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85章 遭遇战
细雨洗浴后的青山更迷人了,整个山坡都是苍翠欲滴的浓绿,没有散尽的雾气像淡雅丝绸,一缕缕地缠在山坡的腰间,清澈的溪水变得浑浊,年久失修的驿道一片泥泞。
天昏昏,雾蒙蒙,李银河盯着若有若无的山路,空气中形成了一层层浓重的雨雾,远处的一切都变的模模糊糊。
温铁心道;“宽奠夏季雨水丰沛,雨停了,但是道路难行,在这样的环境行军作战非常艰难。我们距离宽奠堡三十多里,山道泥泞跟平地行进大不相同。”
“我们和后金军队面临同样的环境,一柱香后出发。”
商军还未出发,警卫将沈世魁一行带到李银河面前。
沈世魁神色焦虑,急匆匆道;“银河,我们遭遇后金精锐的袭击,对方出动了白甲战士,我们损失惨重。
殿后的东江死士们拖不了太长时间,赶紧撤离。”
跟随沈世魁撤退的战士们神情惶恐,李国助的管事李贵提供的日本浪人,福建商贾杨禄提供的海盗以及朝鲜铁炮手损失大半。
李银河面无表情道;“沈大人,你能推测后金军下一步动向吗?我们撤离的后果是什么?”
“宽奠各堡各寨后金军队向宽奠堡收缩,宽奠堡后金军力强大,他们汇合后派出军队沿驿道清除东江骚扰青壮们,控制驿道山路,控制了道路要点就封锁了宽奠区域。
这片地域山势不高,可是道路崎岖难行,被截断的青壮们携带的粮食不多,或者被擒获斩杀或者缺粮饿死或者在山里因身体虚弱生病而死。”
沈世魁惨然摇头道;“这就是目前东江的战斗,我们袭扰对方的据点和运输队伍,焚烧对方的隐田,打仗总归要死人的。这样的战斗持续很多年啦!”
沈世魁指着商军正在救助的两名特务连伤兵道;“我们撤退时发现商军伤兵,给你带回来了,你的兵不错。”
李银河郑重向沈世魁敬礼道;“感谢沈太爷带回商军战士,银河先去看看士兵们。”
特务连伤兵伤势严重,正在被医护兵处理伤口。
李银河向伤兵敬礼道;“你们已经证明了商军的勇敢,带回了重要信息,你们的任务完成得很好,现在踏踏实实养伤。
你们的同袍情况如何?”
一名伤兵艰难道;“我们有两个班被截断,沈大人的东江兵和对方打了一仗,延缓了敌人的行军速度。”
“好好休养,银河去接应他们。”
李银河回到沈世魁面前道;“沈太爷,你们完成了骚扰行动,可以撤退了,商军在长奠设立了补给点,在九佛沟设立转运基地,你们可以在商军据点得到补给,坐船转移。
商军暂时不能撤退。银河不能放弃特务连的战士们,我们还没有摸清对方的战斗细节。
据商军情报显示,后金集中在宽奠的军队精锐不多,后金的青壮战时都是士兵。商军是职业军队,训练和补给都是单独的体系,必须接触敌人通过战斗评估对方战力。”
沈世魁忧心忡忡道;“他们派出了真正的甲兵。”
“沈太爷,商行要在辽东行商必须展示行商的直接依仗,首先就是商军护卫的战力。商军的装备和训练跟东江军士们截然不同,战斗方式也不一样。
技术决定战术,跟莽撞无关。
银河要在辽东建立北方商行,首先就要敲打区域内最强的后金军队,我们会将战果通知商贸伙伴。”
李银河向沈世魁敬礼,随后向刘虎下达作战命令。作战参谋迅速确定附近作战区域,教导员和督战军向商军传达敌情进行战前动员,刘虎命令司号兵吹响铜号召唤警卫连和附近的特务连战士归建。
很快,作战参谋确定了附近的作战战场,商军军阵转移到预定战场,刘虎和军官们督促商军检查装备,确定作战序列,各兵种的作战区域。白兔率领马军清除驿道周围的隐患,前出三里进行战斗接敌。观察哨向队伍前方四出寻找观测位置。
小蚕将军粮辅食和一块蜂蜜递给沈世魁,高手负手站在李银河身侧。沈世魁接过食物冲小蚕点点头。
沈世魁想了想咬咬牙对李银河道;“银河,我们不撤了,我们要跟商军并肩作战接应散落的青壮们,沈某的大刀也能杀敌,战死吧!”
