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63章 京州非去不可
第63章:京州非去不可
山上的风,夹着雪,夹着霜,底下的河水结了冰,不似那日汹涌,平静得就像一面被人砸碎然后遗弃了的镜子。水波纹像一条条裂缝,延至深处。
自林姝那一跳,墨子白的心就空了,仿佛找不到落脚点,仿佛这世上再无牵挂之人。
不是不爱林一一,这个孩子,他在他生命中缺席了七年,重要的不重要的时刻,他都不在身边。现在做的这些补偿,看着似乎也没有买帐。
如果可以,他愿用他的一切去交换那七年时光,去走进一一的心里,不止是和他做血脉上的父子,真正的去相亲相爱。
也许是这个孩子太像他了,清冷孤傲不善言谈。也许骨子里,这个孩子对他仍是有怨恨的,至今不能彻底地敞开心扉去接受他。
渐渐的,他这种爱只是变成了一种责任,一种无法逃避和不可或缺的必须品。
然而今天,一一那声爸爸,把他叫得浑身一颤。死寂般的灵魂似乎受到召唤,一点点的恢复肉血。他突然意识到,他给一一的爱,还远远不够。
尽管这声爸爸不是对着他叫的。
“妈妈,你在那边还过得好吗,没有人再欺负你了吧,我在这里也挺好的,就是有点想你,每天每天都想。”林一一说着说着就落下了泪。
没有任何华丽的语言,却字字朴实恳切的戳进墨子白的心。
“小姝。”他在心中呐喊,“你到底在哪儿,我和一一都需要你!”
沙岛。
逍遥门。
林姝与程北在校场比划拳脚,原本掌风直劈程北面门,突然劲风急收,半跪在地,她捂着胸口,那里隐隐作痛。程北连忙收了手势走过来问:“怎么了?”
“没事,刚才这里抽了一下。”林姝狠狠地在胸口拍了两下,那种不适感并没有减轻。程北看她神色不对,便扶她进屋,“要不要叫左南过来帮你看看?”
“不用。”
“你不是疼?”程北皱眉。
“疼是疼,但不是那种疼。”林姝说不上来,也解释不清,皱着眉道,“总之你别去叫他了,不然又要惊动师父。”她不想严华担心。
因为严华很有可能以此为借口不带她去京州。
而京州,她是非去不可的!她要在那里找到过去,如此才知道怎么走将来。她不想再这么懵懵懂懂的像个傻瓜一样生活下去。
“小北,师父说沙岛还有一场大风雪,到底这场大风雪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也许就今天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
那日严华说过两天,如今两天已经过去,再等,要到何时?
“那你先休息吧,明天我们再接着练。”
“嗯。”
林姝点头,看着程北转过去的背影,忽然又开口:“小北,谢谢你。”
“谢我什么?”她身形一顿,并不转身。
“其实你对我并没有那么讨厌,对吧?”
“是谈不上讨厌,但我也不喜欢你。照顾你,是因为这是门主交给我的任务。”假如严华那天没有下达这样的任务,她一定不会管她死活的。
程北暗暗想。
林姝习惯了她的口是心非,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心里头莫名涌起的那股疼痛感好像更重了,还夹带着点悲伤。
……
从泯月河回去,天已经降下暮色,其实不过才五点。
冬季,天总是黑得早些,而且阴沉沉的,看着似乎呆会儿还有雨下。墨青把车子开得极快,总算赶在天黑之前平安到达墨宅。
铁栅门外,乔冰和林柏彦又来了,除了食盒,手里还提了些东西,看包装,应是送给一一的礼物。大概也是刚到,齐允还不知道他们到访,林一一便摇下车窗迟疑伸出双手,亲自收了礼物。
这是他第一次跟两位老人正面接触,虽然只字未言。可乔冰和林柏彦就有种立马去死也无憾的欣慰感。
两人瞧不够似的,一直巴巴地盯着一一看,可惜车子很快就启动,铁栅门把他们再度隔成两个世界。
乔冰抹着眼泪倒在林柏彦怀里哭了:“老林,一一真的很像小姝呢!”
“是,是很像小妹。”林柏彦也瞧见了,“眉毛眼睛都像。”
其实林一一五官并不是像父母中某一人,综合的特点多一些。只能说,思念是一种病,看到神似的人或物,便会加重偏像。
何况血脉传承这种东西。
“一一。”
院子里,雪人前面突然探起一个头颅,喜笑颜开,仿如春月,竟是夏纤纤。
墨子白皱了皱眉,那一刹那,他竟又把她认成了小姝。想什么,他扭头看了看身后还倚在铁栅门哭得老泪纵横的乔冰和林柏彦,想着或许叫他们现在见上一面,一切谜团说不定就解开了。
可他没张这个嘴。
夏纤纤来路不清,目的不明,林家二位对林姝当年是薄情了些,可终归也是遭了林雪的蒙蔽。他并不是为那两个人开脱什么,只是没必要因为要惩罚二老,把他们陷入另一个未知的危险漩涡。
“听说你今天过生日,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夏纤纤负在背后的双手倏地伸到前面,手中也拿着一个盒子。她歪头一笑,“快打开看看吧!”
林一一依言接过,拆了外面的彩带和包装,里面竟是一个画册。更惊奇的是,里面画了许多画,每一张都是林姝。
弯眸浅笑的,低眉沉思的,托腮远望的,各种神情皆有,而且栩栩如生,就跟真的一样。
林一一微微睁大眼睛。夏纤纤自动解惑:“那日你把你妈妈的照片翻给我看,我都记下了,然后集成了一个画册,你要是翻快一点,还能看到你妈妈跟你眨眼睛呢!”
林一一果真就加快了速度,纸张在手上滑动的时候,林姝的头像一个个在手中变幻着连成了一个连贯的动作,乍一看,就如夏纤纤所说,对他眨眼睛。
不得不说,这份礼物真是送到林一一心坎里去了,连墨子白都有几分动容。
可他心里仍一个警钟在响,就是,她怎么知道今天是一一的生日?
这本画册不薄不厚,少说也得花个一两天才能完成,所以它必定是提前就准备好的。看来,屋里那个姓柳的营养师没少把家里的事往外说。
正想着,柳芝慧便从里面欢欢喜喜地跑了出来,边用身上的围裙擦着手边喊:“少爷,小少爷,开饭了!”
墨子白的瞳孔骤然缩成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