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眼睛在她身上扫过来扫过去，还是放弃了这个提议。

夏末思来想去觉得只能对不起乌越了。从水里爬起来的时候浑身上下只有这个钱袋没丢。

夏末背过身去，从内衫里掏出钱袋，在里头挑挑拣拣翻出来一张面额三十两的银票。

“给，够了吧？”

老鸨一看见钱就喜笑颜开：“够了够了，您还需要送些吃食进来吗？”

夏末板着脸，内心在滴血：“不用，这里饭菜够了，有需要再叫你。”要吃的是不是又要给钱？

“好嘞，那小的就预祝二位客官今夜良宵好度，鱼水欢愉~”老鸨说完之后就笑眯眯地退出去了。

屋里安静了一瞬。

两个小倌互看了一眼，分别走到她俩身边坐下。一个劝酒，一个就准备喂吃的。

夏末拦了给她喂菜的人，道：“你会弹琴吗？”

“回客官，小人不会弹琴，会唱曲儿。”

夏末就让他唱来听听。另一个会弹点琴，就跟他配合着表演。

夏末跟萧清卓两人就顾自喝茶吃点心，酒菜没碰，人，也没碰。

直把两个小倌熬得两眼发黑，昏昏欲睡。

夏末和萧清卓也没强到哪里去，互相你掐我一下我捏你一把强行提神醒脑。

远处传来鸡叫声，夏末和萧清卓登时醒神，趁疲惫不堪的两人打盹之际，偷偷开门溜了。

天色还早，深巷里还是黑黝黝一片。她俩摸索着出了深巷时外面天光微亮，渐渐有人在大街上行走。

两人辨认了一下方向，从东门混在人群里出了城。昨天是从北门进的城，萧清卓担心有兵士还记得她的脸就决定走其它门，南边是去灵都城最近的方向，东边是往吴国方向，西边是乌国。

按说萧清卓要是怕追捕不敢走南门捷径，也该往西边走，说不定能碰上乌沛他们也有个照应。但她偏偏要往东边走，绕行回灵都城。

夏末虽不能完全理解，但还是啥都没说没问。

出了望北城，她俩就找了个农户家买了两身衣服换了，这回没用夏末的钱了，直接用身上的衣服首饰交换的，反正花钗虽不值钱，但换两身衣裳还是绰绰有余的。

继续赶路。

走的还不是直线，是从吴国边界穿行而过，目的地是大宇朝直辖城襄城。

“襄城是我母亲家族所在地，这些时候我一直未收到下属的联系，怕是已经遭遇不测。我如今孤身一人，”见夏末望过来，又道：“加上你也就两个人而已，一点小问题倒也罢了，万一遇上其它变故怎么办？值此特殊时机，回宫途中保不准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故此，我们要先去襄城找人护送我们回宫。”

说的好有道理，夏末没法反驳，也没想反驳。这是整个大宇朝都有名的聪明人，跟着她走就压根不用动脑子了。

停歇的雨又下起来了。

夏末这会儿愁得不行。为啥？聪明人病倒了。

坚持淋了一天的雨赶路的某位千金贵体，不出所料的感染了风寒。后面的路程夏末想法买了一辆骡车，将她放到车上避雨，自己在外头顶着大雨吃力地驾车。

夏末觉得她这种精神应当值得全人类学习。

夜里投宿在一户农家时，农妇发现萧清卓身上烫得厉害，帮忙请来了村里唯一的大夫。

大夫说她是劳累过度，久未休息，加上淋了雨，就病来如山倒了。需要好好休养，不然会落下病根。

夏末就有点担心了，好好一公主殿下，不会折她手里了吧？那罪过可大了。

夏末对大夫和农妇千恩万谢，希望他们用最好的药和吃食，嗯，最重要的是她表示钱不是问题。

大夫和农妇眼睛都亮了，表示谈钱多俗气，病人身体康复才是最重要的。

夏末陪着笑脸送走了他们，转身坐到床边，瞅着萧清卓秀丽的脸发呆。

人跟人就是不一样哈，我出身平凡，家境普通，成绩一般，长相也一般。毕业后踏上社会艰苦奋斗，也不过落个房奴的下场。

你出身高贵，天之骄女，智计无双，长得还漂亮。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日后说不定还能更上一层楼。

人跟人也是有相似之处，无论是什么地位身份，总逃不过各种烦恼。她在现代为房贷愁为业绩愁为大龄还单身而愁得不行。

萧清卓呢，为得父亲宠爱计较，为与兄弟相争计较，为人际关系计较，为日后的青云之路计较。

总是有数不尽的烦恼在前面等着你。

人生路上处处都是坑，避过这个又避不开那个，一不小心就掉坑里了，能爬起来还好，拍拍灰继续往前，爬不起来就只能在坑底躺平，给后来的人当当踏脚石。

夏末就是一脚掉坑里的。她不愿意在这坑里躺平等踩，她要攀上坑沿爬出去，回到原来的人生道路上去。

这个时代目前能有回去的方法的地方就是灵塔，这也是为什么夏末要跟着萧清卓的原因。她是皇朝公主，还是个受宠的公主，靠她接近灵塔应该不难。

到时说不定自己一接触灵塔，灵塔就发现她不是本朝人士，一个大法术就将她遣返呢？

想着想着就斗志昂扬起来了呢。

夏末又试了试萧清卓的体温，似乎降了些。夏末松了口气，继续用冷帕子替她降温。

熬到凌晨，萧清卓的烧退了，夏末整个人也松懈下来，巨大的困意袭来，夏末没抗住，趴在床沿睡着了。

萧清卓做了个很长的梦。在梦里山河倾倒，百姓流离，皇权覆灭，一切都颠覆了想象，众人所崇敬的灵塔发出刺眼的红光，世界都归于平静。

萧清卓看得瑟瑟发抖。忽然有个声音说，一切重来。所有画面又转瞬恢复成她熟悉的模样，山明水秀，百姓安居乐业，皇朝正荣。还不待萧清卓笑容绽开，灵塔又发出光芒，这回是白色的，是择选的信号。萧清卓十分激动，与一群萧氏子弟站在灵塔前接受择选。

但是他们所有人都倒下了。灵塔的光芒还在发散，所过之处无一人站立。

不对！有个人逆着光走来了！

是谁？是谁！

萧清卓趴在地上努力想看清那个人，挣扎间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