“很好,沈太爷带领朋友们在商军后方休整,观看商军的战斗,如果需要沈太爷帮助,银河会派士兵及时通知。”
雨停了,空气中水气弥漫,商军战士们时而从山林中出现在山道上,踏着泥浆归建。空气中充满泥土和花草的味道。偶尔有一两声鸟鸣,在寂静的山谷中鸟叫声显得极为清脆悦耳。
五味子指着前方道;“有一只假鸟。山林姐姐不喜欢他的气息。”
李银河道;“刘八,九点方向。”
刘八命令一个炮组调整火炮方向,迅速击发三个弗朗机子铳。
五味子指着前方;“那里还有。”
“刘八,四点方向。”
“渗透进来啦!”刘八命令大圈再次安排射击道;“后金的侦察兵不简单啊!”
第185章 遭遇战
水气太重,李银河放下望远镜道;“命令,白兔冲击后归建。”
在军号滴滴答答声音中,白兔马队和警卫连骑马战士组成整齐军阵,将小路站满,白兔举起刀;“前进二百米后归建!出发。”
马队军阵将驿道上的散乱后军战士驱散,劈落试图阻挡队伍的后金精锐,前推二百米后折返,收集落马和死去的同袍,缓缓融入军阵。
后金侦查马军步兵利用绿植和雾气隐隐约约游走在商军前方,刘八命令弗朗机炮手不断调整火炮角度炮击敌人。
沈世魁看着商军将后方弗朗机,火药箱抬到前方置换发射过热的火炮,忍不住走近李银河道;“银河,敌人就是在消耗你的火药,大明军队在战场上因为火药消耗太快吃了大亏啊。”
“无妨。沈太爷,商行是做买卖的,商军打仗就是打钱粮,敌人拿士兵的性命消耗火药,银河觉得这买卖不吃亏。”
苍凉的号角声在商军前方响起,敌人终于发动规模进攻。前方是十余辆楯车,楯车后方是鸟铳汉军和后金死兵,还有两节甲射手跟随,再往后看不清了。
“银河,后金军经常使用楯车迎战装备火器的大明军队,目的是掩护轻甲弓箭手靠近我们,以重箭射杀我方士兵。楯车后方隐藏着野人死兵,他们身披重铠担任破阵尖刀,我们跟他们交手,挡不住对方的攻击,吃了大亏。
对方破阵鸟铳手是投降的辽东汉军,努尔哈赤重视火器,皇太极继任掌管八旗后更加注重运用火器。”
“我们的观察哨和特务连摸清了敌人的装备,他们没有信心在阵前使用火炮,打算以擅长的打法击溃商军,后金是善于学习作战的新兴军事力量。
但是,后金没有理解火炮的运用内涵,善于学习战争却缺乏创造和创新意识,没有办法,这种认知差距是由体制决定的。”
“轰隆!”商军铜炮打出铁蛋,对方军阵也冒起硝烟。
商军前方一名战士中弹倒地,商军的两枚铁蛋击垮一辆楯车,激飞的木屑扫倒推车的汉军和隐藏的死兵,几名士兵倒地哀嚎。
沈世魁看着顽强靠近的敌人道;“今天他们推的是普通楯车,独轮车上加装五寸厚的木板,木板包牛皮或铁皮,挡得住霰弹,挡不住炮弹。
后金还有几种改进型楯车,楯车是下马作战的基础。东江镇装备简陋,后金在东江战场正面作战顺利,后金军此次没有全力以赴,大意了。”
刘虎命人在李银河前方竖起挨牌,敌人的楯车不断被摧毁,但是进攻的大部分敌人已经接近商军战阵。
