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之前管得那么严的时候，你都敢一个人去黑市，怎么政策变了，你反而不敢了？妈，你在怕什么吗？”

周心兰说着，靠近了王菊，将她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妈，之前宋清屿出事儿，我在宋家被婆家人为难的时候，一开始我也是忍着的，可是后来忍啊忍，我突然就不想忍了。”

周心兰告诉王菊，她是自己的指路明灯，当初被婆家一步步逼上绝境的时候，她想到了王菊，才走出那一步的。

“包括后来我去进粮食卖粮食，都是因为妈妈你啊，是你给了我改变一切的勇气，是你让我知道，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可以走出一条不同的道路。”

周心兰告诉王菊，她是自己的榜样，正是因为王菊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才给了周心兰反抗的勇气。

“妈，这些话我之前不好意思跟你说，我觉得有些矫情，说出来丢脸，但是现在，我想跟你说，妈，如果不是你给我做了榜样，根本就不会有现在的我。”

当然，这些话肯定是有水分存在的，但不可否认的是，王菊确实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同志。

当初周南山死的时候，王菊的处境其实也比周心兰好不到什么地方去，她不也是凭着一口气，硬生生地把孩子带大了吗？

“所以，作为我的榜样，你怎么能害怕呢？怎么可以觉得自己不行？你超级棒的，你还记得小时候吗？你给我做的衣服，就算是你打的补丁，都要比人家的好看……”

周南山死了之后，家里的条件不太好，加上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穷，穿衣服补丁摞补丁是很正常的事儿。

其他人家的孩子，衣服上的补丁都是随随便便缝补上去的，只要能把破洞给补上了就成。

但王菊反打补丁的时候，她有时候会选同颜色的布料，有时候会选不同颜色的，有时候她会把布料剪成小兔子，小狗的样子，然后将其缝在周心兰的衣服上。

明明是打了补丁的衣服，但是在王菊的巧手设计下，打了补丁的衣服好像都成了一件艺术品。

就算是时代限制，但审美是天生的，王菊就属于天生有审美的人，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衣服就是跟别人的不一样，她打好的补丁就是比别人的漂亮……

周心兰上学背的书包，家里盖的床单被罩，都是被王菊精心设计过的。

王菊经常对周心兰说，虽然我们的日子过得苦，但我们却可以凭借着自己的手，给生活里增加一点甜。

回想起那个时候的王菊，周心兰的脸上不由自主带出了浅浅的笑容来。

“妈，你要相信你自己的手艺啊，当初许三花结婚，还是特意找了你给她做的婚服。”

那会儿结婚都是穿红衣红裤的，大多数人的红衣服红裤子都是一个样子，瞧着没什么花样。

但是因为周心兰的关系，王菊对许三花也是非常上心的，她的婚服是王菊想法子设计过的，在不出格的情况下，尽量设计的别致。

旁人瞧了之后，说不出哪儿好，但就是觉得这婚服跟其他人的不同。

后来周心兰问过王菊，其实是她用红色的线在衣服上绣了花，那些绣花增加了衣服的立体度，才会让原本平平无奇的婚服变得好看了起来。

那件衣服入了村子里好些姑娘的眼，家里条件好的，都会找王菊做一件，条件不好的，也会找许三花借来穿一穿……

周心兰还会做虎头鞋，虎头帽，她做出来的和旁人做的不一样，她的反而更加精致漂亮，大家伙儿都喜欢让她做……

王菊很没有自信，她总觉得这些事儿谁都能做，只要稍微学学，大家也可以做得很好。

但是周心兰却并不这么认为。

因为审美是讲究天赋的，王菊心灵手巧，经常会做些意想不到的改动，而这就是她的天赋，旁人就算学，也学不成她的样子。

“妈，现在世道跟之前不一样了，之前大家的日子都苦哈哈的，吃饱穿暖是大家的追求，就算想要追求美，也没啥能耐去追求。”

乡下人的日子更不好过，他们一年到头赚到的钱是固定的，就算是有其他的心思，也没有钱支撑他们去追求。

但现在她们进城了，井微县是个大县城，县里面的万人大厂有两个，另外还有纺织厂，啤酒厂，服装厂……

其中纺织厂和服装厂基本上都是女工，而她们的购买力往往是很强的。

那些成家立业的不敢说，但是没结婚的小姑娘，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己赚的钱总是喜欢花在自己喜欢的东西上的。

周心兰将自己的打算和王菊说了，让她放开手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王菊还在犹豫：“……可是，可是我不行的，兰兰，我的手艺在村子里够用，但是在县里面肯定是不够用的……”

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没那个自信能扛起一家裁缝铺子，万一裁缝铺子黄了，做出来的衣服卖不出去，那她不是白浪费钱吗？

周心兰无奈，抓着王菊的手，强迫她看向自己。

“妈，你别妄自菲薄了好不好？这样吧，你先依照自己的想法做几件衣服，我穿出去到服装厂和纺织厂外面逛逛，看看有没有人问我衣服在哪儿买的。”

周心兰考虑到王菊的想法，退而求其次地说了一句。

王菊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下来：“这样可以。”

一开始就不该大操大办，先试验一下，看看成不成，然后再去折腾别的。

“但是布料啥的……”

王菊又开始发愁，想着万一衣服卖不出去，买布料岂不是亏了？

周心兰：“……”

她真觉得王菊想的有点多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周心兰的见识不是王菊可以比的，很多事情她看不清楚也是极为正常的。

“没事儿，卖不出去我就自己穿，我存折里那么多钱呢，做几件衣服穿还不行吗？”

王菊：“……”

好像也有那么一点点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