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定定的望着林芊桐，良久，才慢慢收回了视线，转身离去。

“小姐……只希望你不要为今日所做后悔。”

不知为什么，林芊桐只觉得李文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但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按捺住心中那一丝不舒服。

哪怕是到了如今这个时候，林芊桐也还是对李文心存希望的。

李文的忠心耿耿体现在方方面面。

这样的绝境里，他明明可以放着不管，但他没有，相反，他事事以林芊桐为先，疼宠都是真实的。

林芊桐没有办法无视这份情谊，也没有意识到……或者意识到了却没有深入思考，其实李文一直在试图用这份情谊绑架自己。

……

李文离去之后，限制着林芊桐的力量也随之散开。

在一旁发抖的玉风轻颤颤巍巍的飘了出来：“……我就不该随便出来，你就不知道避一避那位，偷偷喂出去？”

在李文毫无保留的气势下，倒霉的玉风轻差点被直接冲散。

“得了吧……我也要有那机会才行……没准现在文叔都在盯着我。”林芊桐摇摇头，无奈的开口。

“也是，那位对你的监视还是相当严实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句话就落到他的耳朵里。”

“这样也好……”，林芊桐叹了一口气，“这个世界本来就很危险，我又不够谨慎，姬晟还是个事故体质……如果没有文叔的话，我大概已经死好几次了。”

甩开心头压抑的情绪，林芊桐赶紧凑上去抱起了地上的霜月。

接触到霜月身体的一瞬间，她愣了一瞬：“温热的……”

作为死者，就算被保存的很好，霜月的身体都一直是冰凉而苍白的，而此时此刻，她的身体重新产生了温热的感觉。

仔细观察，她的脸颊浮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润。

“脉搏和心跳……恢复了，呼吸也……”虽然早有准备，林芊桐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死去的人这样慢慢活过来，怎么看怎么不可思议。

“这样就好了吗？”林芊桐不确定的喃喃着。

“肯定行了，身体生机已经恢复，接下来就等她自行醒来吧……”，玉风轻飘了过来看了两眼，随后表情变得痛心疾首起来，“还说什么留我一点，你那一把塞进去的气势，压根就没打算留下半丝吧……”

“真是浪费，一点一点试探也是可以的啊！”

“没办法啊，情况紧急。”虽然一开始就没打算剩下，但林芊桐还是丝毫不心虚。

“给，这里还有点掉下来的碎末，要么？”她指了指床边掉下来的细末。

“哈？这点有什么用。”玉风轻一边摇着头嫌弃，一边用真元细致的收起了每一丝的碎末。

林芊桐很确定，她甚至连周边的灰尘都没有放过。

这样的谨慎，一时让林芊桐想起一些事来。

“话说起来，你的愿望好像是复仇和重塑躯体来着，一直都没问，你具体是想怎么做来着？”

如果林芊桐没记错的话，玉风轻的仇人似乎就在燕都中。

用了原本给了她的九转琉璃花，现在就先补偿一下她吧。

林芊桐想的很远，只要遂了愿，就能直接把玉风轻这家伙打发走，也算是好事一桩。

“我的事情啊……连我都是顺口一提，亏你还记得！”收拾着碎末的玉风轻恍惚了一下。

“自己的事情，倒是上心一些啊……”一点执念都没有，怎么能称之为报仇呢？

玉风轻叹了口气：“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我做人只做了十六年，做鬼倒是做了四十年……活着的时候的事情，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这个时候的玉风轻看上去倒是正常了一些，娇媚之态淡了许多，看着像个普通的女孩子。

“不用对我遮掩的，你活着的时候不是被人强娶然后自尽的吗？”，林芊桐也正经了一些，“反正那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去一桩心事不也挺好的吗？”

“那是……骗人的。”似乎是轻叹了一声，玉风轻的目光移向了窗外。

“骗人的？”林芊桐有些惊愕的睁大眼睛，这不是原书的内容吗？

见到林芊桐的反应，玉风轻轻笑了一声：“我父亲在清河城也算是有些身份的修士，我是个家世清白小家碧玉……我是这样告诉你的吧？”

没错没错，林芊桐拼命点头。

这老流氓一样的女鬼，原书中描述的属性竟然是温软动人的小家碧玉，林芊桐已经不止一次怀疑这一点了。

不过玉风轻很快就为她解了惑。

“我的确有个父亲是修士，只不过同我没什么血缘关系，我母亲也连个正经的妾都算不上……

她是个邀月楼里的歌姬，这是好听一点是说法……大约六七岁那年，我母亲用了手段，找机会攀上了某个修士，后来很是得宠，我也受了好处，成了半个小姐……或者说是拖油瓶吧……”

“也就是说，你是……歌妓带进府里的……没有父亲？”

这几乎完全推倒了原书的设定，林芊桐也听得很懵。

“是，我是个父不详的孩子。”玉风轻沉默了片刻，语调有些消沉。

不过只有一瞬，她的表情就重新变回了轻佻：“生在邀月楼的孩子，从小看着母亲卖笑为生，从小学得最多的就是怎么讨好男人……这样的我因为被强娶而自尽……这鬼话也就拿来糊弄糊弄人……

父不详还生在青楼，这样的身份总容易遭人白眼，所以我大多数时候都会编出一套说辞来糊弄人。”

林芊桐张张嘴，原来玉风轻从一开始就在欺骗男主？可是，这也说不通啊！

“那你……”不是真的在燕都找到了仇人，还亲自宰了雪恨吗？

后面这些林芊桐没有说出口，她脸色奇怪，不知从何说起。

“做人的时候，我还是太天真了，信了我娘的鬼话，将那人当成了我的生父……”，玉风轻苦笑了一声，“我从小没爹，所以总受人欺负，有了爹，自然满是孺慕之情，非常喜欢他……”

“若不是这样，他将手伸向我时……我也不会绝望到自尽吧……”

玉风轻一声长叹，似乎满是感慨：“这些年过去，我越发觉得当年的自己愚蠢……”

随后，她展演一笑，粲然如花：“若是现在的我，保准将他迷得五迷三道，死无葬身之地！何至于把自己弄到这连人都不是的地步。”

林芊桐怔怔的看了一眼玉风轻，这个满脸轻佻的女子身后的故事出乎意料的沉重，让她一时不知如何安慰。

过了很久，她才回过神来，有些别扭的开口：“既然你一直都是出说辞来糊弄人，那为什么突然要和我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