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我想了一下，我还是要把这凉皮生意重新做起来。”

晚上，祁红忙完，在床上叹息，“这鸭子卖不长久，咋办啊？”

一连三天没有出摊，顾客会不会都等急了？

祁红是真的着急。

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营生，她不想放过，出一次摊，基本就可以挣二三十块钱，现在这……

“不着急。”

李胧月表情淡然，爬上床睡觉，“咱们也不用卖太多次，一周一次也可以。”

按照目前这情况，一周一次，那……得多少人抢啊？

祁红嘴角一抽，她知道，给女儿说，不一定起到作用，但是没想到这一次，李胧月也没什么主意。她觉得自己太过依赖女儿了。

大人都想不到办法的事情，一个小丫头，怎么能想到办法？

祁红心情沮丧，却不想让李胧月太担心，“这一周我闲着，我也没那心情，我还是……再寻思个活计，卖不成凉皮，其他的也行。”

李胧月翻过身，打了个哈欠，没反驳。

一连三天，李胧月放了学都直接去了那条巷子。

就在她以为自己跟错人的时候，那扇紧闭的门突然开了。里边出来一个穿粗布布鞋的光头男人，年纪约莫五六十，那双眼睛时不时往两边看，很有警惕心。

李胧月赶紧跟上，发现那男人走路风风火火的，到巷口，还吹了个口哨，叫人拿来了自行车。他骑自行车走，李胧月也不慌，直接跟了上去。

差不多走了大半个县。

直到郊外，这个男人哼着歌儿，也明显放松了很多。

没一会儿，到了目的地。

是郊外村落外的破屋子，门口挂着一盏灯，那男人放下车，下去敲门，没一会儿，有人开门，他迎了进去。

李胧月偷偷摸摸去听，里面是两个男人的声音。

聊了好一会儿，两人转移话题。

“下次换些鸭子，我看县城最近有个卖鸭子的婆娘做的很火红，我不信她能做出来，咱们做不出来，要是做的好，香酥鸭一块六毛一斤卖掉，挤得她没活路，我这份利让给你。”

“那哪儿行？宏哥，这话我可不爱听了。”

两人在里面聊，李胧月猫着身子仔细听，她就知道，树大招风，她和祁红做那生意，还是太显眼了。

在这县城也没什么依仗，旁人见了，怕是要起什么心思。

本来想找货源，没想到，碰见这么个事情。

李胧月想，县城那男人，应该就是中间人了。这些人把货源给他，他让人拿到黑市去卖，两头都不沾，所以很好办事。

但也正因为是这样，他野心才会越大。

两人在里面喝酒，李胧月等了一会儿，按照原路返回。她走路本身就快，比自行车还快上一些，没一会儿，就回了县城。

想到那两个人说的话，她心里怪不舒服。

都被盯上了，她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

周四，李胧月提前托阿诚帮忙请病假，没去学校。

天不亮，趁着祁红睡得香，她在县城晃悠了圈，直接问了个人，去了黑市。

这黑市不好找。

基本是一天一个地的换。

但她要找黑市也不难，在大街上看，谁捂着口袋慌慌张张的，铁定是才去了黑市回来。

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这卖家要真是被发现了，那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去的时候，她装扮极其保守，连脸都没露。

黑市卖什么的都有，表和衣服，饼干和糕点，各种香料。

还有老鼠药。

也有卖粮食的，但是少。如今没什么家庭穷的没米吃，但是卖肉的多，因为肉紧张，卖猪肉的生意格外好，也有牛羊肉。

因为供应少，没一会儿就被抢完了。

李胧月晃悠了一圈，看到有卖大虾和芒果的，她吃了一惊。这种东西本地可没有，也不知道这些人哪里来的门路。

除了价格高昂，也没有其他毛病。

要知道，现在很少有人会把生意做大，稍微不注意，就会被扣帽子，就算是豆腐坊那种小作坊，敢去做的也少之又少。

基本都是什么国营单位给承包的。

私人要想做这事儿，那几乎是不可能。

她和祁红，也算是走在时代的前沿了。

她走到卖肉的小伙子面前，问了下价格，这儿的肉比供销社贵，但是肉质好，一看就是新鲜货，一斤一块七。

价格是贵了一倍，但是可以自己挑选。

不像供销社，买猪肉是给你什么就必须是什么，也不准挑的。

李胧月每次去供销社买东西，都是靠一张嘴讨喜，让人家开心，才给了好东西。

小伙子看她不像是买肉的，她问了两句，他都没回答。李胧月蹲在他旁边，为难叹气，“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想买鸭子，大量的买，我家做香酥鸭的你知道吧？电影院那个，养殖中心的鸭子被我们买光了，实在找不到合适的。”

她解了半边纱巾，一脸坦诚。

小伙子瞥了她一眼，二十出头的年纪，说话却老成，一张黑脸面无表情，“你找我干啥，我不卖鸭子。”

这附近都没卖鸭子的。

李胧月微微一笑，一脸笃定看他：“我看你面善，所以想找你问问，其他人我不敢去。”

她也不是大罗神仙，自然是猜不到人家的内心想法，但是说点好话总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小伙子一听，表情也缓和了许多，趁着没人买东西，给她讲了一下，“我叫顺子，等会儿我卖完了肉，带你去找方哥，他应该是有办法的。”

李胧月点点头，一脸感激，“那就谢谢你了，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顺子脸一红，别过头，没怎么理她。

这摊位上的猪肉起码有三四十斤，李胧月来得早，到这儿的时候不过五点多，等卖完了，七点都不到。

顺子站起来收拾东西，等收拾完了，看到李胧月捧着两个大肉包子递给他，笑的眼睛弯弯，“顺子哥，这给你，你应该没吃早饭，饿了吧？”

吃人家嘴软。

顺子明知道这个道理，手却还是不受控制伸了过去。

好像这个人说话有什么魅力，不得不听。

这年头，大肉包子是个好东西，李胧月笑容甜美，心里却觉得划算。

一毛二来换个人情。

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