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滑落在燕尾服上，燕尾服的丝绒材质很快就将泪水吸收干净，在暗淡的灯光下只看到一片深色。

余夜僵住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

嘴边明明该说点什么，但是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家人？把他当作家人？

余夜说不出口。

面前的斯明背脊挺直，站得很直，红润的眼睛虽然还在氤氲着烟雾，但是却是没有再滴出来了。

他只是默默地看着面前沉默的余夜，唇间轻启：“我知道了。”

于是，他便自己转身往自己房间走了。

余留余夜一个人在泳池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

……

第二天，余夜独自又出了门。

在之前约好的地方，见到了那两个小朋友。

弟弟还是眨巴着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手上捧着一个果子吃得满脸都是汁水。

这个世界土地匮乏，果子其实也是一个很昂贵的东西。

这对兄弟俩，虽然穿着朴素，生活艰辛，但是哥哥对弟弟确实很好。

余夜将手上随手拿出来的一个小玩意儿递给那个弟弟玩，弟弟眼睛立马弯成了月牙。

“你去那边自己玩一会儿。”哥哥指了指不远处。

弟弟的小脑袋点了点，两只脚一踏一踏地走过去，认真地玩着余夜拿给他的东西。

“我这几天也一直在关注着你说的院子，也跟那边摆摊的打听了一下。”哥哥的娃娃脸一脸严肃的样子。

“那个院子白天经常是没有人的。”哥哥看着余夜还需要抬着头，余夜也就就势蹲了下来，

“其他时候呢？”余夜问。

哥哥摇了摇头：“好像晚上有两个人。”

“好像？”余夜听出了哥哥话里的疑惑。

哥哥有些迟疑地说：“经常是那个老人进去了，然后那个年轻人出来，或者是那个年轻人进去了，那个老人出来。”

“我有一次在那个年轻人出来之后翻了进去，结果里面好像没有人…”哥哥睁着眼睛看着余夜，眼睛里满是疑惑，“昨天下午你说的那个时候，我翻进去看了，真的没有人。”

余夜心里有了点答案，手摸了摸哥哥的头，也就着那个力站了起来。

她从包里翻出一串金项链递给了哥哥：“不用去了。”

哥哥头突然被摸，脸猛地就红了，听到余夜的话，又抬头看向他：“不用去了？”

他手抬起来了点，掂了掂手上的金项链：“太多了。”

余夜摇摇头：“够的。”

她转身准备离去，又回头提醒了一下那个哥哥：“你也该买点自己的新衣服穿了，裤子都短了。”

听到这句话，哥哥本就红润的脸立马又涨红了些，默默低下头，手不自觉地提着自己的裤子，仔细观察自己的裤子是不是真的短了。

…

余夜回到家的时候正巧碰上斯明坐在泳池边上看书。

听到余夜进来的脚步声，他微微把手上的书放下来点，看到是余夜后，脸上又带出一抹笑容。

在阳光和波光的照射下，那抹笑容很是灿烂，像是昨晚哭的不是他一样。

余夜看着这样的斯明有些尴尬，也就略显僵硬地回了一个笑容，然后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而且也没在水里久留，直接就打开了那个通道往里游去。

昨天在那片海里找到了人鱼的鳞片，余夜今天就想着再去多找找。

刚一进入那片海域，之前那条鳐鱼就跑了过来，蹭了蹭余夜。

因为尾巴上有毒针，它也小心地把尾巴避开了。

余夜甩动尾巴游向之前找到鳞片的那个位置。

还是那一大堆的垃圾。

看着那一大堆像是已经探出海面的垃圾，余夜默默叹了口气，然后上手开干。

之前末世那个世界干的脏活累活也不少，还是习惯了。

挑挑拣拣很久，几乎都还是那些人类的生活垃圾。余夜都没再看到之前跟那个鱼鳞有关系的东西。

海底更加幽暗，透过海面传递进来的光亮几乎已经全部消失。

余夜估摸着是天黑了。

在海里的时候她的精力要比陆地上的时候多一些，但是也是有限的。

更何况，还一直干着重复的工作，更加消磨她的精力。

之前一直跟着她的鳐鱼正在旁边欢快地吃着小鱼。

余夜看着已经被她搬出一个小缺口的垃圾山，心里暂时放弃了继续的念头，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准备先回去休息一下，等到稍微恢复一点精力之后再来这边翻找。

没办法，真正关于人鱼的消息都太少了，她也只有这边仅剩的希望了。

反正人鱼的寿命很长，她能活很久很久。

她的动作停了下来，没有了搬动东西所产生的声音的打扰，她也就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奇怪声响。

是某些东西划过水又触碰到其他东西的声音。

有些远，但是好在余夜是人鱼，所以能够勉强听清。

她循着声音往那边游去。

绕过这个大大的垃圾山，然后余夜看到一个她意想不到的背影。

亚麻色卷发在水里无序的漂浮摇摆着，衬衫被水浸泡鼓起，那个人很是认真地搬着那些东西。

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是余夜还是认出来了。

是斯明。

余夜有些疑惑，上前轻轻拍了一下斯明的肩膀。

但是斯明好像吓到一样，猛地抓住余夜的手转过身。

余夜的手猛地被抓住，想缩也缩不回来。

只好看着面前一脸惊讶的斯明。

惊讶的应该是她吧。余夜想。

很快，斯明脸上的惊讶消失，他眨巴着因为泡海水太久有些猩红的眼睛，嘴唇抿直，耳边的红润即便是在水里都能清楚看到。

余夜指了指他身后的那堆垃圾，又指了指他，有些疑惑。

斯明想要说话，但是一开口就是一大串泡泡，根本说不出什么话，反倒自己灌了一大口水进去。

也只能眨了眨眼睛，有些无奈地看着余夜。

猩红的眼睛里面满是血丝，几乎已经看不到眼白的存在。

看着面前斯明的样子，余夜叹了口气，一只手按住斯明的眼睛，将他的眼皮按了下去，让他闭好了眼睛，然后反手抓住斯明刚刚抓住他的手，尾巴一摆，带着他往回游。

海里的海草顺着水波荡漾。

幽暗的海底，只有一些浮游生物发着微弱的光芒，余夜往回家的方向摆动着尾巴。

金黄色的卷发在海水里飘扬。

斯明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画面。

海水中波光粼粼的鱼尾和金黄色的卷发。

这是余夜。

是他的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