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应堂提前来到了侧室，萧瑀看到王应堂之后脸色又黑了一些。

“郑大人......很好！”

王应堂品阶低，此时更是不敢多言。

俩人重新回到审讯室。

“萧大人一定乏了吧？一会儿刘尚书便过来接替您了！”

萧瑀此时眼睛盯着张亮，看出来一些东西，心里已经多了些着急之色。

再听到王应堂的话，心里则更急迫了。

萧瑀这一下值，至少整个上午便再也没有机会给张亮传达一些东西了。

而张亮此时状态已然濒临崩溃，眼看着就要支持不住了。

萧瑀心里越着急，面色却越如常。

这时候大理寺的一名狱丞忽然通报前来。

“萧仆射，下官俞西平，今日早餐有红豆薏米粥，是否还是把薏米给您去掉？”

萧瑀心里顿时翻腾起来。

“去了吧！一会儿刘政会大人过来后我便在侧室对付一口，属实有些顶不住了......”

俞西平点头应下离去。

萧瑀忽然来到王应堂身边，伸出一张温掌拍了拍王应堂的肩膀，然后在王应堂疑惑不已的目光里走到了张亮身边。

张亮此时清醒了一些，心里已然多了许多放弃坚守的想法。

萧瑀看着张亮凶狠的眼神，言语和善。

“人如木，皆有根！又如水，皆有源！无根之树，无水之源，都不行！”

张亮眼神忽而变得疑惑，随后慢慢睁大了一些。

王应堂在萧瑀说完这句话停顿的片刻，内心却剧烈震动起来，接下来萧瑀的话却让王应堂更加震惊。

“树换了根，水换了源，都不能如此前般和谐，而虎毒不食子，上阵亲兄弟......”

轰！

王应堂和张亮脑子里忽然如崩塌一般巨震起来。

“你也莫要怨恨我等，我等忠于陛下，若不忠心，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了！因为忠心，陛下也曾救过我等性命，此乃来回相报之事！你......好自为之！”

王应堂傻了！

张亮眼神却越来越明亮，心里也越来越清明了起来。

萧瑀的话有些含蓄，有些话却也有些多余，但这些话串联在了一起，意味就有些明显了起来。

张亮身在其中，一下就听明白了。

而王应堂也知晓内情，不用多想也知道萧瑀话中之意。

第一，张亮的顶头上司是李世民，自己的根本和所属圈层都在李世民和秦王府那儿，便如那有根之树和有源之水一般。

若是说了什么对李世民不好的话，相当于张亮背叛李世民和秦王府，然后半途加入了东宫那边。

而一个背叛前主之人，即便是得了东宫信任，也无可避免会遭到秦王府的打击。

第二，人需要有忠心！张亮自从跟随李世民以来，李世民对张亮属实信任，并且委以重任，事事都需相互，若是背叛了李世民，张亮此后一生恐怕都无法再站起来。

而张亮的家属都在洛阳，自己一出事儿的时候，秦王府早已将自己家人保护了起来。

这又让张亮所有的后顾之忧都没有了。

第三，虎毒不食子，上阵亲兄弟，这句话看似无心说出，实则有意！

萧瑀表示的意思很明确了。

人家李渊是李世民亲爹，李建成是李世民亲哥。

如果从张亮嘴里把李世民牵扯进来了，自己的未来将会是一片绝望之色。

虽说李建成和李世民斗得你死我活，面上看起来是敌我矛盾，但人家毕竟是一家人，哪天由家里人一阵斡旋，两个人开上一个和解酒宴，哥哥长弟弟短地再叫上一通，必要时再添上几滴“真诚之泪”......

说不准就涛声依旧了！

张亮想得有些东西是对的，有些东西是错的！

除了太子和秦王之间和解的事儿，其他都是对的！

如今大唐建立刚刚九年，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识到皇家的冷酷，固定思维还是羁绊住了许多东西！

但这并不能影响张亮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这位农民出身的武将其实本就是只狐狸，当初被秦王府大脑之一的房玄龄推荐给李世民之前，就早已得了李密等老领导真传。

工于心计，城府极深！

所以......张亮一下就明白了萧瑀的意思！

也一下子就在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死都不能说！

因为不说......还有希望活着！

张亮虽然身体疼痛，但精神面貌已然完全变了。

王应堂也不顾官微低微了，惊得合不拢嘴指着萧瑀。

“萧大人......你......你便不怕......”

萧瑀转身又来到王应堂身边，再次拍了拍王应堂的肩膀。

“王大人，老夫历来不多说什么，作为同僚后辈，你亦是需要学会这一点，你可好好寻思一下，为何我到了方才才和张亮说什么？而且还能不避讳你？若是想明白了，还是往更深处想想吧......”

王应堂忽然瞪大了双眼，此时也出现了一丝惧色。

萧瑀是谁？

如今大唐官场最顶层官员之一，满朝也就裴寂能比！

但萧瑀在所有人心里，完全是心智如妖的存在！

萧瑀如此说了，王应堂再傻也能看出来萧瑀那必然是有恃无恐了啊！

萧瑀出审讯室，迎面碰上前来接替自己的刘政会。

二人相对行了一礼。

“刘大人辛苦了！”

“萧大人慢走！”

......

萧瑀除了大理寺之后，远远就看到了蹲在道边儿上吃包子的陆慕。

陆慕看到萧瑀，把手上最后一大口包子塞到了嘴巴里，然后起身向着萧瑀小跑了过来。

“萧丈厉害！”

萧瑀瞅着陆慕，意味深长道：

“我不厉害！你厉害才对！”

陆慕嘿嘿一笑：“这不还得仰仗萧丈去告诉张亮么？”

萧瑀因为连续熬夜而疲倦的眼皮之下，冒出一道惊芒来。

“控制刑部侍郎家属，逼着一个刑部侍郎装瞎装聋，这事儿整个大唐估计也就你小陆王能干得出来了！因此......我这才有机会说出那番话！”

陆慕笑着看萧瑀，萧瑀又道：

“你让我说的话我是原封不动都说了，接下来也得看张亮自己了！”

陆慕道：“萧丈放心！能被老二看重的人，哪有傻子？老二这边没有那么容易倒台的！”

萧瑀也点点头。

“这番......亦是极为危险啊！若是没有你......”

陆慕细细一想，先是点了点头，然后......

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