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边缘，一处守卫森严如同堡垒一般的监狱，本来早已熄灯的牢房忽然自深处“啪”、“啪”次第亮起了灯，耀眼的光穿透每个隔间的每个暗角，让一切昏沉与晦暗无从藏匿，狱警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在每间牢房头顶响起，被念到编号的女囚犯应声在门前站立，不一会就有两名狱警依次将她们领走。

身上标记着“6537”编号的女囚，低头顺从地让狱警给她铐上手铐，跟随着前面的人往外走。她偏头一瞥，目光扫过周围牢房里一张张阴暗不明的脸庞，唇角勾起一个微妙的角度之后又迅速平复，将表情隐于阴影，继续往外走去。

……

青春洋溢的少女，在门廊的镜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忍不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随后和母亲打了招呼后，步伐轻盈地出了门。

……

闪光灯的闪光从房间的各个角落集中到台上，那里站着一个军装笔挺的男子，胸前的勋章闪闪发亮，肩章昭示着他的军衔身份。

“原一隆上校，对于六国会议上布迦国家会议中心被导弹袭击，目前尚无任何国家或者组织宣布对此事负责，您的看法是怎么样的？我们国家是否应该立刻启动相应的防卫措施方案？”

男子一双桃花眼眼尾已有不少细纹，岁月为他增添了成熟的魅力却不丝毫不显老迈，可见平日笑时自有风流的姿态。此时他却神容冷峻，满脸皆是肃杀之气。

他凑近话筒，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不管是谁或是哪个国家，犯下如此罪行，将面临着国际审判，我们都会追究到底。

而与此同时，这件事也给我们敲响警钟，国之安全，现在的情况迫使我们不得不反守为攻、积极应对，免得落在坐以待毙的劣势地位。”

……

明亮干净的玻璃柜中，放着一座座奖杯和奖牌，它们都是岁月荣光的见证，在学校的这个长廊里静静等待着瞻仰。

“这个长官好帅啊，比起好多明星都不逊色！二十年前的照片，到现在应该是个美大叔了吧！”

原一隆，军校第78届优秀毕业生，英姿飒爽的照片摆放在奖杯柜另一侧的柜子中。

杨星闻言微微一笑，指尖隔着玻璃门在照片上虚虚地勾了一下人物的轮廓，心中有着自豪和欣喜，却又不能对旁人明说。

……

穿着白大褂的女性来到男子身边，她环视了一圈监视器上的画面，皱眉道：“这些都是死囚犯？不是说离人体试验阶段还早吗？现在药物还有许多难点未攻克，大鼠的存活率只有37%，能实现体质突破的更是极少数！人体试验需要在动物试验完全通过下才能考虑进行，而这些人必须都是志愿者！他们虽然是死囚犯，但也需要在他们志愿的情况下……”

……

月光清朗，辉洒于山林，树影错落间有幢破旧的房屋，房前还有口破旧的老井，井口长满了蕨类和青苔。

通向破屋的山路上出现了一道人影，他在废井旁停了片刻，手摸了一把井口的青苔，又迈步往屋里走去。

残损的墙面上，仍然斜斜地挂着一幅画像，画像已因潮湿变得模糊和凹凸不平，却隐约能看出一身军装，而画像主人面容却似被人涂毁过，完全分辨不出。

原一隆掏出一把小刀，走到一根房柱前，划了一刀。仔细看去，房柱上已有许多划痕，却是许许多多一行行罗列下来的“正”字。

“三百六十四……”男子看着密密麻麻的正字，喃喃念叨。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

……

画面转暗，片尾曲响起，是开头收音机里的旋律。

是一首民谣老歌，怀念过往，悠扬岁月中，朋友在侧，共同欢笑的时光。

桌上的小龙虾和串儿基本没怎么动，倒是旁边已经有好几个空瓶。

“三百六十四是什么意思？”小詹转过头来问，“……为啥原一隆要划那么多正字？”

“那个安保是不是有问题？”鲜少开口的大陶也问，“感觉银行那一段给他的镜头有点多。”

“安保？我觉得那个会计也有点问题。”

“会计没问题吧，就正常会计啊。”

刘致：“……”

她转头看邱文博。

“你自己觉得怎么样？”邱文博轻声问。

“我觉得……”

