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直忙碌的燕紫夜，终于等不及了。

都已经快两个月了，君清还没有到都城。

于是燕紫夜准备派人去找君清了，以免君清遇到什么事情不好解决。

等燕紫夜派人出去后，没过几天，玉无就带着信到了都城，待通报后，进了皇宫。

燕紫夜听到有人通报说是玉无，也没仔细问。

玉无一向只跟着君清，形影不离的，直接让人进来了。

燕紫夜整理了衣袍，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准备起身去迎接他的军师。

可看见的只有玉无。

燕紫夜有些疑惑，但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

玉无准备行礼，燕紫夜马上制止，玉无也马上起身。

还没等燕紫夜问，玉无就直接说了。

“太子殿下，这是少爷给你的信，我就先退下了。”

“等等，玉无，你家少爷呢？”

燕紫夜拆开信，嘟囔地说道。

“别以为一封信就能打发我，就算军师给我惊喜，好吧，军师给的惊喜一定很好。”

但随着信纸的翻动，燕紫夜的脸色越来越差，最后竟然一片煞白。

手却还死死捏住信纸，仔细的想从字里行间找出仿造的证据来。

“玉无，阿清在跟我开玩笑吗？

是他不愿意进入朝堂，或者是不想见我。

才这么说的，对吗？”

燕紫夜一直维持的高深和稳重这时彻底破裂。

他仔细的看着玉无，玉无这时的冷漠也破裂了，哀伤和愤恨开始渗出，渐渐占据了整个眼睛。

“太子殿下，我只是完成少爷给我的使命，现在使命完成了，我该走了。”

燕紫夜也从玉无的崩溃中找出了自己不愿意相信的答案。

他踉跄的后退了几步，靠在了柱子上，冰冷的柱子渗入他的骨缝，柱子上威严的巨龙，凹凸不平，靠在上面，没有一丝安全感。

反而像在悬崖上，再退后一步，就会跌进深渊。

燕紫夜已无力管玉无，他想着信里写的事情，才觉得话本里说的造化弄人是什么。

“哈哈哈，笑话。”

燕紫夜突然笑了起来，断断续续的说道。

“灭门仇人之子。”

“多可笑啊！”

皇帝偏心的时候，燕紫夜安慰自己，自己有母亲和祖父的疼爱，皇帝不喜欢自己没关系；

皇帝把自己派去边疆的时候，自己不伤心，因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只是感叹罢了；

皇帝为二皇子铺路，打压自己的时候，自己也不伤心，因为他只是皇帝，不是父亲。

可如今，自己的一切痛苦都是皇帝给的，晨贵妃对母亲的趾高气昂；宫人的区别对待；祖父被打压；纵容二皇子刺杀自己……

一件件，一桩桩，多好啊！君王之策，什么君王之策！

是诛心之策，是我的诛心之策。

“阿清，你一定恶心死我了吧，还说什么做你的家人，想想我都要恶心吐了，我怎么好意思说啊。”

燕紫夜看着眼前被他捏皱了的信纸。

马上捧着它拿到桌上，把它展开，小心抚平，用镇纸小心的压着。

燕紫夜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信纸，过了好一会才有了反应。

叫了水，整理好自己的仪容，才踏出门。

吩咐手下彻查江家一事，把信里附带的证据直接给了大理寺卿，要求彻查，不要有顾虑。

打理好一切事宜，把朝事交给祖父和母后，有大军在侧，就算那群人有什么意见也得吞进肚子里。

燕紫夜直接带着亲卫向江家去了。

看着眼前被火烧后，只剩下残垣断壁的江家。

燕紫夜也不知道自己来这能做什么，只不过是跟着内心罢了，他知道，在他登上皇位后，就轮不到他再这么随心所欲了。

而且，君清写给他的话，他早已在心中答应了，他会做一个好皇帝，让天下海晏河清，百姓安家乐业。

燕紫夜在江府外站了很久，他的亲卫也安静的站在原地守卫着燕紫夜，没有出声。

燕紫夜站在原地想了很多事，比如他们相遇，他们并肩作战，……，和在胜利前夕，君清描述的自己的未来。

燕紫夜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有千般语言在心，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还是笑着说了一声。

“还是要恭喜军师，得愿了。得军师保佑，我也会如愿的。”

燕紫夜装做轻松的说道，好像还是以前的样子。

而玉无得到消息，说是有一群人，一直待在江府外面，不知是要做什么，玉无已经猜到了是谁了，立马前往江府。

“你来干什么！”

玉无看着眼前的燕紫夜，心情有点复杂。

几年的情谊做不了假，可现在君清死了，虽然跟燕紫夜没关系，而且他知道死亡对君清来说，是解脱，是救赎。

但还是勾起了玉无几年前江家灭门的回忆，现在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所以现在他一点都不想看到燕紫夜。

“我来看看阿清，我很快就走了。”

燕紫夜看着玉无，语气就像来看望友人一样，轻描淡写。

“玉无，你可以帮我进江府取一点灰烬吗？我就不进去了。”

玉无看着眼前跟没事人一样的燕紫夜，他知道，平静的掩饰下的是波涛汹涌。

玉无想说什么，但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说世事弄人。

玉无抓了一把墙角的灰，递给燕紫夜。

燕紫夜打开手帕，把这些灰烬包好，仔细的放在贴近胸口的地方。

“玉无，你不用管我，我只是想看一下阿清生活的地方，最多五天，我就回去了。”

玉无没有说话，看着说完话就离开的燕紫夜，背影没了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

他没有说，这边有个风俗，那就是人去世后，在下葬前，亲人会取墓坑四周的泥土，放在床上，说是可以保佑亲人平安。

玉无不知道这个习俗有没有用，但少爷大概也是希望燕紫夜好的吧。

燕紫夜在这里的几天，走过了许多街道，也看了许多风景，听了许多事情，知道了江家的许多事情。

大家提起江家都是绝口称赞，对几年前的事无不叹惋，说老天不长眼，江家仁善之家怎落得如此下场。

玉无也知道，自己跟燕紫夜估计以后都不会见面了，于是还是跟燕紫夜说了许多君清以前的事。

燕紫夜才知道。

阿清原来不是一直都是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啊。

原来，他以前也是被家人娇宠着的，会捉弄别人，会放声大笑，会和家人撒娇的少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