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腿的男人没了帽子，容貌被徐琛看了个清楚，那模样正是他的父亲徐津。

等到满脸横肉的男人走后，徐津瘸着腿将自己刚刚被打掉的帽子捡起来，放在了清洁车上。他手里拿着空气清新剂，从最后一排，慢慢地走到第一排。

第一排的地方，正好是灯光可以照到的地方。徐琛发现徐津有些不对劲，他仔细观察着，却想不出到底是那里不对劲。

“是眼睛，他的左眼看不见了。”老人回答了徐琛心中地疑惑。

徐津熟练地喷着空气清新剂，他每次都会侧目，看着那个舞台。他的那一只眼睛仿佛看见了世上最美的风景，他仿佛看见了那个在舞台上，肆意地绽放自己光芒的女人，那个他爱了很久的人。

那天晚上，徐津在会场里坐了很久，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舞台，仿佛那个女人正在舞台上弹钢琴，而且是只为他一个人弹的。

这样在会场待一个晚上的后果就是：被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一顿臭骂，然后是无尽的人格羞辱，最后骂得男人开心了，男人就把徐津开除了。

徐津脱下清洁服离开那个地方。可是一出门，在过马路的时候，一辆大卡车疾驰而过，徐津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去了老远。那一抹刺眼的红嚣张的蔓延开来，徐津用最后仅剩的一点意识望着天空，他好像看见了韩湄。

徐琛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他奔跑着朝徐津而去，可是却没有用，他连徐津的身体都触碰不到。自己好像是不存在一样，只能怔怔地看着徐津身上的血濡染地面。

老人来到徐琛身边：“走吧，还有些东西你还没看。”

“我知道你有很多的问题想问，我会一一解释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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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那些东西，徐琛心里已经猜测到了一些东西，不过他并没有说罢了。

老人带着徐琛看了一圈以后，又回到了曾经他遇见徐琛的那个地方。徐琛这次依旧是坐在他的对面，老人随手拿了一把蒲扇，随意地扇动着。

“说说你的看法吧。”

“这些都是我父亲和我母亲的经历，可是我母亲身边的人却不是我父亲，而且还对我父亲有一种极大的厌恶感。我想问，这是为什么？”

“果然是聪明人。”老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放下手中的蒲扇。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灵魂和转世这一说吗？”

“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他们两人的转世？”徐琛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你只说对了一半。这世上的确是有灵魂和转世这一说，不过倒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么恐怖罢了。”

“相信看过那些东西以后，你自己心里也有些数吧。你的父亲记得他爱你母亲，一直很爱很爱她，他因为爱她，所以他做了很多事，甚至是不惜伤害除了你母亲之外的所有人，包括你。”

“只是，人做了太多的事情，是会受到惩罚的。他们两人一次又一次的转世，你的父亲一直记得你母亲，可是记得那一切的人，也只有你父亲一个人而已。”

“所以他每一次转世，都努力的寻找你母亲，可是每一次你父亲见到你母亲的时候，你母亲的身边，就已经有良人了。你母亲的每一次转世，似乎是骨子里就带着一种讨厌你父亲的基因，所以每一次她见到你父亲，都不会有好脸色。”

“这也是为什么，总是你父亲在怎么努力，也无法站在你母亲的身边，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永远只能在你母亲的世界里当一个旁观者。”

“这样的转世，对你母亲而言，没有多大的影响。因为你的母亲从来不会记得，而且她的每一世都能幸遇良人。”

“而你的父亲，会永远记得。永生永世都忘不掉，他每一世都得不到你母亲，就算是他再怎么付出，你母亲的良人也不会是他。”

“所以尽管他们都会转世，可你父亲的记忆成为了最后的念想，也成了他最大的枷锁。他无时无刻不被折磨，看着自己最爱的人，一次又一次站在不同的男人身边，自己只能当一个旁观者，这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老人的语气很淡，没有什么起伏。

只是这些话落在徐琛的耳朵里，让徐琛想起了徐津曾经很常用的一个招数：杀人诛心。

对于徐津而言，韩湄就是他的心，这样的转世无疑于是将他的心揉得细碎。

“为什么？是因为他曾经做的那些事情吗？”

“是。因为他犯了很多错，所以不能和你母亲在一起，是对他的惩罚。不过”老人欲言又止，他微微抬眉看了看徐琛的神色，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您但说无妨。”似乎是看出了老人的顾虑，徐琛直言道。

“你所念的那位，用自己的灵魂和魔鬼做了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听见老人这么说，徐琛的神经一下子就紧绷起来。

“她要你父亲永生永世都得不到你母亲，还要你父亲一辈子都记得。每一世的记忆，你父亲都记得，他不能忘掉，而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母亲身边有别人。”老人语气里有着淡淡的忧伤，他微微扬起头看着天空，似乎是想到了某人。

“所以，这就是她对父亲的报复，杀人诛心。”徐琛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他的目光有些涣散。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悲。他的父亲还有他深爱的人，都在用着杀人诛心这一套。

可是他们两个都承受着无尽的痛苦，只是和他们一样承受着痛苦的，还有自己呢。

“所以，一开始我算的那一卦是下下卦，就是因为这个吗？”徐琛笑了，只是他这笑容，让人想不通这到底是快乐，还是难过。

“正是。叶小姐和魔鬼交易的代价就是，灵魂尽散。现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叶婧这个人，就连她的灵魂也不存在了。”

“她为了对付我父亲，居然会做到这个地步，连自己都不要了。那我呢——我该怎么办！”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到了伤心的时候，男人的眼泪也女人更甚。

“叶小姐，希望你可以忘记，重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施主，不必一直揪着一段感情不放，那对你没有什么好处。”老人苦口婆心地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