“开火!”司号兵用号声将刘虎的命令传达给商军。
商军作战条例在第一次射击时要全力投入火力,商军阵地腾起烟云,火药爆炸声响彻山谷,接着是弗朗机不间断镗镗发射声,商军步枪一排排依次射击声。
面前的楯车不断倾斜,探身的弓箭手不断被击飞,受伤的后金士兵在泥泞中打滚。
但是后金士兵作战意志坚定,箭枝不断射翻商军士兵。
后金军后方传来海螺声,伴随着急促的诡咕诡咕声。
进攻的后金死兵和汉军不在依靠楯车躲避,而是冲向商军军阵。绝大多数死兵来自野人女真各部,身材粗壮,身披三层甲,挥舞重斧厚刀。受伤的死兵野性迸发,抛出手斧后直冲军阵。
商军前排战士被冲倒一片,后排战士用刺刀抵住死兵们,班排长拔出三棱锥从死兵面甲缝隙捅进去,搅动杀死死兵。汉军冲过来,但是战力不强,估计是被严苛军律催逼的,战斗意志并不强。
每个班的战士不断抽刺,在白兔侧翼弓箭协防下很快拉平防线。
一枚手斧将挨牌震得抖动,李银河伸手,彩云将步枪递给李银河,李银河冲彩云点点头道;“注意防护,注意安全。”
面色苍白的沈世魁道;“银河,要是东江军对阵后金军,已经败啦!
你为何没有在阵地外侧挖掘壕沟,布置拒马?防御有隐患啊!”
李银河将枪口冲地,抱着枪淡淡道;“商军在准备进攻,就没想一直防御。”
商军军阵前一片狼藉,除了伤兵们在泥泞中挣扎,进攻的敌人全灭。商军趁着战斗间隙,重新组织军阵,死伤战士被送到后方,侦查连士兵补充进警卫连。士兵们赶紧填充弹药,置换损坏的刺刀。彼得指挥浪人和青壮们清除战阵中的障碍,将后金伤兵拖到军阵外补刀。
观察哨发出警报,十匹马冲出雨雾撞向军阵。
弗朗机打倒两匹马,前面的马匹被蒙着眼耳,显然受了刺激,被商军子弹击中依然撞进军阵,一匹马在军阵踢腿嘶叫,被十几把刺刀戳翻。
跟随冲阵的马匹突然转向彼得侧翼,几名浪人双手握刀猛劈战马,一名浪人被马撞飞,战马倒下时肚子下探出一把刀,划过浪人的肚子,一名佩戴臂盾的后金甲兵翻滚着起身。一共三名后金甲兵从马下成功脱离,结成小阵,每名甲兵手持双刀,三名甲兵身穿重甲,武技娴熟,出手就是搏命厮杀。六把刀简单起落,将靠近的浪人们劈翻,浪人的倭刀只能砍破甲士外层的布甲。
“刘虎,集合警卫连御敌,我们解决甲兵。”李银河端枪跑出挨牌,向刘虎下达命令整合军阵抵御随后的敌人,高手小白护卫着李银河侧翼。
李银河端枪朝着后金甲兵开火,一名甲兵仰头摔倒。
刘虎分出一班战士逼住一名甲兵,甲兵双刀翻飞,虽然披着重甲但身形灵活,刺刀破开布甲锁甲被甲兵扭动的身子折断刺刀,里面还有铁甲,战士们短时间无法杀死敌人。
挥刀的甲兵身子一顿,诧异地看着偷袭的彩云,彩云的三弦弩破开甲胄,射中对方的左肋。彩云透过对方面甲居然感受到对方暴狞凶残的气息,惊叫一声扔了三弦弩,拔出腰间飞刀,彪了对方六刀。
甲兵惊讶地看着自己,六把刀从大腿排到肋下,居然全部破甲。甲兵刚抬起头,就被战士们压翻在地。
