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娘一惊，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可置信：“姑娘这是哪里的话，整个京城谁人不知殿阁大学士施大人？他可是圣上面前的红人，还有他那惯有‘圣女’之称的六女儿，也是京城人人知晓的第一美人！额，就是不知姑娘是府上的几小姐？”

“小女不才，容貌不及六姐姐的好颜色，才情也不如六姐姐的好，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七小姐，能得大娘赏识，也是托了父亲和姐姐的福～”

看着那大娘谈起那两个人的时候眼底的崇拜与羡慕，不由得缓缓勾起一抹堪称讥诮的弧度，真是让人羡慕啊，只是被这么一说，就能让人生出慕羡之意，她突然也好想成为那个六女儿呢。

听红戴说过，施流水好像是与那六小姐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呢，只不过，那六小姐刚落地，施流水就要出生了。

真是不公啊。

那大娘闻言，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貌似是听说过施家有八个女儿，但是这七小姐却鲜少露面呢。

算了，这不是他们平民百姓该关心的事儿。

“原来是七小姐啊，真是有眼无珠，竟然没能认出七小姐，还望七小姐莫怪。”

施流水摇头，很善解人意的一笑：“无事，那大娘可否随我回府？”

“这是自然，能借七小姐的福瞅一瞅学士府是何等光彩，是我的荣幸。”言罢，对着周围的一个卖小玩意的中年大叔说道，“晁大哥，帮忙看着一下摊子怎么样？”

而那晁大哥很明显也是听到了她们之间的话的，很是爽快的应了一下声：“放心吧，大妹子！”

“走吧，七小姐～”

施流水微微一笑：“大娘，我们一起走吧，若是我走在前头……只愿大娘知晓去学士府的路，莫要以为我是个骗子才好。”

“七小姐严重了～只是这终归于理不合。”

哪有平民与官宦小姐齐平走路的？

“大娘的意思是要我忍着腿痛快步走在你的前头～？”

她的声音含笑轻缓又柔和，却莫名的让那大娘感到一阵慌从心起。

其实她可以说自己走的慢一点跟在施流水后面，不介意施流水走的慢，但是施流水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她走在前面，她就算再怎么愚笨，也不可能听不出来。

以前也跟过世家小姐打交道，但却觉得那些人和眼前的都似乎不一样。

虽然说不上哪里不同，但是感觉却总总骗不了自己。

但是，这个小姐既然都那么明显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那她也就不必因此而得罪这位七小姐。

所以，十分识相的讪笑几声走到前面去

……

看着那大门上大大的牌匾上的大字，她便瞬间了然，那卖首饰的大娘也识相的在到了门前后停下脚步，等着施流水上前，毕竟，这好歹是人家的府邸，人家小姐欠她钱，也得是人家来说，她一个平民若是去了，只怕是会被打出来。

施流水看着那威武的府邸大门，脑子飞快的运转，忆起红戴与她所说的种种，定了定心神，朝着大门走去。

那守在大门的是四个家奴，有两个年轻的，两个中年的，看得出都是个练家子。

施流水走上去，只是却被那两个年轻手中的长枪交叉拦了下来。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学士府！”

施流水被那阵势吓了一跳，抬头看着那比自己要高上许多的家奴，轻声道：“我是学士府七小姐……”

那两个年轻家奴闻言，面面相俱，他们是新招进来的，可没见过什么七小姐，不过倒是听说七小姐被人绑去了偏远之地，大学士伴圣驾去秋山请大祭司的前一晚，还许多家奴去找了呢，只可惜都在半路上遇刺死掉了，所以他们才被招过来。

后面的两个中年的闻言，都不由得走近了几步，施流水将头发一撩，俏丽可人略带青涩的面容便显露出来。

那两个在府里呆了不少时间的中年家奴一惊，相视片刻，都齐齐斥走这两个年轻家奴，对着施流水笑道：“原来是七小姐，七小姐怎么……哎呀，瞧奴才这张嘴，你快快进去，夫人可是极为担心你呢！”

施流水闻言，顿时有些受宠若惊，中年家奴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只是忍不住露出轻鄙的神情，但还是笑答：“七小姐快些进去吧，可莫要让夫人久等了。哦，还有四姨娘，听说这几日可是思念七小姐你，思念的紧啊，茶不思饭不想，断食两天了呢。”

夫人曾经说过，不管这七小姐在府邸里头地位何其低，在外头人前乃至大学士面前，都是不能以下犯上的，毕竟这施流水端着的还是他们主子的身份。

施流水点点头，刚迈开步子，陡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眼那焦急地看着自己的那大娘，对着中年家奴道：“我在那位大娘摊子上瞧中了一个簪子，奈何身上没……”

