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虚幻，真实在这里似乎没有了意义。

时间不再是线性，空间不再是立体，所有的一切在三个维度上面再次增加了一个维度。

罗林望着对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眸子”里的光芒，他知道这里是最终的角斗场，但不知道自己下一秒的命运会怎样。

“我想要知道，你们四维文明，为什么要干涉我们这个世界。”

罗林迟疑了半晌，问出了这个或许知道后立马会死的问题。

对方眼睛里的光熄灭了一瞬，下一刹那再次亮起。

“你知道‘归属论’吗？”

“不知道。”

思维可以进行意义上的互通，罗林不再张嘴，动用四维化的器官说道。

“如果我们需要将一个‘存在的’送到另一片宇宙的角落，减少这个宇宙的‘外熵’，那么我们应该干涉文明，而非个体。否则‘宇宙诅咒’将会落到我们身上，我们难以成功。”

“可是你们是四维文明。”

罗林说道。

高维对于低维文明来说，等同于神。

仿佛一个普通的孩子，上课画了一张画，创造了一个世界，然后下课之后，和同学打闹，把画给撕了。

这毁灭的不是一个文明，而是一个宇宙。

一个二维宇宙。

“所有的一切都会坍塌，我们打不过对方，所以需要自行降维，根据规则成为先遣部队。”

光影闪烁了两下，接着说道：“而我们的孩子，便是‘种子’。”

“种子？”

罗林总感觉内心各种别扭，一种说不出的难受让他后退了两步。

身后的空间坍塌了，其中蕴藏的无数的低维度宇宙毁灭了。

“是的，她……大概类似于一个信号源。代表着我们的文明即将进入更低维度，躲避宇宙的坍塌，成为这一次行动的‘逃窜’。而更高级的胜利文明，他们将通过高维跃迁躲避这次宇宙重生，但是我们自身的进化导致我们无法适应第五维度，所以只能生活在夹缝中，成为4.5维度的蚂蚁，如同三维空间里面夹杂着时间线的你们。”

罗林对此无法反驳，但是按照她的说法，一切最后都会终焉。

“对了，”罗林想到了一件事情，“地球是你们毁灭的吗？”

“不是，它们属于恶魔的杰作。我们也不知道它们到底曾经属于第几维度的文明，但似乎它们可以影响……一切。而且，它们大概也在地球穿插了个‘眼睛’。也就是我所说的‘信号源’。”

“‘信号源？’”罗林蹙了一下眉头，“这个怪东西让我的故乡毁灭？”

“是的，但是现在的你已经拥有了摧毁它的能力。对我们四维而言，时间没有意义，所谓的过去和未来不过是面前的一座座大山。点掉它，迈过它们，你将回到历史，成为新的人物。”

“你们让我回到过去？”罗林感到不可思议。

它们的存在，分明是想要把自己丢出这片宇宙，这是它们之前说的，可以拯救自己的唯一方法。

防止宇宙快速爆炸导致的极度收缩，而是缓慢收缩防止直接进入奇点。

如今的三维宇宙在它们看来，不过是一个正在膨胀几乎到极限的气球。

因为有自己，所以这个气球马上将要胀爆。

而去掉自己这根充气管，不是很密封的气球结将会缓慢放气，最终成为空的。

“宇宙有无数个。”

对方说。

“所以有无数个相同的、近似的、迥异的、不可思考的。”

“你的意思，我从这里出去，将会进入另一片宇宙。”

“是的。”对方不再闪动“眼睛”，“我的意思是，你不属于这个宇宙中的任何一个维度。听说过‘旅行者’吗？”

“‘旅行者？’穿梭于不同的宇宙的存在？”

“对。其实你是‘旅行者’，你只是忘了你自己。也许是‘平面错位’导致的认知混淆，总之你不记得你是干嘛的了。”

“好吧。”

罗林还是渴望回到曾经的宇宙，可惜他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对方不会允许的。

“实际上，从你进入这里的那一刻。你再出去，便已经不会是曾经的宇宙了。”

“你们的计算？”

“不，是你‘旅行者’自身的属性。还记得那个‘彩虹陶瓷小马’吗？”

“记得。”罗林以为是它们递给自己的。

“那是你自己给你自己的。”在这片空间，对方可以看到罗林心里的话。

“你的身份会让你穿梭于不同的宇宙，它们相同，但是不同。”

这句话很奇怪，但是罗林还是可以理解的。

如同一对儿复制的文件，你在复制后的文件里面操作，影响不到原先的源文件。

“我想知道，恶魔的目的。”

罗林或许对这一件事情始终无法忘怀。

他还记得，那些血色吞噬了挣扎的人们。

他还记得，星球表面那无尽的血肉谜团。

“如果你找到了它们穿插的‘眼睛’，也许你会理解这一切。”

从罗林进来的这一刻，它们便赢了。

这是计算机的计算结果，而这个计算机早已融入了它们的基因。

“多思考一下，你身边的人。因为它们的目的，也是你。”

美丽的样子不再变化，她的目光很是平淡。

“女人，或者什么动物……有没有可能是菌？”罗林突然问道，下一秒又自我否定，“你说人，看来你已经清楚是谁。”

“我知道，但最好你自己能看破。否则我怕你会受到刺激，陷入迷茫。”

对方说到这个份上，罗林已经心有答案。

他的声音有些艰难：“我的亲人？”

“嗯。”

“罗爱我？”

“不止。”

“还有我的……一直失踪，随后进入冷冻舱的父母？”

“其中一个。”

“好吧。”罗林成了泄了气的皮球。

他不再说一句话。

“亲手杀死他们吧，然后进入一个全新的宇宙。”

身影说道。

“哈。”

罗林努力地撇了撇嘴，笑了一下。

接着大声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

“你怎么了？”

身影不明觉厉。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

身影大概猜到了什么。

“嗯。”

罗林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下一秒已经冲到身影面前，接着穿过身影，再次朝前四步。

猛地一拳下去，身后的影子瞬间破碎。

连带着还有周围的宇宙。

“你怎么知道的？”

好听的声音从身前传来，罗林抬起头，一个硕大的花朵正在他的面前。

花朵是那般艳丽、高大，姹紫嫣红、千丈宏伟，如果忽略掉上面表层密密麻麻遍布着的数以亿计的与罗林类似的人脸，它是完美的。

或者说，此刻的它也是完美无瑕。

“这里是星核，银河系星核。其实当我发现，‘盖亚’是一朵花的投影，花才是它的本体。我便猜想，也许这个星系也是假的了。”

罗林诡异一笑，接着自身全体表皮爆炸开来，结实的肌肉全部裸露在了外面，血淋淋的身子贴在了花瓣上。

花朵没再说话，上面数以亿计的与罗林类似的脸却开始了无声的尖叫。

“但是我没有违背与你的誓言。我让你拥有了数以亿计的后代。”

“它们也算？”

罗林一声嗤笑，下一秒它的视角下移。

才发现，他原来刚才所看到的一切也是假象。

他……是上面的无数的脸旁边的一根花蕊。

“你有没有想过，计算机里面的小人儿，换到物理层面，或许只是一粒砂砾。有时候宇宙也同理，当你认为你真的存在，那么你真实的身体可能只是一个花蕊。此外，我不是大花，而是中央处理器。这片星系的。”

“你是谁造出来的。”

罗林问道。

下一秒，他看到“花”笑了，笑得很开心。

而这一句话注定没有结局。

因为与此刹那，罗林发现。

宇宙，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