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衍还真没想到，自己会有被堵得哑口无言的一天。

不对，记忆里有过的。

那时父母和宴宴皆在身侧，母亲总是将人说得哑口无言，他和父亲深受其害，唯一能逃过母亲魔爪的就只有宴宴。

江昭看着被反将了一军的黎衍，心情终于明朗起来，眉眼弯弯的，笑得很甜。

“乖孩子的报复心怎么会这么重呢？”黎衍揉了揉他的乌发，也没打算要他回答，一边给他换衣服一边说道：“一会拿到出院通知就可以出院了，开心吗？”

“就可以出院了？”江昭愣了愣，“这么快？”

“嗯？”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说出院就领证，那我们今天就领证了吗？”江昭对此大为震惊。

昨天发生关系，今天去领证，坐火箭都没这么快的速度吧？

“有问题吗？”在少年震惊的这片刻功夫，黎衍已经将他身上的病号服脱下。

单薄纤瘦的躯体上满是青紫的手指印，在那白得透亮的皮肤衬托之下，暧昧丛生。

黎衍眸色渐深，垂下眼睑遮住里面无声蔓延的欲望。

江昭本对此一无所觉，一阵风飘过，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此刻的处境，一时间愣住了。

好一会，他才看看男人，又看看自己的身体，再看看他。

好半天江昭才低下头去，嘀咕道：“这是憋了多少年了啊？”

黎.听力过人.衍：“……”

昨晚他一直控制着自己的力道，按理说不会伤到江昭，可耐不住小朋友身娇体软，稍微带点劲碰一下都能在他身上留下一片痕迹。

他能怎么办？

上个世界替自家小朋友背锅背多了，黎衍都已经懒得解释了。

他轻叹口气，看少年没拒绝，动作迅速地给他换好衣服，随后把人抱去卫生间洗漱去。

“我自己来就可以。”江昭扒拉着门，态度坚决地让他出去。

“好。”黎衍思索片刻，转身出了病房。

看着男人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江昭心头莫名涌上一阵慌乱，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挽留对方，可嘴巴却像是被噤了声，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眼睁睁看着对方消失在视野中，江昭眼眶一热，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他不想哭的，可眼泪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不管他怎么擦眼泪都不管用，止都止不住。

黎衍去买了早餐上来，刚进病房的门就听到了一阵压抑的哭声。

宴宴在哭！

为什么会哭？刚刚还不是好好的吗？

病房里没人，卫生间的门紧紧关着，哭声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黎衍脑子里快速地回忆自己离开前的事情，放下早餐后走过去敲了敲门。

“咚咚——”

“昭昭，可以给哥哥开门吗？”黎衍声音尽可能地放轻，可他突然敲门好像还是吓到了江昭。

里面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之后，“咔哒”一声，门开了，江昭快速转过身背对着他。

“我还没好。”

少年的声音一抽一抽的，还没止住哭。

黎衍松了口气，只要小朋友愿意理人就好，就怕小朋友自己憋着，憋出个好歹来就不好了。

他从身后将少年拥进怀里，微微弓着腰，下巴抵在少年的肩膀，一下又一下地亲吻着少年。

慢慢地，江昭眼泪止住了，开口时嗓音却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你刚刚怎么走了？”

尽管十年后的江昭已经不再抑郁，他以为自己重生后应该没有再抑郁了，像是十年后那么成熟稳重。

可直觉告诉他不对，不是那样的。

他好像没有摆脱抑郁症，还是那个二十岁深受其害的江昭，而不是十年后获得影帝的江昭。

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他又慌又乱，又无比痛恨。

为什么偏偏是这样？明明自己都重生了，为什么还要被抑郁症纠缠？为什么要让他看到自己脆弱令人不喜的自己？

深陷其中的江昭双双紧紧掐着掌心，破皮了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不停地摇着头，嘴里喃喃地重复着：“为什么？为什么？”

那抹红猝不及防地出现在黎衍视线中，像利剑一样扎进他心里。

“昭昭，醒醒！”黎衍意识到少年此刻的不对劲，将人翻了个面。

这时候他才看着，少年目光恍惚，嘴唇上被他自己咬出了深浅不一的印子。

还好没破皮。

没等他松一口气，少年突然痛苦地抱着脑袋蹲下去，“为什么？为什么？”

“昭昭。”黎衍拧着眉将他搂紧，一下一下地轻拍着他背，“没事的，没事的。”

“哥哥在这，以后哥哥保护昭昭，不会再有人欺负昭昭了。”

“昭昭，睁开眼看看哥哥好不好？”

江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道冷冽低沉的嗓音如光一般穿透他的世界，压抑窒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那一刻，江昭觉得自己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睁开眼，入目的是男人神色紧绷的俊脸，冷淡的眉眼间藏着担忧和心疼。

