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手中的剑，院中的弟子在疑惑之上更加了些吃惊。

在收他们这批弟子入门的同时，长白门另外将一名女子收入门中，就是方才青谷在昙筑中见到的白衣女子。这名女子名叫云姣，出自云门旁支，三年前因天资不俗被廉赟收入门下。

由于资质出众，云姣不仅刚入门便成为掌门弟子，还由掌门亲自赐剑，显然是整个长白门捧在手中的瑰宝。更在今年的清谈大会中取得不俗的成绩，同期的这些弟子，极少有人去触她的霉头。

他们本来还在怀疑为何突然将他们召集过来围攻竹轩，此时才明白，原来是有人得罪了掌门的爱徒，叫他们过来是为了给云姣出气。

“你已经不是长白门的人，这些兵器却是出自长白门，怎还属于你？”

听着从廉霁口中说出的如此凉薄的话，青谷最后一丝耐心也被耗尽：“我说是我的它们就是我的！不光是这把剑和笑浮，还有整个竹轩和昙筑，若是再让我发现有一人胆敢触碰，必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你……”廉霁指着青谷，却说不出话来。

“笑浮在哪儿？”青谷的神情已经不似方才那般平静：“不要让我再问一遍。”

此时廉赟迈出一步：“你乃异族之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身旁云姣的身体便突然移向青谷，下一秒便被青谷掐着脖子提在手中。

“我说过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你们以为我的耐心还有多少？”说话间，云姣的脸色已经极为难看，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住手！”

听到廉赟的大喊，青谷嫌恶地看了一眼被她提在手中的云姣，然后随手扔向对面。

云姣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砸向人群，众弟子连忙向一旁躲闪。她平日里仗着修为超越一众同门和掌门的宠爱骄矜惯了，一般弟子从来不能入她的眼。此时她摔下来，竟是无一人前去搀扶。

青谷将云姣抛出去之后，没有见到笑浮的影子，却是迎来了廉赟和廉霁的进攻。

不自量力……

很快，两人双双败退。青谷极为不耐地说道：“快些将笑浮交出来！”

见廉赟没有反应，青谷闪身到他面前，像方才掐云姣那样掐住了廉赟的脖子。

“伯父！”

廉霁和一众弟子想要上前，却被青谷甩袖挥出的灵力推得人仰马翻。

“逆……逆徒。”

听着廉赟的话，青谷面露嘲讽：“逆徒？你何时将我看作徒弟？将我困在囚灵阵中时，还是去宋宅围攻之时？”

倒在地上的廉霁连忙大喊：“鞭子在岂墨堂。”

闻言，青谷放开廉赟，对着廉霁道：“你去取来。”

……

一刻钟后，廉霁将通体乌黑的鞭子扔向青谷。鞭子到了青谷手中瞬间发出青紫光芒，即使是初入玄门的人都知道，那是灵器的象征。

众人的目光被笑浮吸引，都没有注意到青谷脸上的异样。须臾，她将笑浮收入腰间，黑色身影消失在原处……

青谷赶回木卬阁，飞身落在卫琊身旁：“你能否唤醒这鞭中的灵识？”

卫琊见她一脸激动之情，虽然心有疑惑，却也先是伸手接过了那条黑鞭。

随手摘下几朵幽灵草，将其和鞭子一起悬在空中，又用极为繁复又快速的手势结出一个印推过去，原本几乎隐入黑暗中的鞭子立即光芒大放——一条巨大的黑龙从鞭中跃出。

青谷眼中漫上喜色：“殇黎！”

“主人。”……

将鞭子收回手中，青谷依旧沉浸在一片震惊之中。除了纯狐，她虽然没有亲眼目睹殇黎、蠃蠃和丹梧身死，但连她都在那场大战中殒命，它们四个的结局自然可想而知。

但是不仅已经在东海见过了蠃蠃，竟然连殇黎也早已来到自己身旁。那纯狐呢，丹梧呢，它们的灵识是不是也还留在这世间？

原来并非是她将笑浮修成了灵器，而是殇黎的灵识自十三年前便已经开始慢慢苏醒。经过卫琊的唤醒，殇黎的灵识已经完全在鞭中醒来。

“殇黎，你为何会变作鞭灵？纯狐和丹梧呢，你知道它们在哪儿吗？”

