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并非叫做余夜。

在很早很早之前，她有另一个名字--阿加。

在人鱼族的语言里，这个名字叫做珍宝。

原主也确实是人鱼族的珍宝。

因为她是最后的一条小人鱼了。

人鱼一直群居于人鱼岛上，虽然平时出外捕猎的时候会看到那些游船上的人类，但是其实并没有过多接触过。

在人鱼看来，那些人类就是被海惩罚，让他们没了尾巴只能在海面之上的大盒子里生活的可怜生物。

甚至连游泳都不会。

所以当初救人的那条人鱼在看到了溺水的人类之后，出于善心，也出于强者对弱者的怜悯，她将他救下，并且带回了人鱼岛。

但是她不知道，她引狼入室了。

那个人类在人鱼岛生活了一年后就走了，而后将人鱼岛的所有消息以一个十分低廉的价格卖给了所有人。

得到这条代表着无数奇珍异宝无数财富的消息后那些赏金猎人便集结着一起去寻找人鱼岛。

但是因为人鱼岛周围天然的屏障，这些赏金猎人并没有找到，最后大多都无功而返。

只有一个人留下了。

并且他仿照着当初那个赏金猎人遇到人鱼的样子，一次一次地伪装溺水，然后终于遇到了一条善良的人鱼。

而后，他便一步一步谋划，最后将整个人鱼岛的人鱼骗出去了大半。

原主在出生之前有一段时间的卵泡期。

在卵泡期中，她虽然看不见，但是她能听见。

她听着本来吵闹的人鱼岛渐渐变得安静。听着人鱼岛剩下的人鱼在她身边叹气。

“阿加，那个人用卡玛尔要挟我们出去，我们得出去救她。你在这里好好的，等我们回来。”

然后原主就再也没有等到人鱼的消息。

她独自剖开卵泡，独自生长长大。

好在她是人鱼，在大海里好歹是饿不死的。

在成年之前她一直守在人鱼岛的山洞里，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就是依稀记得好像她要在这里等着什么。

直到成年后，她又突然来了念头。

她要去寻找人鱼，去寻找跟她一样的人鱼。

但是余夜的资料和记忆告诉她，上辈子原主寻找了三百多年，直到她死亡，都没有找到。

因为所有人鱼都死了。

耳边的哼唱声变化了些。

变成了余夜能听懂的语言。

并且只有余夜能听懂的语言。

人鱼语。

她唱着：“祈求神明让我早日死去，我将在地狱赎罪。”

“尽管我知我罪恶深重，地狱都不屑于我。”

“我的阿妈阿父被他剥了皮。”

“我的阿弟被他练成了蜡烛彻夜在我头上燃烧。”

“他吃下了阿姐的心脏，还让我一同吃下，以求让我他能够获得长生。”

“但是长生不易。”

“于是姊妹皆入虎口。”

“我与他生儿育女，以求更多的人鱼血脉。”

“我的儿子被我留在了海上，他将再也找不到。”

“我的女儿却一直养在他的身边，不知我是谁。”

“神明啊神明，快让我早日死去。”

“我已没有活在这个世界的意义。”

“最后送上一首歌给迷路的珍宝。”

“让我们的阿加能够知道真相。”

“阿加，恨我吧。”

“你的阿妈为了救我从岛来到了这却被挖去了眼睛。”

“阿加，恨我吧，恨我吧。”

“阿加快跑吧，他要来了。”

“快跑吧阿加。”

歌声停滞，伴随着悠扬但减弱的琴声又多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看来你今天心情很好。”

是王储。

听到这，余夜哪敢多留，连忙顺着走廊往回走。

“你见过你母亲了？”王储的声音继续。

听到这话，余夜的步子停滞了一下，耳朵继续聆听着那边的消息。

“我不懂您的意思。”是斯明。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你手上有些人，你也确实有很大本事。但是不代表我是个废物。”王储继续说。

“我真的不懂您的意思。”

“当初阿云悄悄跑出去，但是因为怀了人类的孩子，无法进海，所以只能在船上生活。刚好生下你的时候，就被我找到了。”王储笑了一声，“说起来，阿云，你不是应该怪他吗？如果不是他，你已经跑了，回到了海里，我可就找不到你了。”

那个被叫做阿云的女人没有说话。

“我只是一个船上的孤儿。王储殿…国王陛下您认错人了。”斯明温声回答。

余夜眼里大概浮现了斯明现在的样子。

约莫又是站得笔直，微微行着礼。

“没关系。”国王又轻轻笑了下，“阿云，你刚刚…”

余夜走到了门口，拉下了绑着绳子的那个拉闸。

出了暗门后就准备赶紧走。

“你跟我走！”

余夜刚刚走出宫殿，身边就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她撇头看过去，是西华。

西华明显是跑过来的，大大的裙摆有些泥渍灰尘，有些十分杂乱地裹成一团，一张脸通红，额角全是汗水。

“你快去救斯明！”她说。“王储要杀他！”

余夜有些疑惑，西华为什么知道她在这里，并且还让她去救斯明。

还说王储要杀他。

在这种情况下，余夜很难不怀疑，面前的只是另一个阴谋诡计。

“我说的是真的！”见面前的余夜没有回答，甚至都没有跟着她走的迹象，西华跺了跺脚，十分焦急，本来就红的脸更红了。

她眼睛一凛，先是十分焦急地走近了些，等到离余夜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了，手上算得上十分敏捷地取下自己头上的贝壳首饰，反身一只手抓住余夜的肩膀，一只手拿着贝壳抵着余夜的喉咙。

“跟我去救人！”她在余夜的耳边低声吼道。

余夜低垂着眼睛看着脖颈处其实并不锋利的贝壳首饰，感受着肩膀处其实并不是十分有力的禁锢，微微点了点头。

她倒是想看看这西华和王储是在玩什么东西。

西华箍着余夜的肩膀，膝盖顶着余夜膝盖窝保持着挟持的状态步步紧逼地让她走着。

可能是西华的裙摆太大，所以那些低垂着头的侍从也纷纷抬起头向西华见礼。

但是每个人在看到西华与余夜奇怪的动作的时候都不可避免地瞪大了眼睛。

“西华小姐，我们的这个阵仗是不是有一些大。”余夜适时地提醒道。

“你别想骗我放开你，然后你自己跑了。”西华皱着眉头说。

“我为什么要跑啊，你不是让我去救斯明吗？”余夜有些疑惑地说，“他是我丈夫诶。”

箍住余夜肩膀的手稍稍松了些。

“你别骗我啊。”西华有些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然后慢慢松开了余夜。

余夜快步退道西华身后。

西华看到余夜的动作以为她要跑，立马急了，直到看到她在自己身后站定后才放心了些。

“我是侍从，怎么能站西华小姐面前呢？”余夜低垂着头，真是一副侍从的样子。

西华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愣愣地点了点头。

“走吧，西华小姐。”余夜提醒道。

“那你跟紧我啊。”西华又是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手上则慢慢把那个贝壳首饰给重新戴在了头上。

“西华小姐，能不能提前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