下一刻，江昭唇上一重，激烈的吻落了下来，再无暇顾及其他，沉浸在对方的强势里。

黎衍看着少年清醒，看着他沉浸地闭上眼，看着他因为没换气而差点窒息，这才堪堪放开他。

“昭昭，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黎衍将他整个人抱起，像是抱着小孩子一样抱着他。

如果是别的时候，江昭或许是不喜欢这样的姿势的，可是此刻的他，爱惨了对方这样对他。

他乖乖地搂着男人的脖子，把脸埋在对方的肩窝，听到问话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少年摇摇头，“不要。”顿了下，又道：“要结婚。”结婚了他就又有家了，他不是没人要的孩子，不是一个人了。

“好，结婚。”黎衍没有逼他，在少年看不到的地方，黑眸闪过寒意。

终归是他来晚了。

闭了闭眼，他将少年放在盥洗台上，刚想站直身子，却被少年紧紧搂着脖子不松手。

江昭抿着唇，见他低头望来，不安道：“你要去哪？”

“哪也不去，就在昭昭的视线范围之内，好吗？”黎衍安抚地捏捏少年的后颈，感觉到挂在脖子上的手一点一点泄了力。

只要他轻轻一挣，就能将江昭的手臂挣开，可他没动，将主动权交给江昭。

江昭的手好几次都快要松开了，却又在最后一秒紧紧搂着他，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要，我不要。”

“好，那昭昭抱紧了？”

江昭“嗯”了声，下一刻黎衍抱着他起来，还掂了掂。

吓得江昭悬空的腿下意识圈住他的腰，杏眼瞪得大大的，不明白他在干嘛。

黎衍松手试了一下，确定小朋友抱紧了，这才开始洗漱。

怀里抱着个小朋友，行动时并不方便，小朋友时不时还会捣点乱。

一番折腾下来，黎衍花了半个小时才把彼此都给收拾干净。

护士送出院通知来的时候，江昭正像个树袋熊一样紧紧挂在黎衍身上，看得对方一阵面红耳赤。

江昭浑然未觉。

如今他们都是公众人物，为了不造成拥堵，黎衍通知了秘书，等秘书到了才带着江昭出院。

本来他是想自己开车带小朋友去民政局的，可小朋友铁了心不撒手，他没办法，只能让秘书开车，他任劳任怨地给小朋友当人形抱枕。

车子发动前，黎衍接过让秘书带下来的早餐，等前后座之间的挡板拉下来，他打开其中一份。

“喝点粥，好吗？”在江昭拒绝前，他又说道：“一会领证还有很多手续要办，不喝点粥饿晕了的话，下次不知道要什么才能去办了。”

江昭这才勉为其难地张嘴，“啊。”一副理所当然等着投喂的样子。

黎衍给他喂一口，他就吃一口，很快一碗粥见底。

黎衍拿纸巾给他擦嘴巴，见少年鼻子眼睛都红红的，就连淡色的唇也因为刚刚喝的热粥而变得红润，一双杏眼水汪汪地，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真是又纯又欲。

“真乖。”他奖励似地亲亲少年红润的唇，在少年想要缠上来的时候，食指轻轻抵在那上面，眼带笑意地说道：“等下次小朋友表现得很乖的时候，哥哥再亲亲，别的时候不可以。”

江昭不满地瞪他，“不要，我不同意！”

“无理取闹的不是乖孩子。”

“我没有。”

“好好好，昭昭没有”，黎衍不和情绪不对劲的小朋友讲道理，选择转移他的注意力，叹气道：“可哥哥饿了，怎么办？”

江昭琥珀色的眼珠子转了转，最后目光落在剩下的那份早餐上，指了指，颐指气使地对他说：“吃！”

“嗯，哥哥吃。”

黎衍单手搂着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空着手去拿早餐，很不方便。

他蹙了蹙眉，看起来有点为难地问道：“哥哥一只手吃早餐不方便，怎么办呢？”

江昭这会脑子都是空空的，很好骗，这根本没想到他自己刚刚就是被这人单手喂的。

他歪着头，好看的眉拧起，看起来有些不高兴，“那怎么办？”

“昭昭喂我可以吗？”黎衍把勺子塞进他手里，再一次将选择权交给他。

“喂你？”江昭突然眼睛一亮，像他刚刚那样一手端着餐碗，一手拿勺子喂他，“这样吗？”

“嗯。”黎衍咽下嘴里的粥，压下心头难以遏制的滚烫，应道：“昭昭真聪明。”

江昭无师自通地亲了亲他的薄唇，“奖励。”

黎衍哑然失笑，“谢谢昭昭。”

江昭还想再奖励他一下，下一刻车子停下，前座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计划。

“总裁，到了。”

江昭不高兴地撇撇嘴，固执地想要去亲黎衍，被制止。

不等他发脾气，黎衍给他解释，“到领证的地方了，不下去吗？”

江昭不舍地看看他的唇，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端着粥说：“你还没吃完。”

小朋友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了，黎衍哪能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从他手里拿过粥，黎衍几口喝下去，然后把空了的碗放回他手里。

“好了，吃完了。”

江昭：？？？

少年看看他，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空碗，眼睛一红，嘴一瘪就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