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三号试镜结束后就是女二号。

试镜并未有按照什么咖位大小来进行面试，不同角色的面试分在了不同的时间段，有的会重点考量，有的已经有确定人选，只是走个过场。

反正刚刚刘致没在外面见到男主的人选。

女二号的角色，就是萧琪希望拿到的角色。

已经演了那么多女一号的萧琪，为啥这部她竞争的不是女一号？

“我去，我才不演女一号——三四十岁的熟女设定，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演这类角色。”当时萧琪摇摇头，“我要演她，江莹莹。”

“啊……”

其实刘致觉得女一号的角色比较有意思……

而且这个故事，本就不走什么情感路向，说是女一女二啥的，就是看戏份多少，推动剧情发展什么的，并不是说和男主有什么情感纠纷的戏码。

我们又不是要拍偶像剧。

邱导在说起这个剧本的时候常说。

“有多少三四十的女演员还在装嫩演十几岁的少女啊。”萧琪说，“我一个二十多岁、发展还不错的小花跑去演三四十的熟女吗？”

她摇摇头。

“就算女一号再好，我也不能演。一沾上这样年龄段的角色，以后就什么妈妈、阿姨的角色来找我了——那我还能继续好好当个小花吗？”

女演员的世界是很残酷的。

女二号，江莹莹。

剧中关键试验药物——体质增强剂，代号ADM034的研究人员，天才科学家，剧中年龄设定不过28岁，年轻貌美，就是智商溢出的同时情商稍有不足——性格是相当耿直。

这样的角色在故事里一般作为主角的“麻烦制造机”、“事件导火索”出现。

作用关键、难度不大，这也导致女二号的竞争相对激烈。

不过萧琪终究是脱颖而出了。

她的各方面条件都是优于她的竞争对手的。

甚至在女二号这一轮的试镜结束后，她听到有人说“萧琪是很好——但会不会太好了？”

演员本身的名气和形象，会不会影响角色过多？

要知道，江莹莹只是个女二号，而且算不上一个出彩的角色。不提萧琪是不是自降身价——一个自带光环的演员来演江莹莹，会不会让其他角色“失色”呢？

放在平常的情况里说，她来演女一号，大家肯定是拍着手欢迎的，但演一个围绕男主角展开的故事里的女二号……

刘致看到邱文博偏过头跟旁边的徐彦雄低语了几句。

“江莹莹这个事先放一放。”徐彦雄说，“我们先继续看看别的。”

今天的试镜告一段落，刘致捂着肚子匆忙奔向厕所。

……亲戚到访的第一天，烦它。

正是午饭休息的时候，大家都集中在了楼下的食堂，此时办公室空空荡荡，卫生间也是如此。

刘致愁苦地坐在马桶上，等着小茗给她送卫生巾。

……这个时候也只能麻烦小茗了，不然还能叫小詹帮她买了送到女厕来吗？

一阵由远及近的高跟鞋脚步声进了厕所，接着水龙头被打开，哗哗的水声填满了空旷的空间。

来人可能也没发现有别人，不知道是在讲电话还是和同伴说话，说话声隐隐约约地传了进来。

“……打个招呼再走……”

“……她脑子进水了吧？我本来都不想来演……”

……

声音有点耳熟。

刘致抠抠耳朵。

好像，好像是……纪如嘉的声音？

很有可能。回想起来，高跟鞋声也让人感觉耳熟。

刘致努力降低她的存在感，在隔间里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这，不就是发现娱乐圈八卦秘辛的经典桥段么？！

如果她是女明星，那么外面的人就一定是在议论她，然后一会她就会啪地一声打开隔间门，上去跟外面说话的人撕头发。

但她不是女明星，现在只会隔着门，静悄悄地听八卦，压抑着兴奋的情绪，控制住平稳的呼吸。

……

“……是不是过气了……一个女二号都赶着上……”

“……她就是靠睡出来的……当年不就是睡李容安然后一起炒作么……”

……

纪如嘉并没有什么环保意识，水流一直哗哗地开着，断断续续飘来的只言片语却仍能让人轻易地了解到她在说谁。

刘致忽然觉得肚子也没那么疼了，倒是那股疼劲儿直冲上头，让她感觉后脑勺麻麻的。

“这些事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门外，忽然传来冷冷的一句。

“萧、萧琪？”纪如嘉听上去又慌又恼，“你……哈，你还在这偷听别人说话呢？我看你就是不要脸……”

“纪如嘉，别以为家里有两个钱自己就能横着走。”萧琪说，“谨言慎行没什么坏处，有什么想法也没必要急着在外面打电话说，这是给你个忠告。”

纪如嘉像是被噎着了似的，高跟鞋的声音匆忙远去了。

“现在的小姑娘……”

