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8章 花容易遮月难隐
落樱回到锦园之后,差退了小环,看着熟悉的寝室不由得热泪盈眶,就是这么一间普通的房屋给了日光般的希望,原来她心念念的仍旧是这一抹意外的温暖。可是这样的关怀是别人的施舍,现在那个人要收回去他给的一切,接下来的路,她该何去何从?
原本以为义父也是参与了这件事,如此看来,她一身的遭遇全然是受那个人摆布,竟是连丞相大人也被他算计在内,她一区区孤女,何故让那人费尽如此心机呢?就是这替嫁之事也被他算的分毫不差,他的目的仅仅是因为逃离吗?
犹记得当日义父在接旨的时候,那赐婚的圣旨写明赐婚的人是相府千金,未曾言明是哪位千金,就连出嫁的时候新娘名字念为左紫玲,左家的人心照不宣,可以说是一场糊涂的送嫁。如此行事,难免有些欺君之罪,但事实却也不是欺君之罪,若是事情败露,留的一命也未尝不可,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答应替嫁。
迟来的回门在外人们面前又时一场津津乐道的闲话,落樱不是聋子,多少的碎语传到她的耳中,但她也只是淡然一笑置之,黎民百姓就是这样,道人是非却还觉得理所应当,当年她受了那么多世间冷暖,早已看透了世态炎凉,如非是生命的威胁,她自岿然不动。
眼看着夕阳落去,落霞层层晕染,余留的残红映着西山,像是一条火龙盘踞着,引得诗人无限遐想。
晚膳将近,小环刚刚准备的出声询问落樱,却感到后颈一痛,然后便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落樱看着眼前一身黑衣的男子,顿时惧意袭来,他本事如此之大,竟在丞相府来去自如,难道丞相府的防卫能力如此不堪一击?
“呵呵,一日不见落儿可是想我?”男子出声,可是那声音在落樱听来却是来夺命的。
落樱本能的后退,但是恐惧一点点的逼近,那男子每靠近一步,空气就越是凝结一分,仅仅是几个呼吸,落樱都已经感到遍体生寒,如入寒潭之中。男子逼近落樱,直到落樱的身后被墙面挡住。落樱惊恐的望着四周,原来她已经无路可逃。
“嗯,怎么不躲了?”男子诡魅的一笑,眉峰高高扬起,眼底尽是一片嘲弄之意,这个女人只是猎物,一件赎罪物件罢了。
“我......”
落樱颤抖的声音更是激发了男子的自我满足,男子得意一笑,女人的表现他很满意。
“游戏才刚刚开始,怎么能这么快就结束呢?”男子还在笑着,不知何时男子的手中出现了一枚黑药丸。
男子把玩着药丸,像是在看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似乎他手中转动的是整个天下。
“为什么?”落樱细小的声音在冷冻的空气中显得分外刺耳。
纵是她奋力挣扎还是翻不过那人的手掌,命运啊,你怎么如此绝情。
“奴儿是不该问为什么,主人让你往东,你绝不能往西,不听话的奴儿是没有资格活在世上的。”男子的声调忽然变得阴冷,浓浓的肃杀之气紧紧的包围着落樱,冰冷空气下的层层暗流随时都有可能让落樱人头落地。
落樱对这样的杀意在熟悉不过了,她过去的每一天都活在这样的恐惧之中,可笑的是,她依然恐惧这样的杀意凛然。
“吃了它。”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这是来自主人的命令。
落樱自知躲不过,恹恹的拿了药丸,不知为何她不想吞下去。
“我可没有时间看你吃药。”男子话音刚落,便伸手夺过药丸,强制性的喂给落樱。
顷刻间,药丸已经吞入腹中,而男子也消失在锦园之中。
落樱失魂落魄的呆站着,原来她还是没有跳出苦海,这茫茫人生路,她一个人还能不能走下去呢。
“啊~,小姐,你的脸!”小环扶着脑袋惊呼道。
落樱疑惑的将脸放在铜镜前,原来她脸上起了红色的小圆点,这可如何是好?一会儿晚膳,她是没人任何理由推脱,因为龙钰来接她回府。
“啊,小姐带上这个就好了。”小环拿着一方丝帕,只要将脸遮住就可以出席了,她可真是冰雪聪明。
落樱稍稍梳妆打扮,淡色的素衣着身,外披白色轻纱,长长的裙服拖在身后,如同月光倾泻一般。光洁无瑕的脖颈和清晰可见的锁骨在如雪的月光下平添几分柔美,一头乌黑的青丝只是简单挽着,却更加凸显着雅致脱俗的容貌,莲步轻移,却是透着几分雍容淡雅。然而美中不足的是,那闭月的容貌却被一方绣着寒梅的白色纱巾遮住了,让人窥探不得。
