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房间里徐向前几个的情况自然好不到哪去。

徐向前看着眼前的所谓督察小组的办事员，腆着脸勉强扯出一个微笑，问道：

“同志，你们把我抓来到底想问啥？你们尽管问，我保证老老实实交代。”

县生产指挥部农业组组长汪国光将一份文件放在了徐向前面前。

“我这次来的任务，是对你们大队办水产养殖社的事进行调查，不过我看你们这养殖社收到扶持款以后，却一直没动静，你老实交代，这钱，是不是进了你自己的口袋？”

“同志我冤枉啊！我徐向前可以对天发誓，所有的钱我都用在了养殖社上，而且我还——”

徐向前差点将吕采薇自掏腰包给了五百块钱还帮忙引进拖拉机的事抖了出来，连忙打住，话锋一转。

“我还让村民们和我一起义务劳动，没敢乱花一分钱。”

汪国光表情严肃的敲了敲桌子。

“徐向前，别以为你能瞒天过海含混过关，你私吞的钱你都用来贿赂你们公社杨书记还有孟县长了吧？”

徐向前纳闷儿了，咋这事还牵扯上杨书记和孟县长了呢？

他立即摇头否认道：

“没有！我真的没有，不信你们可以去查我们大队的账本！所有的款项都清清楚楚，就算有不清楚的地方我也都做了备注，你们一看就明白了！”

汪国光却不听徐向前的辩解。

“账是可以造假的，谁知道你们的账有没有问题，不过——”

汪国光凑近徐向前意有所指道：

“只要你指认孟县长是主谋，搞养殖社这事你是听从他的命令，被迫为他谋取私利，那你的问题就可以大而化小，你懂我意思吧？”

徐向前听到这话的震惊不亚于杨晖，原来他被抓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从始至终他都是洪副县长用来对付孟县长的一枚棋子。

见徐向前呆愣住，一句话也不说，汪国光将一份报告放在了徐向前面前。

“这是证词，只要你在上面签字按手印，你，还有你娘你儿子，都能立马被放出去，否则——”

汪国光后面的话虽然没说，但徐向前也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事就冲他来，竟然用他娘他儿子威胁他，这可真特么不讲武德！

隔壁小黑屋的徐奶奶和徐君安都满脸的担惊受怕，徐奶奶厥过去了好几次，都是被徐君安掐人中给掐醒的，一醒来她就开始哀嚎。

“老天爷啊！没天理啦！我们徐家祖祖辈辈八代贫农，根正苗红，你们凭啥抓我们！你们简直比旧社会的地主恶霸还蛮不讲理！我不活了哟——”

见自家奶奶没完没了的嚎，徐君安忍不住劝了她一句：

“奶，您还是省点力气吧，别到时候我爹没啥事，您却出事了，咱能不能别给我爹添乱？”

被徐君安这么一提醒，徐奶奶瞬间就闭了嘴。

对！她要养精蓄锐，要是她儿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就算是豁出这条老命，也要闹到县里去！

两人隔壁，赵有富和朱进才都保持沉默，严格坚守“眼瞎耳聋哑巴”的天残地缺原则，以及“不听不看不说不问”的八字保命方针。

县生产指挥部财贸组组长欧宏伟同样沉默地盯着两人，还真拿他俩没辙，他总不能叫民兵进来把两人打一顿刑讯逼供吧？

相较于徐向前几个只是被关押问话，姚康奇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刚被关进小黑屋，就被一群民兵兜头套麻袋就是一顿毒打，把他的牙都打掉了两颗。

陈忠将他脑袋上的麻袋取掉后，蹲在他跟前伸手揪住他头顶的头发笑道：

“姚瘸子，我原以为你只是身份有问题，在京市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没想到你惹的人还是个大官啊。”

说着他笑得愈发狂妄。

“马主任说了，上头有命令，不能让你活得太自在，你以为你调到百川大队就能过得舒坦了？”

姚康奇仰着头看向陈忠，默默咽下口中的血水，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光，他深深体会到了“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这句话，却再也没有了斗志。

陈忠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姚康奇，他慢悠悠地从衣兜里拿出来一张皱巴巴的照片，那是从牛棚姚康奇睡的床上搜出来的。

黑白照片上是个胖乎乎的小娃娃，边沿上写着“聪聪百天纪念”一行字。

“这是你儿子吧？可他怎么长得不像你？”

姚康奇顿时感觉到了莫大的耻辱，比拉他出去游街还让他感觉屈辱。

就连从未见过他儿子的陈忠都能看出来儿子不是他的，而他却被隐瞒了那么多年。

如果当年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许卫晓光和金玲就不会狗急跳墙，先反咬他一口。

“啧啧——”

陈忠打量着姚康奇的表情，又望了望手中的照片，不仅杀人还诛心。

“你现在家也没了，腿也瘸了，活得还不如畜生，竟然连儿子都不是自己亲生的，我要是你，早就一根绳子套脖子，把这辈子交代了，也好早死早投胎。”

说完陈忠当着姚康奇的面，将手里的照片一点点撕碎，随后撒在了姚康奇的脸上，笑得洋洋得意。

姚康奇低头看着一地的照片碎屑，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心里最后的那一点希望也变得破碎不堪。

他无力地趴在了地上，满是泪水的眼睛里，眼神渐渐变得空洞。

就这样死了吧，死了他就能解脱了……

边防连里的程母坐在火堆边打瞌睡，头一点就突然醒了过来，随后起身去看几位战士的状态，顺便给他们换暖水壶及热膏药。

等她做完这一切后，木屋的门被人推开，吕采薇来换她去休息。

“没事，我不累，你回去吧，你和阿清坐车才需要好好休息。”

程母年轻的时候就体验过坐长途火车的滋味，等下车时人都快散架了。

架不住程母的坚持，吕采薇便让她继续在小木屋里守着，她回家去抱几捆柴火来。

可当她从家里的灶屋出来，看到满院的狼藉，瞬间就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家里这样已经不是第一次，看来治保队的人又来了。

还好她和程清都不在家，婆婆也在边防连那边，否则真不知道会怎样。

吕采薇连忙抱着柴火回到小木屋，让程母出去打听一下情况，并叮嘱她凡事小心。

程母一出来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借着夜色就出门去隔壁陆家打听情况。

她轻轻敲了两下门，鲁婶子就从门内探出个脑袋来，见到是她，忙压低声音问道：

“程大姐你白天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村里出大事了……”

很快程母就从鲁婶子口中得知了大队发生的事情，连忙跑回家关上门，进灶屋把事情同吕采薇复述了一遍。

吕采薇也没想到她前脚刚离开，县里就派人下来调查，还让民兵把田学农打伤了，生死未卜。

不知怎么她突然就想到了闫满金，闫家可真没一个人是让人省心的。

可要应付眼下的状况，也只能等问题解决了再去找那些人算账！

她思忖了片刻便叮嘱程母道：

“娘，这几天你就在木屋里待着哪儿都别去，我去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