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录成功

温馨提示:自2016年8月19日-9月30日,网站将对绑定QQ账号的用户进行迁移,为避免账号遗失,需要您绑定手机号。

立即绑定

使用塔读客户端,缓存全部章节。

下载客户端,免费福利每日送!

正文卷  第九十七章

贞元帝本是给桓澈安排了差事打发他往别处去, 但他不肯听令, 硬生生跟进了昭仁殿。

贞元帝何尝不知他心思,转头看着立在自己身侧的儿子,心下不免喟叹。

说起来, 这个幺子真是把他的某些地方继承个尽致,但他其实并不乐见,帝王还是应当无情, 无情才能始终保持理智。

虽则皇帝这阵势瞧着有些唬人, 但顾云容心里一点也不慌乱, 不知是否因着前世诸般际遇, 她只要看见桓澈在, 无论遇见什么难事都会觉着心中安定。

不一时, 内侍通传说将人带到。

顾云容回头一看, 正对上一张苍白干瘦的脸。

她顿了一下,才想起眼前这位是谁。

沈碧音。

沈碧音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顾云容也是想了一想, 才记起这人是沈碧音的父亲, 沈家二老爷沈兴。

击登闻鼓前需受杖三十, 沈家父女两个显然是已经受了杖刑,进来时走步踉跄不稳, 尤其是沈碧音,本就是弱不禁风的女流, 这两年约莫也过得落魄, 受杖之后仿佛纸片人一样, 一路上不知趔趄了多少回,被两个内侍硬架着才勉强入殿行了礼。跪下之后却是已经没了多少说话的气力,只是不住喘息。

沈兴倒好一些,行礼之后还能清楚言语。

贞元帝没有命二人起身,只是径直问起了二人击鼓缘由。

桓澈立在御座一侧,望着下首这对父女,微微冷笑。

哪日来不好,偏挑今日来,不是想来砸场子是什么?

既来搅局,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沈兴毕竟先前做过世家老爷,又历经多年宦海沉浮,在御前敷陈也并不怯场,口齿清晰,措辞亦恰。

沈兴陈说了这样一件事。

太子殿下当年遭到了倭王蒙骗,其实所谓沈、顾两家之间的陈年官司,不过都是一场骗局。

殿内静默了一瞬。

顾云容暗暗看了桓澈一眼,他仿佛感受到她的目光,回望一眼,示意她尽可安心。

贞元帝没有叫停,沈兴便继续陈讲。

大意是说,当年太子殿下在浙时,奉命前去擒拿倭王,彼时倭王正一心筹谋救母,便想出了这么个计策,炮制了一应证据,又利用自己在京畿的隐蔽人脉,伪造了一批所谓的高丽庄当年的人证。

倭王起先欲藉此为交换救出母亲,但太子殿下不肯与之同流合污,不过倭王最终仍是答应为顾家“出面作证”,为的不过是借此能在御前走动,以达成不可告人之目的。

贞元帝问沈兴是如何得知这些的,沈兴苦笑:“陛下明鉴,小民当年惊闻沈家爵位来路不正,亦是难免愤慨,但后头也只能慢慢接受。后来小民与家眷搬到了京郊的胡家村,本已是打算余生做个寄情山水的田舍翁,但未曾想,机缘巧合之下,小民遇见了高丽庄左近的一户村民,他们无意间说漏了嘴,小民苦苦追问之下,才得知当年真相。”

“伏望陛下为小民一家平反,倭王此举不知是否还有深意,陛下万不可令小人得志!”沈兴重重顿首。

顾云容冷笑,小人得志,明面上是说宗承,但实质上说的怕是顾家。

话说回来,凭着宗承的脾气,沈兴若跑到他面前这般胡言,不知会不会跟何雄一样被卸掉一条胳膊。

桓澈扫了沈兴一眼。

同样是有心翻案,沈兴这样一番措辞,可比当年蕲王的要高明得多。

首先将他这个皇太子择了出去,把一概罪责都推给了倭王。其次,言语之间提及倭王在京畿的隐匿势力,暗示他父亲调查京畿官场。

沈兴既出此言,便是已经做好了准备,他父皇一旦着人去查,迁出萝卜带出泥,还指不定查出什么所谓猫腻来。沈兴背后之人根本不是为了帮沈家,而是要排除异己,这个异己怕是还包括他。