锦园屋顶上,黑衣男子的身影被月光照的有些模糊,男子目不转盯的看着款款离开的女子,自言自语着。
“叛主的人,是没有资格心安理得的活着。”
男子忽而勾唇一笑,那月光泛着淡淡的绻缱,暗了星光点点,然后便踏着清风远去,一身黑衣融进了漫漫长夜。
珍馐佳肴配着淡淡月光,是为人间一大乐事,若是在来美酒,也不负挂在天上的白玉盘了。
龙钰坐于主位,左元位于左侧,落樱位于右侧,而小环站在三尺外,听候差遣。
落樱落座后,心底的那一池静水在也不能平静如常,前些日子与她有过两面之缘的男子竟然就是她的相公。也难怪今日她才知晓,她倒是还要感谢今日这顿饭了。
“王妃这是何意?”龙钰看着落樱的打扮,虽然是惊艳,但更多的疑惑,只因落樱的脸上蒙了面纱。
“妾身无颜恐惊了王爷用膳,还望王爷恕罪。”若非那个男人,她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龙钰的目光落在落樱身上许久,总觉得那一双眼睛透着几分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一样。一双漆黑的眸子,却是干净的不染尘世分毫,细细看去,竟是还有三分倔强,仅仅一双眼目,他龙钰仿佛有听见沉浸已久的心又重新活了过来。
“请王爷用膳。”左元略显几分尴尬,这气氛怎会如此诡异,看着龙钰变幻多端的目光,这其中莫非有什么隐情?
龙钰回过神来的,原来是他失礼了。只是那对眼眸,他还想在多看几眼。
这顿饭看似吃的圆满,但桌上那几人的心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的理解呢?
车道上,车轮转个不停,洒了一地的月光平添几分离愁萧索,地面和车轮摩擦的声音,像极了车内落樱的心跳。
落樱仍然戴着面纱,眼角的余光却是落在坐在身边龙钰脸上,那一张脸仍是俊美飘然,只是眉宇间的哀伤像是阴霾一样始终散不开,尤其是不经意间的拧眉,更是让人感到伤者自哀。
落樱不由得垂下眼目,她多想抚平那抹忧伤,看见那眉间的伤,她心底抽痛了,到底他的伤来自哪里?
“王妃可是看够了?”龙钰自用膳开始,始终在挣扎,他的王妃是不是他心念的那个她。但他余光一瞥,看见了落樱似乎在舔舐着伤口。这一刻,他确定了,落樱不是她。只不过,他似乎对于这个结果有些懊恼,语气也不自觉的重了些。
“王爷恕罪。”落樱心一沉,原来他对她无意,只不过她的心似乎丢了。
马车内,一人沉默不语,一人低头自怜。
有些不知名的情愫暗暗浮动,情动则身动,身动莫过于胸口的悸动。在这诡异的氛围下,落樱知道,她的心原来还苟活了一部分,那荒芜人烟的地方也会开满山花。
人世间的情缘从未有人能给一个正确答案,就算是常驻月上的老人,也不过是牵线搭桥,能否修成正果则是因为情动的深浅了。至于何谓深浅,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龙钰和落樱居住的地方,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挂满紫藤的走廊下暗香浮动,体内有些东西像是呼之欲出。大步向前,走廊的尽头越发的清晰,似乎这是一场生离死别。
“妾身告退。”
龙钰不语,他看着那纤细的背影,愁光点点。
“人之心,可以广如大海,也可以小如针孔,自问大肚能容,但这心却小的只能装下她,左姑娘,莫怪瑾阳不能付之真心。”
皎白的月光像是白练一般从空中倾泻下来,点点滴滴洒在紫藤遮住的走廊下,龙钰的肩头落满了月光,他看着渐渐模糊的身影,只觉今晚的月色太过惆怅。
明月愁,月下清影,伊人去。斑斑点点,似说不说,魂飞追去。
泛着浓愁的月光依然铺洒着整个夜空,星光淡淡,却恰到好处。龙钰一袭中衣立于窗前,他不知觉的伸出右手,朝着明月的方向抓了抓,这感觉怎会如此熟悉,不管怎样都是抓不住他想要。
那对眸子竟有如此引力,他自深陷其中,然她终究不是他想见的那个人,这一夜愁思怎会如此泛滥。
夜,凉了几分,没有人知道今晚龙钰望着西边站了一宿,不知是在赏月,还是在念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