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兽的速度非马速能及。

待陈宝国追在音兽的屁股后面到达的时候，音兽正跟蛮人撕咬得激烈，恰恰解了横贯城之危。

其时，乌国主拖着病体既要指挥城内守军守城抵抗蛮夷进攻，又要安排城内百姓积极参与后援内勤，简直心力交瘁。

不知怎的，此次蛮夷攻打横贯城的势头跟以往相比要猛烈得多。想必是得知了乌沛不在的确切消息倾巢而出了。

蛮夷身形壮硕十分抗揍，力量又奇大无比，一个蛮夷需要好几个兵士才能撂倒，而蛮夷此次犯境的数量远超从前，要塞口的乌家军抵挡不住只能退守横贯城以拒。

蛮夷迅速将横贯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连通知其它各城的兵力来支援也做不到，出去就将淹没在蛮夷之中，尸骨无存。

乌国主在势头不对的时候给朝廷发过文，请求指派一员大将来坐镇。其实目的就是想要乌沛回来领军，蛮夷被乌沛压着打了多年，早已将畏惧刻在骨子里，若是乌沛回来带领乌家军，必能将夷族驱逐出境。然而文书发出去没多久就被围了城。

燃起的狼烟想必关内都看得到，其它各城的援军估计也在路上，但是看蛮夷迅猛的攻势，就怕来不及。

乌蕈猛地咳嗽几声后，面色严肃地对众将道：“我快马发给朝廷的求救文书想必是抵达上听了，但是政令传达还需要几天时间。这几天就是我们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城内还有数万百姓，过了横贯城更有千千万万的同胞们，一旦城破，不止我们尸骨无存，大宇朝也将危在旦夕！”

乌国主扶着刘北章的手，勉力站起来，朝众人一拱手，道：“我乌蕈，在此恳请诸位将军，为了咱们的骨肉血亲，即便是刀断了上拳脚肉搏也得守住这座城！”

所有将军皆还礼，声如洪钟：“誓死守卫横贯城！绝不放一个蛮夷入关！”

任何战役的城防都是艰难的，尤其是敌方战力超出己方太多之时。

蛮夷简直就是悍不畏死的怪物，皮糙肉厚，十分抗揍，偏偏他们还有不低的智商。

横贯城城墙高耸，铜门紧闭，他们爬不上来，居然会组织搭人梯往上爬。

众位将军带着人日夜不休加固城防，刘北章听从乌蕈所示，集合百姓以及他们家中的锅子，在城墙上起炉煮水往外倾倒，效果十分显着，毕竟是肉体凡胎，再铜皮铁骨也还是血肉之躯，怕烫也是应该的。

再后面不知蛮夷是不是有个智商超群的军师，竟然不知从哪里弄了奇奇怪怪的泥巴涂在身上，厚厚的一层，干了之后竟不像一般泥土一样会裂开，依然完好得如刚涂上一样。如此拉低审美的装扮着实辣了一众将士的眼睛。

但是这玩意儿却是很有用。

开水再泼下去，底下蛮夷就丝毫不为其动，顶着开水爬的飞快。

城墙上的守军连忙换了策略，投掷石块圆木，虽未伤筋动骨，但也能把蛮夷从半空中砸落，然后，周而复始。

储备的石块很快就告罄。

士官报到乌国主这里时，乌蕈抬眼看了看周遭，沉声道：“拆房！撬砖！先拆城主府！”

由于她带头拆了城主府，周遭百姓也跟着效仿，纷纷拆了自家无用的屋子和围墙，送到城墙上充作炮弹。

将士和百姓互相配合，投石掷木无所不用，硬扛了三天，城内最终弹尽，虽粮未绝，也已无力抵抗了。

放眼望去，城内几乎没有一所房屋是完好的了，都被拆了粗壮木头作圆木以投掷，地砖也被撬了当石头砸，再无可用之计。

即便如此，也无一人叫喊着退缩。谁都知道一旦退缩，放进了蛮夷，所有人，不论男女老幼，必定尸骨无存，因为蛮夷所过之处无活口。

乌蕈嘴唇干裂，望着满城苍夷，道：“还有一天左右，再撑一天左右阿沛就回来了……”

“国主！撑不住了！蛮夷力大又不怕砸，城内已经没有能作木石之物了！”一位被蛮夷撕掉一条胳膊的将军悲愤地怒吼，也不知是不是预想到了城破之时的悲哀，“国主，走吧！留得青山在，总有能灭掉蛮夷的一天！末将只有一条胳膊往后也不能从军了，不如用这还剩一条的胳膊拿刀为国主杀出一条路来！”

此言一出，剩下的将军们也都赞同：“是啊国主，您跟王夫大人撤出横贯城，末将等为国主开路！”

乌蕈扫过他们每个人的脸，缓缓摇头：“不。莫说闯不闯得出去，就是走，我也要带你们、带这一城的百姓一起走！”

“国主！”

乌蕈抬手制止他们再劝：“我是绝不会独自逃生而弃你们于死路的，此事不必再提。”

那断臂将军不死心，还道：“那王夫大人呢？国主不送王夫大人出城吗？”

一直在旁边默默给乌蕈依靠的刘北章低头看着她，道：“国主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两人四目相对，乌蕈眼圈红了红，握住了他的手：“我这一生，最幸事是得遇北章，举案齐眉，生死与共，此生，足矣。”

两人都不肯走，众人只能再回到城墙上继续拼命。

哪怕知道在既定的结果面前，一切都是徒劳，也想把这结果呈现的时间拖得更久一些。

城墙上的士兵越来越少，乌蕈又穿上她的了盔甲，那上面还有一个没来得及修复的缺口，正是她先前中箭的地方。

乌蕈在刘北章的搀扶下登上了城墙。

城下放眼望去皆是蛮夷。

这种情形，哪怕几位将军拼死也不可能杀出一条生路来。

也罢，乌家本就世代镇守国门，这是职责所在。乌家代代恪守家规，从不曾有过重大过失，如今却在她的治下出现奸细放蛮夷入关，令横贯城破，此乃毕生之耻！

不若就随着横贯城一起湮灭，叫后世子孙记住这个教训！

乌蕈看着底下面目可憎的怪物们，淡声问道：“都布置好了吗？”

刘北章道：“都布置妥当了。陈将军和王将军守西门和南门，东门紧闭，待信号发出，就将东门开启放百姓逃离。”

乌蕈点点头，又道：“北章，我们没跟百姓一起逃，孩子们会不会怪我？”

“不会的，阿沛是一军之帅，又是将来的国主，定能明白你的想法，阿越有陛下相伴，想来，也不会难过太久。我们就不要操心他们了，还是说说我们，说好的，下辈子还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