最后一名甲兵凭借铠甲,挥舞双刀直接冲向李银河,高手从李银河身后掏出折叠板砸向甲兵,从沈世魁手中接过鬼头大刀迎上甲兵。
甲兵挑飞折叠板,和高手对砍。甲兵根本不考虑防御,将高手劈的连连退步。小白出现在甲兵身前,靠灵活步伐吸引甲兵进攻,减轻高手的压力。
甲兵突然发现左脚一滞,彩云抛出绳索偷袭,缠住甲兵脚腕。甲兵猛地收腿,彩云被拽向甲兵,五味子纵身抱住彩云,小蚕抱住五味子,三个人死死和甲兵拉锯对峙。
高手怒了,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被这个装甲壳子打得连连败退,自己的女人危在旦夕啊。高手在怀中一抹,一个纸包砸在甲兵面甲上,甲兵发出野兽般惨叫。高手的大刀拍在甲兵背上,甲兵身子晃了晃,小蚕拿着铁头锤抡在甲兵面甲上,拔出彩云的峨眉刺探进甲兵面甲搅动。
甲兵倒地抽搐,小蚕一摊双手道;“高手哥哥,小蚕平时都不敢杀鸡的。”
高手拍拍小蚕肩膀道;“高手保护你,小蚕很温柔,都是战争的错。”
参谋处学子们运来两门铜炮置换发射过热的铜炮,将射击标尺安装在铜炮上。根据观察哨传达的信息,敌人督战队距离军阵三百米。
等铜炮击发完毕,刘虎抱着步枪背插商旗站在警卫连一侧,大声喊道;“整队。”
“虎!”蹲伏的战士们纷纷起身,警卫连班排长迅速矫正队列。
军阵前方蒙古军汉军的进攻节奏变得缓慢,甲兵死士们的进攻很快被商军化解,严重打击了进攻敌人的士气,烟雾中的敌人犹犹豫豫,行进谨慎缓慢。
“持枪!”
“虎!”
“接敌!”
“虎!虎!虎!”
白兔左翼马队,彼得右翼士兵们簇拥着警卫连军阵迎向进攻敌人。李银河等人紧随步阵,沈世魁,李贵,杨禄参战的手下士兵们紧跟在军阵后方。
前排商军将挥舞兵器的敌人刺倒,白兔灰兔点射督战的后金军官们。后金进攻士兵们感觉绝望,任你武艺再高,挥舞兵器的动作如何花哨,根本挡不住十几把刺刀攒刺。
前进的后金士兵们开始缓缓后退,继而快速撤退,山谷中的侦查士兵们快速撤向驿道逃跑。后金士兵成分复杂,除了少数职业甲兵,大部分士兵是八旗下辖的蒙古人和辽东汉人,是军纪极差,战斗意志薄弱的奴隶。
看不到战斗胜利,奴隶的第一意愿是保命。
“警卫连停步。”刘虎站住脚步,警卫连沉默的停止前进。
白兔一磕马腹,带领马队缓缓追击逃敌。
“彼得,你挑选几名战士骑马先行到达宽奠堡,向后金守军通报战报。带上俘获的一部分甲兵和甲兵尸体,向对方提出商军的要求。
司号兵随行。”
“彼得遵令,彼得的权限是什么?”
李银河拍拍彼得肩膀道;“推广商行行商理念,让对方缴纳赎金,如果对方军官犹豫,告诉他们,商军到达后,他们就是赎金之一,没有谈判权利了。
彼得,我看好你,你虽然是商贾船长,但是具有西方纯粹的贵族品质,强盗只是本色之一,你肯定会做好工作,让对方狠狠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