“我特么怎么那么有才啊……！！”

刘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把旁边两个正在争论的人都吓到了，一同看过来。

笑着笑着，忽地仰头灌下大半瓶啤酒。

“——哎哎，刘致你这样容易醉哦。”小詹在旁边提醒。

“喝啤酒还会醉？”

“……”联想到上回喝了两杯就迷迷糊糊的人，邱文博懒得反驳这句话。

刘致双手捂着有点发红的脸颊，轻轻摇头，“哈哈哈我真是太不要脸了，居然这么夸自己……可是我现在真的觉得自己好棒啊！！”

“很棒啊，我就说我们刘编很棒嘛，对吧大陶？嗯，老板？？”小詹跟着在旁边欢呼。

Chapter 51 喝多了

刘致头顶一阵温热。

邱文博像摸狗一样揉了揉刘致的头发，嘴角勾起一抹赞赏的笑，“我一直都觉得你有天赋。”

刘致也跟着笑了，眼睛里的闪着亮晶晶的光芒，“去他们的评论！去他们什么玩意！我爱原一隆！我爱周雅！我爱……”

邱文博这一刻才明白，如果说刘致平时是只胆小谨慎的猫，那么喝多了的刘致就是只爱撒欢儿的狗。

倒不是骂她，只不过是在他揉完狗子的头顶以后，被狗子哇呜一声扑了个满怀。

“……我爱老板！呜呜呜……老板抱一个吧！”

邱文博感觉忽然被人袭击一样，胸口被刘致的头撞了一下，胸腔里跳动的心也跟着骤停了一秒。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今天怎么会在电视上……不对，电脑上——看到自己写的电视剧？”

刘致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蹭在了邱文博的衬衣上。

“老板你就是我的偶像！我最好的老板！”

眼泪透过衬衣，邱文博感觉像是被什么灼热的东西烫到了似的。

感觉脑子里的想法疯狂地转动，到了嘴边却……

“喂，刘致，你……”

手还没摸到人头顶呢，忽然——

“今天真的太爽了！”

……胸口的狗子就窜起身来了。

刘致一声欢呼，拿起酒瓶就跳起来。

“我敬你们！敬老板！敬小詹！敬大陶！敬我家伟大的张春玲女士！哈哈哈哈哈！”

……

邱文博出去又接了几个电话，再回到办公室，发现刚刚嗨到不行的刘致已经趴沙发副手上一动不动了。

小詹坐在一旁打着酒嗝，大陶只是静静地独酌。

邱文博看了眼刘致，又看向大陶。

“刚睡着了。”大陶说。

“太秀了咱们刘编。”小詹说，“平时多内敛的一姑娘，喝了两瓶就彻底嗨了。老板你出去了不知道，刚刚刘致抓着我俩说了咕叽哇啦说了20分钟，都没停下来——那一顿说，别说大陶，我都有点扛不住——然后呢，再喝两口，就自己在旁边睡着了。”

邱文博顺手拿过桌上的遥控器，把空调关了。

小詹：“？？”

邱文博：“睡着了，对着空调吹容易着凉。”

小詹：“……哎，那我和大陶也回去了。老板，打车费能报销吧？”

“什么时候差过你那点钱？”大陶对着小詹后背就是一巴掌，“快走吧！”

说着就把小詹拽走了。

“哎哎，那酒钱和菜钱——行行行，这个算我俩的一点意思吧！！”

边走还不忘最后嚷嚷一句。

邱文博犹豫是不是要现在叫醒她回房间睡，想了想还是决定等她醒来再说。

哪知道天实在太热了，关了空调以后没多久刘致就一头大汗地醒了过来，看到邱文博也是热气腾腾的模样，不禁一脸懵逼。

“……空调……坏了？”她问。

“……没有，怕你正对着吹着凉了。”

“噢。”刘致摘下眼镜，揉了揉被镜框压出红痕的鼻梁，“我怎么……哎，他们回去了？这么晚了吗？”

“十一点多了。”邱文博给她倒了杯温水，“喝杯水吧。”

刘致接过喝了一口，“唔，太热了。”

看着桌上一堆狼藉，刘致“啊”了一声，“老板……你怎么回去？叫个代驾么？还是直接打车回去？”

“我不着急，先把你安置好了吧。”