再有就是,从前蕲王利用这桩事时只是一味强调他父皇被他、顾家与倭王联手蒙蔽,而沈兴眼下却是将重点放到了倭王对他这个太子的欺瞒上。

这是避重就轻。同样的事换了个说辞而已。

而沈兴在指出他遭受欺瞒的同时,还强调他不肯与倭王同流合污,这便是一贬一扬。

贞元帝喝了半盏参汤,问顾云容有何话说。

顾云容只道对沈兴之言一毫不知,愿听陛下圣断。

贞元帝转向沈碧音,问她跟从而来作甚。

沈碧音此刻稍缓过来些,语声却带哭腔:“陛下,民女恳求陛下还沈家一个公道!民女昨晚梦见堂姐,堂姐与民女说她这两年思思想想,总觉着沈家对不住太子妃对不住顾家,一直礼佛赎罪。民女瞧见梦中的堂姐形销骨立,憔悴得不成人形,心酸不已,这便决定今日一道前来。”

“堂姐最是无辜,从前做东宫妃时也对陛下孝敬有加,民女偶与堂姐见面,堂姐也总说她与沈家都是受了陛下大恩的,要时时将这份浩荡恩典铭记于心……”

沈碧音说着说着,仿佛悲恸过甚,伏跪在地,泣不成声。羸弱的身子好似秋风里颤抖的残叶,瑟瑟不止。

第九十七章

沈碧音话落许久,贞元帝都未曾开口,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半晌,贞元帝忽命内侍去将沈碧梧宣来。

沈碧梧入殿时,顾云容险些没能认出她来。

这才不过三两年,沈碧梧居然已是满面沧桑,瞧着比实际年纪要老上六七岁。

沈碧音与沈碧梧演绎姐妹情深少顷,贞元帝竟特准两人转去沈碧梧住处叙话。

沈碧音听说皇帝让她跟着沈碧梧去冷宫,惊了一下,却又要勉力掩起不愿,千恩万谢地与堂姐出殿。

贞元帝复又将沈兴交给刘能,便道乏了,命众人退下。

顾云容与桓澈出来时,见他面上阴云渐散,小声问他可是想到了解决此事的对策。

沈兴父女显然是有备而来的,而且她方才忽然想到了一个细节。

皇帝在听闻外面有人击登闻鼓时,竟然暂停大典,将桓澈叫到跟前问他的意思。

且不说忽遇此事究竟是否应当暂停大典,皇帝是君父,自家决断便是,为何要先问儿子?

这很可能是在暗示桓澈,若他迟迟不肯纳侧室,就以此为要挟。横竖皇帝如今拿他没辙,好容易抓住个把柄,似乎没有不加利用的道理。

顾云容说出自己这层顾虑后,桓澈握了握她的手,嗓音轻柔却沉稳有力:“莫要想东想西的,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你只需知晓一点,父皇奈何不了我。”

顾云容抿唇,她觉着桓澈这一世的性情与前世有着不小的出入。她这辈子遇见他时他才十六,她以为再过几年他的禀性会逐渐向着前世的模样靠拢,但后头却发现并非如此。

沈碧音随堂姐回了住处。沈碧梧如今住在乾西五所。

后宫虽大,但以她如今的身份,没有她的容身之处,然而她从前又毕竟是东宫妃,且本身未曾犯错。后来贞元帝便让她住到了乾西五所——此间是有名封大宫婢的集中住所,不算冷宫,但却是个下人住处。

沈碧音领着沈碧音入屋后,扭头见她满眼嫌恶之色,掩上房门道:“妹妹果真还是跟从前一样,我还道妹妹当真长进了。”

沈碧音见左右无人,终于敛起方才在御前的那一副姿态,扬眉道:“怎么,难道姐姐对于眼下的处境满足得很,想一辈子待在这里?”

她声音极低,但语气里满透着飞扬得意。

沈碧梧笑道:“听妹妹这语气,好似是有信心将我从这里弄出去。”

“这是自然,只要姐姐配合我与父亲。”

沈碧梧看沈碧音满面得色,端量着她道:“看妹妹这模样,莫非是寻见了什么倚仗不成?”

“这……”沈碧音嘴角又扬起一分,“也可这么说。不过以姐姐之智,早先就应当能想到这一层,若非如此,我与爹爹怎会前来敲登闻鼓?”

沈碧梧盯了堂妹少刻,问她是何人在背后帮他们。

沈碧音道:“这个,姐姐便不必管了。姐姐只需知晓,只要现下好生配合我们,将来就能从这鬼地方出去。只姐姐是再不可能做东宫妃了,未来的东宫妃还不晓得是哪个。”

沈碧梧观堂妹神色多时,轻笑道:“无论是哪个,也都不关妹妹的事。”

沈碧音沉下脸来,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慢慢恢复常色。

“总而言之,”沈碧音望向堂姐,“姐姐不想在此孤独终老的话,便照着我说的做。”

