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当年叔祖父自请脱离神籍，是为了一个半兽族的女子。

长肖看着青谷，并未从她身上看到任何半兽族的痕迹。他已经从渡界神处问过了，这分明是一个人族的女子，刚从人界上来。

“在下长肖，是西方的少帝。你要找的莲雾，是我的叔祖父。”见青谷依旧不说话，长肖继续说道：“你是谁？来到神界有何目的？”

“让我见莲雾。”

“这恐怕有些难。”长肖道：“没有父帝的允许，任何人都无法见到叔祖父。”

“那让我去见你父帝。”

长肖见那黑衣女子说这句话之时的自然，不由轻笑道：“父帝并不是谁说见就能见的。

姑娘若是想要见父帝，还是如实交代的好。”

听到长肖的话，青谷再次闭口不言。

长肖和九燏见此，等了一会儿之后无奈转身离开。

“要我说，就把她送到刑台上去接受天雷加身，看她到时开不开口。”九燏提起青谷便气不打一处来。她好好的已经策划了几十年的婚礼，就那样被牢中那个女子给破坏了。

两人还未走出监牢，眼前便突然一黑。

“怎……怎么了？”……

周围乱糟糟的喊叫说话声，证明并非只有他们两人黑暗……

不止是监牢或是西方，而是整个神界都陷入了一片黑暗，随之便是一片混乱。

自神界建立之初，因为十二只九足金乌轮换着执勤，整个神界可以说是亘古光明从未陷入过黑暗。除了最早的那一辈或者去过人界的，四方之中的子民哪个见过此等场景？

所以在黑夜骤降的瞬间，整个神界立即陷入了恐慌。

……

“这肯定是那个女人做的手脚，绝对是！”青谷最初醒来的那所院落中，显郁、灵真以及那个小童模样的渡界神围坐在石桌旁。

周遭骤然陷入黑暗，灵真愣了片刻之后立即从座位上暴起：“那个女人也太肆意妄为了！”

“坐下坐下。”显郁伸手把灵真拉下来：“我就知道要出事儿。你们说，以她的性子，会束手就擒被人抓紧大牢？”

想着一多万年前，他们三个哪个不曾和遥笙打过几架，又有哪个没有在她手下吃过亏？以她那嚣张跋扈的作风，就算是重活一世，又怎会沦落到被人欺负还不还手的地步？

“缘苏，你说你这形体变成了幼童，不会是连心智也一起回去了吧？”灵真说道：“你说你既然认出了她，怎么还把她往西方送？”

“渡界神的职责就是把新上神界的人送到想去的地方。”缘苏越说越没有底气。

实际上是他害怕那个女人已经怕到了骨子里，不敢反驳她的话是本能反应。当日见她即将发怒，他怎么敢反驳。

“可是这神界的十二只九足金乌是跟随第一代先祖来到这里的，并且在此接受了上亿年的灵力供奉。”显郁说道：“遥笙的资历在它们面前可算不得什么，怎么就能让它们听令的？”

“兴许这就是兽族跟其他几族的不同之处，极致的忠诚。只要遥笙一天是万兽之主，所有的灵兽就都会听从她的号令。

即使已经脱离人界的灵兽，只要遥笙来了，它们就还是兽族。”

“现在怎么办？”显郁开口道：“她以来就惹出这么大的乱子，要如何收场？”

看着他面上的担忧之色，灵真嗤笑道：“怎么，你还担心她不成？”

“我不是担心她。”显郁说道：“我担心的，是莲雾……”

……

监牢。

青谷看着被一群提着灯笼的侍者簇拥着来到牢中的老者，心想道：湛兮那家伙也活了一万多年，面貌却基本上没有变化。这西方天帝还是莲雾的侄子，年龄最多也不过万岁吧，怎地就这般苍老？

来人正是西方天帝少昊氏，站在他身旁的，除了少帝夫妇，还有从缘苏处赶来的灵真和显郁。再往后，就是一大群提着灯笼的侍者，只不过他们的灯笼并非灯火照明，而是催动灵力发出的光辉。

“你就是万兽之主？”天帝看向青谷，声音不怒自威：“如此作为，有何目的？”

“我要见莲雾。”青谷依旧是那句话。

“所以，你是在威胁本帝？”

“天帝息怒，且听听她怎么说。”一旁的灵真见天帝有发怒的趋势，连忙接话。

对于这个和自己父亲同辈的神者，即使贵为天帝他仍旧要尊重。所以灵真一番话，天帝怒气稍减，准备听青谷解释。

“并无此意。”青谷不卑不亢：“听人说天帝陛下很难见到，而我想要见莲雾又必须经得陛下的允许，所以我必须见到您。

而我能想起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那几只灵鸟都去休息片刻，我想这样应该能引起您的注意。”

