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翻开《牵机》的时候，刘致想，不会吧，传空费了那么大劲儿，搞了个高塔计划，选了一群人，带他们来三亚住海边别墅度假，就是为了改编一些小白网文的吗？

刘致看小说有一点不好的毛病就是，如果不是十分吸引她的剧情，一旦自己开始走神，她会先去翻看结尾。

在以前做阅读理解时，老师会叫我们先审题，再细读文章，带着问题和目的就能很快地找到答案。

刘致读书时就擅长做阅读理解。先看问题、先读结尾，这无疑是她做题时的优势。

但看小说、听故事，就不是那么回事。

倒叙也好、插叙也好，都是叙事者设定的，如果读者打破了这个设定，故事可能就变得乏味可陈。

这也是为什么如经典的悬疑电影，如《控方证人》、《东方列车谋杀案》等需要在片头做一个温馨提醒，告诉看过的、正在看的人，都不要对他人剧透，维护良好的观影体验，人人有责。

不过，在刘致翻到最后一章后，却意外地发现，《牵机》的结局并不是爱情喜剧里常见的大团圆结局，而是个类似《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悲剧——

——武林盟主希望放下一切仇与恨、为他肩上的责任画上句号，通过假死离开中原前往塞外和女主团聚，却不料女主偷偷回了中原，目睹武林盟主在众人眼前自尽的场景，悲痛欲绝的她在入夜后偷偷打开爱人的棺椁，在他的身侧服下毒药。

然而最后两人都没死，一个服毒后尸身不见重回现代，一个发现爱人殉情却不死心寻寻觅觅至白发苍苍，他们都继续活了下去，只不过永无相见之日了。

这……

前头如此欢乐，后面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有点意思。刘致头大地想。

等刘致把整本小说翻完，三楼小组的人就都到了。

林多彦带着几分愁容进了来，廖长烟倒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他们都已经看完了原着的电子版。

“开个会吧？”廖长烟朝两人笑道。

拿到小说的第一天，三楼小组开了一天的会，两顿正餐都是在会议室里解决的。

实战训练一旦开始，那就是每一分钟都要好好利用起来。

刘致不知道佟木会怎么带领另一小组写剧本，但她不得不承认，廖长烟确实是个很有能力的人，这不仅是体现在他的才华上，也体现在他的全局观，尽管做的是文字上的工作，可你会发现他就像在做一个建筑的项目一样，将每样事务都尽可能地量化和细致，和刘致、林多彦两人一起将未来三个月的每天要做的事都讨论拟定出来了。

只会做计划的话，也未免太纸上谈兵了点。

常言说好的计划是成功的一半，刘致虽觉得成功一说大都是尽人事听天命的，但廖长烟制定的计划确实能称得上是“好计划”的模板——好计划的唯一标准，不过就是“好执行”罢了。

他灵活地将前两周所学到的东西融于后三个月的计划中，同时也根据成员的特点加入了很多新的东西，毕竟不同于另一个小组，有前辈带领可以少走弯路，三楼小组是需要留出足够多的时间来试错的，也需要有更多的时间来发挥他们的优势。

整个计划表看起来张弛有度，周末的时间也被空出来，可以放松身心、换换脑子，也可以留给以后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到时就不至于太匆忙或者紧张。

刘致有时候觉得，学霸和天才们厉害之处不仅是在于他们的智商有多高、才华有多卓绝，更在于他们做事能快速进行评估评定，并且比一般人能更快地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

第一周会先用来分析原着，评估各种改编的可能性，确定改编大纲。

大纲的部分将由廖长烟负责，规划整体格局，画出大树的主干；刘致主负责情节，林多彦主负责对白，廖长烟把控整体和细节，分工规范、职责明确。

每天早晚三人还需要开会碰头，这就像上班时候的一样，早会晚会，总结做完的，策划未做的，勤勤恳恳地上班就完事儿了。

时间飞逝，三个月埋头苦干的日子转眼就过去了。

刘致没想到三个月里，她就去了岛城一回，其余时候都呆在了三亚的那个别墅小屋里。

计划总赶不上变化，《牵机》的剧本初稿完成后大改两次，小改无数，终于在最后一天提交到了褚经理那。

结果那三个月的豪华早餐也没怎么吃上，都是没日没夜地开会和敲键盘。

成果出来了，打印出厚厚的一本纸稿，刘致很有成就感，因为比起《原上草》，这是她第一部真正意义上团队合作、摸索出来的剧本，这比起有邱文博指导时更不容易，也让她学到和懂得了更多。