顾云容回宫之后,就开始抄写经卷。

她早先就想好,要在太后生辰时敬献三百卷亲手抄写的佛经,并以此所积功德全部回向于太后。

老人家上了年纪,什么金银饰玩都是虚的,身体健朗、福寿绵延才最打紧。

桓澈入内时,正瞧见顾云容认认真真地低头抄经。

她缮写专注,他走至近前她也未曾发觉。

桓澈低头看她笔下经文。

顾云容的字娟雅秀逸,走笔之间,鸾漂凤泊,如同她的人一样赏心悦目。

见字如见人。

所以当初他在离京追她的途中,看到她那封言明逃跑之由的信时,居然没有气得一把撕掉。

他又恍然想起,她好像是写过个什么札记送给了宗承,宗承后来还在他面前赞过她的字,又说她那札记写得精心,笔划工整云云。

明知那不过是她与宗承之间的交易,但他还是听得想揍人。

桓澈忽然不豫,但顾云容至今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遑论瞧见他的不平之色。

他终是忍不住,用力干咳一声。

顾云容吓一跳,回头对上他阴沉的脸,问是谁惹了他不快。

桓澈不答,只板着脸道:“你回头也写个什么送与我吧,誊录个札记也成,若是情诗就更好了。”

顾云容托腮:“情诗是不可能的,你想都别想。不过我可以画一幅画赠你。”

“你还会画画?”

顾云容不满道:“你小瞧我?”说着话唤宫人另取笔墨来。

来给她送画具的是新来的夏娘与她手底下两个女史。

顾云容看她一眼,命她搁下东西就退下,夏娘却一动不动,有些为难:“您要作画,身边没个伺候的如何是好?春砂姐姐她们都有差事,眼下暂不在。”

顾云容正要说那换个内侍来,桓澈已经冷声道:“太子妃让你们退下,你们没听见么?”

夏娘偷觑他,见他神情冷硬,一时吓得头上直冒冷汗,只好行礼告退。

桓澈亲自帮顾云容铺纸蘸墨。顾云容偏头看他一眼。

东宫那么多宫女内侍,无论如何也轮不着一个女官过来送东西,夏娘无非是想多来桓澈眼前晃一晃。

她相信他,但并不代表她就能眼见着这些女人往他身边凑而无动于衷。

顾云容作画期间将桓澈按到椅上喝茶,不准他偷看。画成之后,她轻吹墨迹,招手示意他上来看。

“你猜我画的是什么?”顾云容指了指自己的大作。

桓澈低头看了许久。

纸上是一只四脚虫子,又肥又大,尾巴细长,口中伸出细长的舌头。

瞧着有点像……壁虎。

整幅画只用狼羊兼毫的小楷笔描画而成,构图简单,不似是正经的画作,倒像是小儿涂鸦。

桓澈问她为何画这个,顾云容笑嘻嘻道:“你不是喜欢壁虎么?往后这只纸壁虎就是你的爱宠了。”

夏娘从便殿退出之后,随行女史都看着她,其中一个小声道:“姐姐不要灰心,久闻小爷素来独宠那位,一时半刻怕是转不过来,但时日久了,难保不会改了心意。”

那女史看夏娘没反应,以为是自家马屁没拍到家,继续道:“姐姐容貌这样美,我就没瞧见过比姐姐容貌更盛的人,小爷一定……”

夏娘忽而扭头斥道:“张口闭口嚼舌根,仔细管事姑姑知道,割了你的舌头!”

那女史吓得一哆嗦,连忙噤声。

另一女史心中轻嗤,什么没见过比夏娘更美的,把东宫妃搁到哪儿了?这奉承也太假了,假得好似讽刺。

夏娘往便殿看了眼,容色微沉。

甄氏今日往乾清宫跑了好几趟,然而都没能见到贞元帝。内侍将她挡在乾清门外,说陛下已经歇下,不允任何人前去打搅。

甄氏回了毓宁宫。

她不住在殿内踱步,也不传膳,宫娥端来的茶汤也不碰。

未至初更她便盥洗了往寝殿去,又赶走了守夜的宫人,掩门熄灯。

她独自在漆黑的寝殿内立了少顷,又回头看了眼殿门。

桓澈一直在文华殿浏览奏疏。按制,皇太子参政之后,送往御前的奏章都要誊抄一份递呈给太子观览。所以他如今每日需阅之奏章实则与皇帝一般无二,忙碌异常。

他过于专注,待到发觉外间暝色四合,已是初更时分。

桓澈靠在椅背上歇了片刻,略整了案头奏疏,起身出殿,往东宫去。

然而他才下得丹陛,就瞧见握雾迎面上前。

“殿下请过目。”握雾递上一个小小的书筒。

桓澈见握雾面上神色有些古怪,接过书筒,沉声问:“谁给的?”

上一章 查看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