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娘为什么看向我的眼神没有一点恨意？”苏宛清站在窗边，开口问道。

“她本来就不是狠心的人。”秦姨娘坐在椅子上，手里还依旧绣着花样，她没有抬头，只是静静的回答道。

“可是她帮助了林氏，让我的母亲常病不起，甚至她也可能与大姐姐的夭折有关。”苏宛清转过身来，看着秦姨娘依旧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

“当年府里还算太平，周姨娘在林氏成亲不久后就进了府，也颇得宠爱。不过林氏在怀大少爷之前曾经小产过，如果我没有记错是与周姨娘有关，从那以后，周姨娘对林氏就言听计从了。”

“后来周姨娘能够顺利生下四小姐和五小姐，也有林氏的帮助。周姨娘是不会对孩子下手的，不过你的母亲的病应该就是她所为。”

秦姨娘淡淡叙述着过去，却偏偏省略了自己，苏宛清知道她的记忆里痛苦大于幸福，也没有继续再追问下去。

“现在看来，周姨娘已经为林氏做了很多事情了。苏宛书和苏宛画也已经落得个现在的结果，你说，她还会继续这样下去吗？”

“今日林氏设计你，她没有一点表现，也不曾对你带有怨恨，我想她大概是像当初的我一样，真的累了吧。”

累了吗？苏宛清在心里反问自己，如果周姨娘对于林氏的小产怀有愧疚，那她对自己和自己的生母是不是也有愧疚之情？

“看来我应该去看看她了。”秦姨娘听到这话才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抬头看了看苏宛清，眼里似乎带着点异样的情绪。

“我知道她有难言之隐，母亲如今也渐渐好了起来，你放心，我不会对她动手的，只是有些事情我需要问清楚。”

在秦姨娘心里，苏宛清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无知的孩子，所以她跟苏宛清说话时，向来都是把她当成一个同龄人的。

苏宛清知道秦姨娘对自己的态度，所以有些事情她也会选择直言不讳，秦姨娘听到她这话似乎才放下心来。

“小姐，你真的不怪周姨娘吗？”出了思宁苑，拂冬轻声问道。

“怎么会不怪，只是秦姨娘心太善了，这些需要强硬手段的事情，还是我来办吧，她不过也是一个痛失爱女的母亲罢了。”

苏宛清走在去周姨娘院子的路上，步伐缓慢，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情，脸色一直很凝重。

“三小姐。”守在院子里的婢女见苏宛清来到连忙行了一礼，“周姨娘在里面吧？”

“姨娘在屋子里诵经，吩咐我们如果没什么事不要去打扰她。”诵经？苏宛清听到这里有些诧异，一时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无妨，我就在正厅等会她就好，等她诵经结束，你再通知她我来了。”

苏宛清坐在了正厅一旁的椅子上，手边时奴婢送上来的茶，她喝了几口，就开始静静的等待，过了半个时辰，周姨娘才出现在了她面前。

“让三小姐久等了。”周姨娘向她行了一礼，表情十分平静，像是没有什么情绪。

“我有些话想和姨娘说，就让这个奴婢们去外面守着吧。”苏宛清这话一出，守着的奴婢就都识趣的下去了。

“三小姐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周姨娘坐在了苏宛清身边，问道。

“姨娘对夫人有愧疚之心，对我和秦姨娘可也有过？”苏宛清直直的盯着周姨娘，而周姨娘的眼神却一直闪躲。

“我的两个女儿如今已经见不了人，我只求她们平安度过余生，别无所求，三小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已经直说了，还要我说的更具体一点吗？当年的药是不是你动了手脚，我的生母才会突然病入膏肓，还有秦姨娘的亲生女儿，为何会夭折？”

苏宛清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她也不想再和周姨娘周旋了，她需要知道的事情不多，但是此刻必须知道真相。

“我作的孽，现在都还到了我的女儿身上，当年我的失手让夫人小产，后来我又为了夫人在王姨娘的药里加了相克之物，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二人。”

周姨娘似乎是真的累了，她的声音有些弱，透露着疲倦与不争，就这样平静的说出了事实。

“但是，大小姐的夭折和我没有关系，我不会对孩子下手。”与秦姨娘的说法有些相似，她承认了她伤害了王氏，却否认了她害了苏宛宁。

而苏宛清对她说出的否认的话，没有丝毫的怀疑，她看到了周姨娘的无奈，更看到了她的善良。

“宛书和宛画现在是这样的下场，与我也有关系，你不恨我吗？”只是善良与无奈并不能挽回已经造成的伤害，这一点，苏宛清也知道。

“比起恨你，我更恨我自己，我知道当宛画执着于琉璃簪时，我的女儿就已经成为了林氏的工具，只是我没有料到，你没有任人宰割，而且反抗的这么完美。”

“完美到，夫人已经控制不了局面，一切的痛苦却都到了我的女儿身上，那时我在想，这应该是我的报应吧。”

“我一开始真的没有想过会到现在这个结局，你的女儿想毁了我的清白想杀了我，我不得不做一些什么。”

苏宛清说的话不是假话，琉璃簪的事情苏宛画是被林氏利用，苏宛清一清二楚，所以她没有把怨恨延伸到苏宛画身上。

可后来苏宛画利用郡主施压，更要在忠武候府毁了她的清白，苏宛清再退让只能是毁了自己。

而苏宛书中毒的事情她一直带着愧疚，也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她，可想要直接了结苏宛清的性命。

重来一世，除了林氏，一开始苏宛清并没有想对付其他人，可是当她受到伤害的时候，她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所以我不恨你，三小姐，你比当年的我更加勇敢，也更果断。”

周姨娘生来就不是一个会使用肮脏手段的人，也因为母亲的教导心存善念。

所以当她失手造成林氏小产后，她愧疚无比，加上林氏循循引诱，她成为了她的帮手。

“以后，你还会继续帮她吗？”苏宛清的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她看着周姨娘的眼睛问着。

“慧能与我有私交，那日是我帮她的最后一次，我还清了我的债了，而我对你的债，我的女儿也还清了。”

苏宛清看着有些有气无力的周姨娘，不知怎的什么重话都说不出来，她只是觉得她太可怜。

“我相信你与大姐姐的离世无关，不过我想问你，你知不知道内情，这是我替秦姨娘问的，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

苏宛清这句话说的很慢，也很轻，就像是无心的话，却不知怎么的突破了周姨娘最后的防线。

“好，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苏宛清离开的时候，周姨娘已经无力的瘫倒在了床榻上，她的眼中含着泪，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走出来的苏宛清，抬头看了看天，叹了一口气。“原来知道真相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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