这三界应该就没有她会怕的人。显郁以眼神示意灵真：看来我们是多此一举了。

灵真心想：若不是怕莲雾醒过来之后找我的麻烦，我才不会管你这个跋扈的女人。

“朕若是不答应你的条件呢？”

“那就没办法了。”青谷不在意地说道：“反正神界的子民灵力深厚，耗费一些用来照明想来也不会在意。那十二只九足金乌执勤也有亿万年了，也该休息一段时日了。”

“你……”天帝指着青谷，却说不出话来。青谷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可这里的每个人甚至整个神界都不得不受着这份威胁。

有了强大的灵力支撑确实可以像青谷修炼咒术那样修炼任何法术，像九足金乌那样拥有将灵力转化为光明的能力也并非不可能。但是能够做到的人又有几个。

若非如此，像他们今日这样用灵力营造光源的方法，很快就会把一个人的灵力耗尽。

虽然想要光源并非是必须有九足金乌不可，但找寻代替之物的这段时间，那些普通子民要如何安抚？

旁边的几人看着青谷将天帝惹怒后依旧不甚在意的样子，着实佩服她的胆子。就算是莲雾在此，碍于礼仪顾全大体也会给天帝留一些面子。

“你是想要朕杀了你吗？”

显郁正想安抚天帝的情绪，青谷却抢先一步道：“天帝陛下，我若是死了，那十二只九足金乌可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且，别想着可以再去人界找寻，我可以保证，我死了时候，所有的灵兽都不会再活着入神界半步。”

“你……”

长肖见父帝被气得气血翻涌，连忙上前搀扶。

只听青谷接着道：“陛下，我只不过想见一个人，你要用整个神界的光明作赌注来阻止我，值得吗？”

……

沉默了许久，天帝才开口道：“叔父尚未苏醒。”

“我知道。”

“那你……”

“我要见他，不管他是何模样。”青谷说道：“只要你答应让我见他，神界的光明会立刻回来。”

“……”天帝甩袖而去，大群侍者也随之跟上。

灵真和显郁见此，知道这是已经默许了。

除了青谷，这里还剩下灵真，显郁和少帝长肖夫妇。九燏在天帝在场的时候一直颔首禁言，此时见天帝离开，她立即走进几步离青谷近些。

“你怎么这么厉害，连父帝都敢得罪？”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之前面对青谷时的愤怒已经完全消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崇拜。

一旁的灵真和显郁二人在心中道：这算什么，连你们叔祖父都怕她，更何况你们父帝。

长肖唤人将牢房的门打开，门开的瞬间，周遭光亮重现。

……

九燏领着青谷往养灵池的方向去，灵真、显郁以及长肖落后几步。

“回去劝劝你父帝，不必在意丢了面子。”显郁对长肖说道：“你就跟他说，你们叔祖父在那人面前从未有过面子。所以被她下面子，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

“是。”长肖恭声道：“多谢显郁神者指点。”

显郁用扇子阻住长肖下拜的身子：“虽然论辈分你是小辈，但如今你已是西方少帝，大礼不可乱。”

“是，多谢神者教导。”长肖的声音依然恭敬，却不再下拜。

……

“叔祖父的灵识就在这池底的一块石头上。”九燏指着一片池子对青谷说道：“他的灵识太过虚弱，需要在这里养上百年才可以回归本体。”

“多谢你。”

九燏第一次见青谷如此郑重而真诚地道谢，一时竟有些难以适应：“不用……不用谢，这是父帝答应的。”

一丝灵息从青谷额头飞出，钻进了面前的池水。

一入水，青谷立即找到了廉子衿的灵识。

师兄，我是阿谷，我来陪你了，你能感知到吗？

看着青谷的模样，九燏静静地离开，和正向这边而来的长肖等人会合。

见九燏往回走，三人自发停下了前行的脚步。

“两位神者，能否给我们讲讲叔祖父和这女子的渊源呢？”九燏向开口道。

显郁和灵真对视一眼，觉得并无不可。

于是在养灵池不远处的一座凉亭下，四人再次说起了莲雾和遥笙的故事……

“原来她是万兽之主，难怪能轻而易举地号令九足金乌。”虽然青谷方才令整个神界陷入了恐慌，但对于她的威风，九燏不可谓不羡慕。

“这算什么。”显郁说道：“万年前她不过几百岁的时候，就已经将三界有头有脸的人揍个遍了。

你们叔祖父，也在她手下吃过亏。还有当时年岁差不多的其他许多神界鬼界的少年，只要是和她打过架的，没有吃亏的几乎没有。

即使一开始赢了她，她也必将在下一场找回场子。”

“所以，神者也是如此吗？”九燏性格活泼，比起长肖面对二人之时的尊敬，更多些随意自在。

闻言，显郁笑了笑，不置可否。

比起他，好胜心更重的灵真在遥笙手下吃的亏更多。所以才会到今天仍是一提到她就恨得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