她话还没说完，那中年家奴就打断了，余光瞥了眼那大娘，对着施流水呵呵笑道：“小姐这是哪里话，这可是你家，待会儿见了夫人，同她说一说就是了，夫人那般疼爱你，又岂会亏待？奴才帮你先打发了这商贩，如何？”

施流水有些犹豫，然而他却不耐烦的道：“小姐这是进不进去，待会儿要是让夫人久等了，可莫要怪她心情不好，若再因此而迁怒于你。”

施流水闻言，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她原以为这京城都是些聪明人，即便是奴才也懂得把握尺度，不管心下如何，表面功夫总是要做好的，比较这可是说错一句话便可能万劫不复的京城。

就好比那首饰摊的大娘可比云城商贩有素质多了，她岂会看不出那大娘在得知自己没钱买时的那种不耐，可却还是强压下来，说明是个谨慎的。

刚开始这家奴眼底的轻蔑和面上的笑容倒还真让她以为他同那大娘一般谨慎，如今想来，倒也是个没脑子的，不过片刻，便忍不下去了。

不过，是什么让他这么嚣张呢？

不过一个看门家奴罢了，怕是还不如府里的三等丫头，竟然也敢明面着威胁她这个主子？

呵，这可就不止是受不受宠的缘故了，只怕是有人刻意为之。

施流水点点头，看了眼那大娘，随后道：“也好，就麻烦你了～”

“呵呵，七小姐言重了。”

……

待到施流水消失在视线后，他转过身，走向那大娘。

大娘本来见施流水走进去，顿时害怕她不交钱，但又想起好歹是贵族士家，应当不会做出此等不齿之事，何况，学士府也不会缺这么点银子。

所以才忍着，这会儿见那一直在与施流水说话的家奴朝自己走来，以为是施流水让他来交钱的，当即笑了起来，只是还不待她开口，那人便道：“你就是那个卖了东西给七小姐的商贩吧？我学士府的小姐去买你摊上的东西，已然是无限荣耀，应当珍惜，莫要贪得无厌，纠缠不休！”

随后便高傲转身，留下笑容还僵在脸上的买首饰大娘……

……

施流水进去之后，本以为会有个识相的丫头过来招呼，她好问问那大夫人在哪，未曾想他们都只当她空气一般的走过，离她远些了后就开始窃窃私语。

这让她有些惊异，不过很快就有一个穿着绫罗的中年男人，身材又高又瘦，不过周围的丫头奴仆都很恭敬的福身唤他‘管家’，这让她不悦的抿了抿唇，这施流水究竟是没地位到何种程度，竟连个下人都不如？那她还要代替她做什么？替她受苦吗？

那管家笑眯眯地走到施流水跟前，施流水为了避免破绽，想想那些丫鬟家奴的态度变化和红戴之前无意透露的种种，暗自叹了口气，她大约是明白了。

这施流水就是个被得宠主子下了死命令欺凌的对象，然后这些奴才因为从小就欺负她到大，习以为常，便也就不把她当作小姐看了，除了在一些外人在的场合，怕毁了学士府的声誉，才叫她一声小姐，否则这么多年，怕是都忘了她是个正儿八经的主子吧？

而这施流水也是有些欺善怕恶的，对于那些欺凌自己的软弱无比，反抗无果后就自暴自弃，甚至还畏畏缩缩，真把自己的姿态放到了那些奴才之下，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

对于那些真心对自己的呢，她强势，小姐架子端的极高，就是为了满足在那些不尊敬自己又欺凌自己的奴才面前得不到的优越感。

所以，对于这个管家的态度，应该是……

施流水微微后退一步，怯怯的唤了一声：“大管家……”

管家笑眯眯地对着施流水点点头：“七小姐可算是平安无事的回来了，也不枉夫人这两日都在祠堂为你求平安，听闻七小姐回来了，可想念的紧，七小姐这就随奴才去见夫人吧？”

在祠堂为她求平安？呵，真是见了鬼了，依照红戴所言，这大夫人对她的态度分明是不冷不淡的，她还猜着是不是这大夫人让那些奴才这般放肆的呢。

呵呵呵，没有想到啊，居然去祠堂为她祈福？

真是一件值得令人高兴的事啊……呵呵呵，果然京城的人做起戏来还真不是云城的能比的。

……

施流水有些拘谨的点了点头，头发披散让人看不清她的容貌，更况论她的神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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