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沙哑的声音呐呐的道：“是的，不能……”

醉娘放下茶盏，叹了口气：“这是她的命。”

柳妈妈抬头，看着少女那依旧平静澄澈如小溪一般的眸子对此事毫无介怀，仿佛只是在说，死了一只蚂蚁的事而已。

那份淡漠、那份平静……让人害怕。

柳妈妈颤了颤唇瓣，目光逐渐涣散，思绪飞入九霄云外，下意识的呐呐道：“是啊……这是她的命，怨不得他人……这是她的命啊……”

……

柳妈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后院来了。

柳诗楼的后院最是宁静，虽然在众姑娘们房间的后头，但却依旧寂静。

看着那熟悉的一草一木、熟悉的水缸和石桌……

陡然脚一软，整个人就摔在了地上。

她目光空洞，看着不远处花架子上的秋千，她仿佛看到了年轻的自己推着楠遥那可爱水灵的丫头荡秋千……

又好像看到那水灵的丫头不小心掉进水缸却被自己揪了起来才没被淹死……

还有那丫头第一次学做饭不小心将手切到，却将那不算好吃的饭菜端到那石桌上给自己吃……

而自己却还不给脸的讽刺她做的不好吃……

她抬眸看着那澄澈空明的天空仿佛那少女的眸子一般，带着暖意却又……无情的可以。

不知何时，眼中竟落下了泪水，她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渐大，之后竟然放肆大笑：“哈哈哈哈哈！”

眸中闪过一丝疯魔般的执念。

“哈哈哈――可笑～可笑我当初还说，要是不能将饭菜炒的跟我一样好吃，就不要再弄了，啊？哈哈哈，如今想来，倒是想吃一次难吃的都没得吃了……啊哈哈哈哈！”

大笑之后渐渐转换为低低的啜泣，后又哭了起来。

“楠遥啊～遥儿，我的遥儿……你真是命苦啊……怪得了谁呢？咱们都是这种命！挥之即来呼之则去的东西，可有可无啊……啊？额呵呵呵，虽然你并非我的亲女儿，但从小相依为命，我未曾亏待过你，还想让你过上小姐的生活，却原来不过是一场笑话……！从你跟了我开始，就注定……命不好！嗯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怨不得他人呐……这是命！”

……

醉娘负手立在窗边，看着窗外不远处瘫坐在地上时而笑时而哭的柳妈妈，抿了抿唇。

清澈如小溪般澄澈的眸子再无半分暖意，反而散发着灼灼寒意和一点异于寻常的……迷茫。

柳妈妈……真的很疼楠遥呢。

这么伤心……因为楠遥的死？

那自己呢？

如果自己死了，柳妈妈会不会伤心呢？

……不，不会的。

于柳妈妈而已，楠遥是女儿、亲人，自己是……摇钱树？

她不会为自己伤心……

……白养父也不会，他恨不得自己去死……哦，不，自己死了，他就没钱了……所以，他只希望自己能乖乖听他的话，帮他赚钱……

白福气？……也不会，因为当初养母死的时候，她也曾问过白福气为何不伤心。

而他说：“伤心？伤心能当饭吃？不过是自己作践自己罢了！伤心过后第二天没力气干活，何必呢？又不是伤心就能活过来的！咱这穷人，也不用什么表面功夫，能有钱活到明天就是赚了，伤心有什么用处？老老实实干完这一天，明天还是后天有个病什么的也好有钱去看看，别今天伤心费神费力，指不定伤心过度，到时候身体出了毛病，又没钱，那不是找死吗？”

白福气，在社会底层，看透了世态炎凉、人间冷暖。

明白怎样做是好的，怎么样做是不好的，所以在同乡里头算是混的好的。

伤心没用，而且穷人本就没脸，也就不必惺惺作态故作忧伤。

可是……她也想有人为她伤心呢。

哪怕是假的，也是伤心不是？

惺惺作态……有钱人……？

……富贵家？

是啊，皇家兄弟明争暗斗手段残忍，但即便厌恶死了那个兄弟甚至害死了那个兄弟，在那个兄弟死的时候也还是会装作很伤心的模样的……

其实真的很好啊，看着明明讨厌一个人、却还要故作关怀故作在乎、实则内心恨不得他去死……这样的游戏，真的是太有趣了。

当然，如果不讨厌的话，是真心的……也很好啊。

有钱人，有很多钱=有很多宝石……

好，好！

很好！

……

晟燕云一醒来，便立刻坐起来，她记得她在那座阴森的鬼宅里头……虽然没见到鬼。

她坐在床上，恢复了好一会儿，目光才愣愣看向那趴在床头睡觉的一个丫头。

伸手戳了戳她：“喂？”

卧槽，这是哪？

怎么还有个丫头趴在自己窗前？

不会又穿越了吧？

然后这次是魂穿？

小丫头被一戳，立刻惊醒，抬头看向晟燕云，一惊，立刻往旁边一站，低着头，恭敬道：“姑娘，可还有何处不适？”

晟燕云眼角微抽，难道不是看到自己醒了，一脸喜极而泣的抱着自己说：“小姐，你终于醒了！”

好吧，现实。

晟燕云说了句没事，从床上爬起来就要穿鞋子起来，却被阻挡：“不可，姑娘还是在床上好生歇着，莫要让奴婢为难。”

得，是个不亲近自己的丫鬟。

“我说了没事。谁让你为难了？”

她脾气说不得好，更别说这种隐有强制威胁性的话了。

不让丫鬟为难，还让主子为难不成？

晟燕云此刻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再次穿越的人了。

“什么为难？”

一阵温润如玉的声线传来，令晟燕云一惊，这不是痕卿的声音吗？她没穿越啊？

果不其然，一袭蓝紫色长袍的温润男子含着浅笑，缓步走到桌边，坐下拎起茶壶倒一杯茶。

这已经是一种习惯了。

看着他举手投足间的优雅，让她想起了自己大大咧咧的作风，有些无地自容：“没，没什么。我、那个，我记得在……我怎么到这儿来的？”

轻饮下一口，淡淡笑道：“之前在宅子，小云受了惊吓，见到我后，冲过来抱……哭了许久后晕了过去，至今日醒来，大夫说是惊吓过度。”

晟燕云坐在床边，一愣：“那我有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她都不记得了……悲催。

温润的目光扫向晟燕云，含笑：“小云是指哪一件？”

条件反射：“难不成做了很多？！”

温润的眸子闪过一丝戏谑，一副煞有其事的点头：“嗯。小云需要我一一罗列出来，帮助记忆记忆吗？”

晟燕云脑子空白了片刻，立刻挥手：“……别别别！”

白烨瑾忍不住轻笑出声。

晟燕云走下床坐到他对面，刚想说什么，却听得他温润的声线响起：“准备一下，明日戴上面具随众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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