哗哗的水声没了。

刘致纠结着自己这会是该喊一声呢，还是……

忽然隔间门被敲响，“你在里面呢？”

刘致吓了一跳，拉开一条门缝，“你……我不是跟小茗说的么，怎么你来给我送东西了？”

“不行吗？”萧琪把一个塑料袋塞到刘致眼前，“本来想着有空上来关心关心你，没想到还碰上这么一出。”

是啊。刘致也感觉意外，边关上门整理自己边说，“听到你的声音，那么戏剧化的登场——我还以为会像电视剧演的那样，就算不撕头发，也会骂起来……就是那种，教育晚辈什么的。”

“……你能收起你那有点兴奋的语气吗？”萧琪无语，“就她，犯得着跟小姑娘计较吗。”

“……”

行吧，我琪姐大气。

“哎。”

看到外面在对着镜子整理头发的萧琪，刘致不禁感慨。

“是不是对你来说，这种事都见怪不怪、懒得计较了？我感觉我听到有人在厕所里打电话说这些，还是挺生气的。”

“有啥好生气的。”

镜子里倒映出萧琪的影像，她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衬衣牛仔裤，一脸的云淡风轻，根本不把之前发生的当回事，只是用心地捋好鬓边的发丝，让它们都蓬松柔软地趴在肩膀上。

外物随风去，美丽最重要。

可能这就是美人们的洒脱吧！

“没必要跟年轻人过不去，也没必要给自己找难受。”萧琪看了眼刘致说。

“……”

刘致：”哎，你真不考虑演女一吗？虽然岁数不到，但你们俩的感觉还挺像的……”

“不演滚。”

《原上草》紧锣密鼓的准备着，邱文博也忙得越发不见人影，此时却依旧没有刘致什么事，但从排期上看，下周就开始为时一周的剧本围读，然后就是开机仪式、正式开拍。

“演员都定下来了？”刘致收到小詹发来的排期表，回问。

然后小詹又甩来一个演员表。

刘致扫了眼，男主魏良军，男二陈晋凯……咦，女一号周雨晶？？！

她心里不免震惊：周雨晶……好像也就刚满三十吧？她居然愿意演……？

更何况。

女一号，设定是三十八岁的女囚犯，周雨晶……她演得了么？

不禁回忆起在片场见过的周雨晶。

刘致没想过她看到这份演员表，心情竟是这样的。

又是困惑，又是……气愤。

“什么时候定下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刘致问。

小詹：“就是昨天定下的事，在群里发了呀。”

“……哦。”

好吧，是我失职了。

大骗子。

刘致心里还是有气。

选角之前还会发名单给她，说可以偷偷交流选谁。结果女一号选了个这么意外的人。

可能，周雨晶可以演，甚至演得好，但……之前女一男一都没有试镜，男一定下魏良军很好理解，但女一的候选名单上都没有周雨晶这个名字啊！

还说什么要打造精品，这个项目就是骗人的项目。

还说什么有什么想法就跟他说，邱文博这个骗子。

刘致觉得，或许是因为这个剧本是她写的，所以会分外在意。

以前还是工作的时候，她的上级就经常对她说，工作就是工作，心态放平点，有职业素养一点，不需要因为对一个人的印象如何而影响到你的工作。

对，心态放平点，你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其他的都不是你的事，记得吗？

职业素养，职业素养……

……

“喂？”

“邱导，”刘致清了清有点发紧的嗓子，我有个问题……”

“说吧。”邱文博在电话那头说，“都快十二点了，我以为你都睡了。”

……她哪睡得着。

“其实吧。”刘致有点支吾，“这件事，本来不该问的；但是吧，我又觉得，不问，我睡不着……”

“我这么晚打电话给你，有没有打扰到你休息或者，或者你在忙？”

刘致被心中的不解和气闷堵得睡不着觉，从九点多就在床上翻滚到快十二点，《凌天》剩下的半集更新也看不下去，反反复复地在脑海里讨论着各种“为什么”。

“没有啊，问吧。”邱文博那边笑。

“……”不知从何说起。

下定决心给邱文博打电话，又感觉打扰到别人，之前鼓起的一股气又有点萎靡了下去。

“其实我本来以为你昨晚就会给我打电话了。”

邱文博说。

“？？？”意识到自己困惑的表情传达不过去，刘致忙问，“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嗯。”

一个字里带着微微笑意。

“就是女一号的那个事么。”邱文博说，“你想问你就该早点问呀，还等什么。”

“……”刘致说，“就觉得我不该问这个事……”

“不对。”

“在我看来，身为编剧在意这些事才是正常的。”邱文博说。

“那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别人问，直说不就好了啊。

“没有为什么。”

邱文博说。

“我就是想你打电话给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