灵堂一般?”
“那镇国将军府的老夫人,可不配让主子祭奠,她跟主子可凶着呢。我倒是想给她去上个坟,就是不知何时,能等到她咽气。”
辛夷接过话茬,挑了个最素的玉簪,别在燕望欢的发间。
等收拾好,她才瞧了眼这新来的汾月,颇是有些好奇。
这姐弟两个清洗好,没了之前当乞丐的狼狈,面貌虽不算出众,倒有一身的爽利,瞧着很是顺眼。
只是,模样生的没有半分相像。
辛夷凑近了些,低声问:
“汾月,你和真阳,真是姐弟?”
“自然。”汾月淡笑着,也跟着压低了声响,“只不过同父异母罢了。”
辛夷疑心她,她自然也没说真话。
彼此之间,不过第二次见面,都是有所保留。
房间内,她们两个互相试探。
给门扉之外,从胡和真阳倒是安静的很。
真阳年岁确实小些,安静不下,有心想要交谈几句,认识一番。但从胡只抱着短刀,守在门前,一言不发。
偶尔目光扫过他,也满是漠然。
好不容易等燕望欢推门,真阳忙凑上去,笑道:
“主子,是要出去吗?”
他心性直率赤诚,心里的念头,都浮在脸上,相较之下,汾月就要沉稳的多。
跟着燕望欢,也没多少拘束。
汾月正欲呵斥,就见燕望欢微微颔首,道:
“先随我去个地方,然后再到镇国将军府走一遭。”
“我也能去吗?”
“当然。”
燕望欢轻笑一声,看向从胡,交代道:“辛夷会找曹大夫过来,你留下养伤。”
从胡眉头微皱,略一沉吟,还是点了点头。
她这次只带了汾月和真阳出门。
没急着去镇国将军府,先绕路到了大夫人房中。
也是许久没来看望她的娘亲了。
该尽番当子女的责任。
来好生关怀。
燕望欢唇角噙笑,打发了婢女,走到大夫人床前,看那满脸憔悴的女人,柔声道:
“娘,望欢来看你了。”
大夫人浑身一颤。
她猛地瞪大了双眼。
瞧见燕望欢的脸,竟是如魔障一般,全身剧颤。
“你..你...给我滚!”
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力气。
竟还真能,让她从嘴里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燕望欢也不气,在床边坐下,给她细细掖好被子,才道:
“镇国将军府刚送了信儿,说老夫人摔了一跤,好像颇严重似的,妹妹她们已经过去探望了,我特地过来告给娘亲一声。”
她满面的担忧,话音刚落,又叹道:
“若是镇国将军府的老夫人有个三长两短,可就没人能护着娘了。”
大夫人双眼怒睁,眸底有血丝密布,如道道蜿蜒的小蛇,占据了她全部眼白。
乍一望过去,那双眼里,竟是赤红一片。
如疯如魔。
她虽是动弹不得,但对着燕望欢,却恨不得抽筋拔骨,给世间万种刑罚,全给她身上付诸一遍,才能咽下一口恶气。
燕望欢仍在笑。
一双眼却如深渊墨潭,藏满冰寒。
“娘,我不想等了。”
“你也不想给一直给床上当个废人,不如...”
她素白的指尖,亲昵地拂过大夫人的鬓角,声音越发柔和。
“你和唤喜,一同去死吧。”
大夫人一怔。
紧接着从后脊生上一股凉意。
望着她的眼里,满是惊怒。
燕望欢并非是在开玩笑。
她真的没有耐心了。
这对母女两个能耐的很。
一个躺在床上,仍不消停,背靠镇国将军府,指着燕望欢失势倒霉,好趁机要她命,来打一场翻身仗。
另一个也闹腾的很,又是教唆秦依澜,又是和卫鞅勾搭成奸。
“不过娘亲可以放心,我还是会给娘留到最后的。”
燕望欢看大夫人实在是怕,双目瞪得老大,连眼角都要裂开一般,忙柔着嗓子安慰道:
“黄泉路上,都是娘的亲人,娘就不会怕了。”
她打从进门起,都是一脸的柔顺。
但从口中吐出的每一句言语,都让侯在一旁的汾月,心尖发寒。
更莫说是大夫人了。
床褥晕开大片的湿痕。
有浓重尿骚气给房内蔓开。
她两条腿打着摆子,嘴唇也抖得厉害。
那双空洞的眼里,蓄着一汪血泪,缓缓划过面颊,只留一片绝望。
之前最是嚣张跋扈的大夫人,此时此刻躺在床上,连排泄都控制不住。
燕望欢彻底摧毁了她的尊严。
“叫人来收拾吧。”燕望欢隔开几步,淡淡道:“交代愫灵一声,大夫人似是有所恢复,让曹大夫加大药量,叫她保持清醒,但不可说出一句话来。她见任何人时,都得给一旁盯着,谨慎些,万万不可大意。”
汾月低头应下,瞥了眼大夫人,眼底除了好奇和打量,未有半分怜悯生出。
燕望欢如此行径,给她看来,并不为过。
对敌,就该心狠手辣。
不然死的人,就会是自己了。
燕望欢给她全部神情都收入眼中,也是颇为满意。
况铮送来的人,果然合她心意。
她关心了大夫人一番,随后出了门,赶到了镇国将军府。
燕唤喜早已到了。
正给正厅里,跟着卫鞅和个年轻男子交谈。
男子一身书生气,瞧着颇为眼熟。
燕望欢略一思索,想起之前呼延灼进京时,宴席之上,他就给王氏和卫鞅的身侧。
应也是卫家的子弟。
男子最先瞧见了燕望欢,当下起了身,略有些局促地看她一眼,轻声道了句:
“郡主。”
燕唤喜和卫鞅这才回过头。
看到燕望欢的打扮,脸色都是有些不善。
卫鞅哪里能忍,当即道:
“听说郡主出身不同,怕是连礼仪廉耻都未学过。我镇国将军府还未出丧事,你就急不可耐穿了丧服过来,真是好教养!”
从他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若非是不想给她赔命,他都恨不得一刀抹了燕望欢的脖子。
杀意给眼中翻腾。
直直锁在燕望欢身上。
毫不遮掩。
汾月和真阳对视了一眼,皆是迈进一步,离燕望欢更近了些。
燕望欢却如浑然不觉一般,卫鞅杀意毕露,她毫不在意,径自落了座,淡淡道:
“京城谁人不知,七皇子最喜净色,平日给宫中走动,也常是一身纯素。原来落到卫公子眼里,七皇子穿白进宫,都是另有它意啊。”
她扯虎皮的本事,属实不赖。
卫鞅脸色顿变。
反驳的话卡在喉头,吐不出也咽不下。
这话是应不得的。
若是反驳,也容易给抓到把柄。
这燕望欢实在是狡猾。
借着和七皇子交好,挪了滔天的权势。
卫鞅恨得牙根直痒。
却不敢胡乱去答。
倒是一旁那书生样的男子,闷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道:
“三哥,祖母不是说,要郡主来之后,过去见她吗?”
卫鞅气急攻心,这才想起此事,他起了身,冷声道:
“唤喜,你先歇一会儿吧,我和卫献带长平郡主,去祖母那。”
“是。”
燕唤喜应了一声,视线飘向燕望欢,眸底露着一丝古怪的欣喜。
她今个颇为消停。
打燕望欢进门后,是一声未吭。
到了此时此刻,才不小心泄出些许心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