在她十几岁时，纯狐便来到了自己身边，成为自幼伴她长大的伙伴。之后的几百年，她又相继遇到了殇黎、丹梧和蠃蠃。在她殒命前那几千年的时光，都是它们四个在身旁陪伴。

因为是纯兽族的血统，它们四个虽然灵力修为比之一般的灵兽要高深许多，但心智却和普通灵兽无甚分别。若是从人的角度来看，它们的心智只能和人族的稚童相提并论。

而跟在遥笙身边的几千年，她一直在想方设法提升它们的智根，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半数修为渡到它们四个身上。

经过数千年的努力，她终于如愿以偿。像半兽族一样同时拥有灵根和智慧的殇黎、纯狐、丹梧和蠃蠃也成为上古四大灵兽。他们一直生活在一起，它们四个就像师兄和师姐那样陪在她身边。

但也正因如此，它们四个也如她一样成为人族共同讨伐的对象。两族的战争持续到最后，它们也跟着她一同殒命……

“我只记得当时被困在阵中，灵识被剥离肉体后又被人族打散。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在鞭中了。当时感知到主人的灵识就在近处，却无法彻底醒来也无法开口说话。

直到跟着主人去到东海，我才明显地感受到灵识正在鞭中渐渐苏醒。”

青谷忆起，正是从不死国回来，笑浮才突然有了意识。他们当时还以为是它修成了灵器。

但听到殇黎的话，青谷心中突然升起的一丝希望很快落下。若殇黎的存在是巧合，那丹梧和纯狐呢，它们的灵识寄存在了何处？还是……已经散尽了？

她突然想到一个人，若是万年前的事情，应该只有他有可能知道一些吧……

“此事我并不清楚。当初你将半兽族托付于我，安置好他们之后我再返回人界，你和四大灵兽已经殒命了。”湛兮看着青谷，解释道。

闻言，青谷无声地低下头。

可湛兮又道：“但是既然殇黎的灵识没有散，另外几个也有很大可能跟它一样，灵识散落于世间，只是尚未苏醒。它们四个受你半数修为，岂会轻易丧生？”

“真的吗？”青谷缓缓抬头。

“你不妨找找看，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青谷点头。

又听湛兮道：“你近半数的修为渡到了它们四个身上，后来又将剩下的一半化作了狱法之山的结界。如今虽然醒过来了，剩下的修为却不足十一。与其担心其他，还是先将自己的身子顾好吧。”

“知道了，怎么这么啰嗦。”青谷做了个白眼：“是不是年纪大了，人也就跟着变絮叨了？”

“你才年纪大了！”湛兮语调骤增：“若是说起年纪，你可是比我还要大上几百岁。”

“可是我现在还不到三十岁。”

“你……”湛兮看着青谷，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她如今这副身体，确实还不到三十岁。

“你一个男人，怎么比女人还要在乎年纪。”青谷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从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就是这个样子。就算鬼族的寿命长，也不该不会老啊。”

“那怎么办，谁让我灵力深厚，想变老都做不到呢。”湛兮一脸笑意地望着青谷：“我们俩现在的外形看上去也差不多对吧？”

看着他这幅样子，青谷的白眼彻底翻出来了：“你这一万多年，光长脸皮了吧？”

对于青谷的白眼，湛兮选择无视。反正从他们第一次见面，这丫头就在嘲笑他。时间长了，怎么也习惯了。

湛兮此时，才从青谷身上看到了遥笙的影子：“阿笙，这才是你……”

遥笙虽然真的活过来了，却再也不是之前的遥笙了。

……

无尽暗夜。

青谷看着进到殿内的无疆，开口问道：“何事？”

无疆颔首躬言：“大人，既然您已经苏醒。我们何时开始行动？”

青谷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到了合适的时机，我自会通知你。”

无疆还欲开口，却被烛阴的眼神阻止。她站立了片刻，告退离开。

无疆离开之后，青谷才开口道：“你既然能够感知到我的灵识，是否也能找到四大灵兽的灵识？”

“大人的意思是？”烛阴抬头看向青谷。

“它们得了我半数修为，灵识也可能和我一样散落在世间。如今我已经找到了殇黎和蠃蠃，还剩下纯狐和丹梧。”

烛阴四思考了片刻，才谨慎地回答道：“我可以一试。”

……

几个时辰后，烛阴从祭台上走下。下到最后一个台阶时身子突然不稳向一旁倒去，青谷手疾眼快地伸手扶住了她。

看向烛阴的面容，才发现她像是受了重伤，脸色惨白。

将她扶到坐榻上，青谷才松开手坐到她的对面：“你受伤了？”

“无妨，只是方才灵力耗损有些多，休息片刻便可恢复。”烛阴看向青谷：“大人，我寻到了一丝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