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傅莲蓉在离开了凤端宫后，本打算回司乐坊的。

却不想刚走了几步就遇到了一个人。

四目相对，傅莲蓉连忙俯身跪在地上行礼。

“奴婢，拜见皇上。”

是遇到了楚景岘。

杏花树下，微风习习，花瓣顺着风的方向飘然落在了傅莲蓉的肩头。

女子低着头似乎并未察觉。

却让面前的楚景岘失了神。

深藏在脑海中的记忆，瞬间扑面而来，让他措不及防。

那一年，他就是在这里对傅莲蓉许下承诺，会护她一辈子。

时过境迁，当容貌相同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时。

他却已经没有了当年承诺的勇气。

甚至是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了。

两人就这样，一个站着一个跪着，谁也没在出声。

时间仿佛定格住了。

直到又一阵风，将楚景岘凌乱的思绪拉回，他这才猛然回神。

“起来吧。”

微微吸了口气，楚景岘努力的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淡然开口。

但尽管已经努力克制，他说话的声音中多少还是带着一丝颤抖。

为什么会颤抖？

是在思念当年的人，还是因为做错了事而感到愧疚？

“是。”

傅莲蓉答应一声，随即起身站在一边，低着头沉默的等着皇上离开。

却不想面前的人，竟然没有动。

深沉的目光落在钟余月的身上，楚景岘思虑片刻才开口：“温芋近日学琴如何？”

“回皇上，小公主天资聪颖，很有天赋，不过小孩子心性，学久了也总会厌烦，奴婢便带着小公主玩一会儿。”

傅莲蓉开口，语气平淡且滴水不漏。

“也好，温芋既然喜欢你，你便多陪陪她。”

“奴婢也很喜欢小公主。”女子淡然开口，提到温芋的时候眉宇间又多了些温柔的神色。

“臣妾当然喜欢小公主啦！”

记忆重合的瞬间，楚景岘真的仿佛是看到了当年的傅莲蓉。

她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幻想着可以生一个小公主给自己。

当时，他还询问，是喜欢小公主还是小皇子。

她斩钉截铁的回答：“臣妾当然喜欢小公主啦！”

近乎相同的话，再次说出来时，已然变了味道。

楚景岘知道，眼前人已非心上人。

“皇上怎么在这里绊住了脚？可是被这杏花迷了眼？”

身后传来的声音，将楚景岘的思绪打断，他猛然回过神来，这才收回了始终落在傅莲蓉身上的目光。

转身，他看到了身着墨色锦衣，正向着自己踱步而来的九千岁，莫凡。

远远的莫凡就瞧见了楚景岘站在那杏花树下，看着一个小宫女出神。

他以为，这宫里怕是要再多处一位身份尊贵的娘娘了，处于好奇，便走过瞧瞧。

谁知道刚走进，倒属实是吓了一跳。

这女子的容貌，倒是和那人极其相近……

“奴婢告退。”傅莲蓉知道有人来了，自己不宜多留，便俯身行礼，随后向前走去。

擦家而过之时，莫凡不由得将目光多停留在她身上片刻，眼底闪过了计算的神色。

但更多的还是诧异和不解。

“怎么九千岁忽然有时间进宫了？平日里叫你，你都称病没时间，今日倒是出奇。”

楚景岘已经整理好了情绪，索性开口调侃面前之人。

“皇上，臣今日若是不来的话，又怎会看到刚刚那样动人的一幕？斗胆问一句，咱们这宫里，是不是又要多一位娘娘了？”

说着，莫凡略微思考了片刻，又若有所思的开口。

“只是这娘娘的容貌，似乎和前皇后有些……”

话不在多，言尽于此。

接下来的话就算是不说完，楚景岘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九千岁误会了，那是温芋新找的教琴的乐师，名叫钟余月，此女并非你当年认识的人。”

这句话的暗示，就是在解释，她认错人了。

莫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尽管楚景岘这么说，但心中的疑虑依旧没有完全打消。

他不信，天底下真的会有这样长得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还同时出现在了楚景岘的身边。

钟余月……

司乐坊的人？

天色渐暗，司乐坊的偏殿院内，傅莲蓉坐在椅子上，指尖轻拂琴弦发出柔和的琴声。

目光无神的落在院前的树上，似乎是在思念着什么。

今日在杏花树下的场景，她不是丝毫没有感觉。

短短三年间，她仿佛再世为人，和曾今亲密无间之人，也有了天差地别的距离。

思绪沉沦间。

傅莲蓉并未注意到，那由远及近走来的身影。

一曲毕，敛眸，傅莲蓉却久久没能从回忆中走出来。

“好！钟乐师的琴技，果然不错，怪不得可以教小公主。”

突兀的夸赞声，惊了傅莲蓉，惊慌的她险些摔了琴。

疑惑的抬眸，在对上了莫凡那双含笑的眸子后，傅莲蓉连忙起身，跪在了此人的身前。

“九千岁。”

“起来吧，我不过是闲来无事想要欣赏风景，却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琴声，不自觉的便走了过来，没有影响到你吧？”

莫凡淡然开口，目光却始终在傅莲蓉的身上打量。

像，实在是像。

如果不是因为这身衣服，没有当年的皇后的服饰华丽。

他怕是真的要认错了。

即使连自己都会认错，想必，当时楚景岘看到的时候，会心头一颤吧？

傅莲蓉起身，低着头：“未曾影响，奴婢琴技拙劣，恐污了九千岁的耳。”

“既然我都来了，你不打算请我喝杯茶吗？”

莫凡忽然转移了话题，但言外之意，明显是暂时不打算离开了。

傅莲蓉的身份，不允许自己拒绝。

她答应一声，就去泡了茶，放在了坐在院内石凳上的男子身前。

“九千岁请喝茶。”

轻轻把玩着手中的白瓷杯，莫凡若有所思的轻笑开口。

“钟余月？”

“正是奴婢。”傅莲蓉回答。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的容貌和特别？”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实则暗藏汹涌。

他是在试探，但周身散发的冷意，却让人轻易没有撒谎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