这段时间里廖长烟这个魔鬼没有给她挖坑，偶尔还会发发善心友爱一下队友，而且自己也没有跟想象中一样吃丰盛的猪饲料吃胖，这些都算是意外之喜。

《原上草》那边的拍摄也在前不久收工了，三亚这边的训练营结束，刘致他们可以回家等传空那边的消息了。

回到北京的家，她很欣慰地看到自己的小窝并没有因为没人打扫而长霉，只是蒙上了一层灰，小詹在接她回来的路上告诉她已经找了钟点阿姨，一会就会到家里打扫了。

刘致松散地躺在沙发上，也不介意灰不灰、脏不脏的，反正衣服也该换洗了，她问起邱文博这两天在忙什么。

“和张老师一起剪片儿呢。”小詹说，“最近饭局还很多，什么样的人都有，忙得不得了。”

张老师就是许久没见的张书涯，张书涯也能算是邱文博这个招牌的一部分，他承包了现在所有邱文博拍的片的剪辑，包括电视剧。

听小詹说，邱文博从岛城回北京以后，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外头，就是去了宁星那边，忙得脚不沾地。

“你说说你，没见过谈恋爱的女生这么不上心的，几个月都不怎么联系，男朋友的近况还要从他的助理那里了解，你还真是放心老板呀。”小詹调侃她。

刘致扁扁嘴：“那他也没空找我呀。他这样放心我，我也放心他，这有什么不好？”

“也是哈——那你这三个月在海边有没有什么艳遇？”

“……忙死了，你看我这黑眼圈、大毛孔的，门都不出，能有什么艳遇？”刘致无语，“我这鬼样，没吓死我的同班同学就不错了。”

“看着没啥变化，就是瘦了。”小詹笑嘻嘻，“看来有人该心疼了。”

没一会，阿姨到家里打扫，刘致就洗了个澡，窝进已经换上新床单被罩的床上，告诉阿姨打扫完以后自己离开就好，然后带上耳塞和眼罩陷入柔软的被窝和美梦。

一觉睡醒，摘开眼罩发现天已经黑沉，摸出手机一看都晚上八点了。

有十几条未读信息。

下午17:34

邱文博：“醒了吗？”

晚上19:07

邱文博：“醒了告诉我，我在楼下，一起去吃饭吧。”

真是服了自己。猪一样的睡法，一觉就过去了五个小时。

刘致没管其他的消息，赶紧起来收拾自己，洗脸梳头换衣服，家里干净得就跟田螺姑娘来过一样，在刘致熟睡的那几个小时一切都焕然一新，空气都带着清新的淡淡甜味，就差锅里没有煮熟的好饭好菜了。

她也没和邱文博打招呼，直接趿拉上凉鞋就跑楼下办公室了。

客厅改成的办公区此时空无一人，只有邱文博的房间漏出一道光。

“……送到山区的东西严重不符，大部分换成了劣质的文具，‘伪慈善’这点就可以做文章……几条消息曝光都需要找好时机……”

刘致隐约听到办公室里传出陌生的声音。

“……再找找吧，虽然……但是和她本人不直接挂钩……”

她？这是在说什么？

刘致改变了原来偷偷给男朋友惊喜的主意，加重了脚步声，还假装咳了两声。

从门缝逸出的声音消失了，没一会儿门敞开，许久不见的邱文博出现在门前。

“你醒啦。”

邱文博不意外看到来人是刘致，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了温柔的笑。

“我们在说事情，要进来不？很快就说完了。”

刘致歪了歪脑袋，从邱文博身侧望了进去，看到沙发上坐了两个人，一个不认识，另一个貌似是江予舟。

“呃……不用管我，你们说你们的，赶紧说完赶紧吃饭。”

刘致不爱见到那个冰山脸，而且还有陌生人，就说自己在外面玩手机就好。

邱文博看了看手表：“再有五分钟吧，马上就好。”

大概是进去做了个总结陈词，邱文博没有关门，但刘致也没听，只是想打开手机开一局，哪知刚进去，三个人就从里面出来了。

邱文博、江予舟，还跟了个蓄了小胡子的男人，刘致进来对有小胡子的人观感不佳，但这个男人长了一双收敛精光的眼睛，本来看着有点昏昏欲睡的模样，跟刘致挥手道别的时候自我介绍“陈闯”，一笑起来眼神亮起，有种狐狸一样的感觉在刘致心里一闪而过。

哎，这人是干嘛的？

没等刘致细细打量陈闯往下深想，她的目光不由被江予舟的衣袖吸引住了。

“小江总……”

刘致惊奇地问：“这袖扣好漂亮啊……在哪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