“没事没事，我这不上楼就到了？你赶紧叫个车吧。”

邱文博看着忙摆手的刘致，心想，狗子醒酒了，倒是变回猫了。

“你醒酒倒是快。”他说。

“我？”刘致反问了一下，又嘻嘻笑道，“我就没醉，就是趴那儿歇会，怎么知道睡着了。”

邱文博轻“哼”了一声，“还说没醉？你都抱着我把鼻涕都蹭我衣服上了，还说‘你爱我’——你都记得？”

刘致倒吸了一口气。

“我……”

刘致记得，都记得，她是真的没醉也没忘，就是人喝多了就特别高兴，一激动就又哭又笑又抱抱的，可她自忖都是有分寸的。

“我记得啊，我就激动兴奋了点……看着您就觉得特别亲，就是那种‘宝贝来抱一个’那种朋友间的表现嘛。”

“可你还说，你爱我了。”

邱文博面无表情说。

刘致感觉有点哭笑不得。

“我记得啊。我说我爱原一隆，爱周雅，爱这些我塑造的角色，也……爱我的老板，就是非常尊敬你、感谢你，没有要冒犯您的意思啊。”

刘致又想起几个月前，那回邱文博生气不理睬她，虽然可能是因为他心情本身就不好，但也是她仗着两人是朋友关系好有点乱开玩笑，过了，这点成了导火索。

她真的觉得邱文博特别好，特别特别好。

不仅对她好，而且盘儿正条儿顺，他可能有不少缺点，但都能让人忽视不见。

可能也因为这样，喝得有点上头的刘致，被顺了顺毛，看到了跟前穿着衬衫、袖口半卷，分外好看的邱文博，忍不住就借着酒劲儿抱了抱这块大鲜肉。

“……您别生气啊，我今天是有点过了……”刘致眼巴巴地看着邱文博，“但是原谅我吧，毕竟人生第一次，我也忽然觉得，不计较别人的看法，只因为我完成了我想要的结果，我真的太满足太开心了。”

说着又嘻嘻笑了，“说真的，我觉得《原上草》肯定能播——不说剧情，就冲拍出来的质感，这种电影质感的电视剧，现有的有几个能比得上？我相信观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

“……徐彦雄跟我说了。”邱文博开口，“他刚刚来电话说，后台数据比预期的要好，正式播出的可能性很大。”

“真的？”刘致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一把抓住了邱文博的胳膊，“真的真的？哎呀，虽然我知道百由这么厉害投那么多钱，不管怎么样都不太可能让我们黄了，但是……老板，这回你可就放心了吧，没什么好担心的。”

邱文博看了看刘致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我没担心过《原上草》。”

“嗯？好好好，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刘致嘴上说着，脸上却写着“你是老板你说啥是啥”的样子。

“……你啊，没救了。”邱文博说。

刘致：“？”

“我问你，”邱文博说，“你以前，自己写故事吗？”

“有写一些？”刘致说。

“都是什么样的？”

“呃。”刘致支着下巴想了想，“很多诶，像《原上草》类似的有，然后有些说梦里发生的事啊，这些那些的……总之以前自己写，比较随心所欲，不成体系。”

“那有写过类似《一路火花带闪电》这样的么？”

“好像……”刘致歪着脑袋想了会，“哈哈，搜寻失败。”

“我觉得你有必要尝试类似的题材。”邱文博说。

“什么……就是校园青春那种吗？”刘致问。

“不，是爱情变化的那种。”邱文博说，“不光是什么甜甜的恋爱，这种程度的我不要。要写出爱情的萌动，爱情的多变，为了爱情变得勇敢。”

刘致：“……不是说好，过段时间让我去百由实习吗？”

爱情什么的……好复杂啊。

邱文博：“去哪都可以。但是写故事你总是绕不开感情这个重要的部分。你可能对亲情友情，人情世故都有体验和自己的想法，但是在爱情这部分，从你那天喝多了我就听出来了，你迟钝甚至视而不见——像你说的高中那个同桌，我觉得他就喜欢过你。”

刘致：“……”

哪天？哪天喝多了？高中同桌？？

“写故事的人一定要有自己的想法。”邱文博说，“都亲身经历是不可能，但一定要有自己的思维，合理的想象。”

“多想想，也可以尝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