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吼我？”

“我是不是你哥？”

程野与冥一齐出声，眼眸微微弯着，两人的气息都有些凝重，话落之后，不对眼地互看一眼，随后沉默地看着苏默，安静得犹如不存在一样。

苏默的嘴角不由控制地扯了扯，挂着与他们身上如出一辙的凝重之息，闷不做声地稍作思考，不自然地将翘着的腿放下，先是诚挚地对程野缓慢道：“我没想吼你，刚才的声音确实是大了一点点，但我只是天生大嗓门，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声带而已。”您老消消气，别这样没事找事，看得我想动手抽你。

回答完一个，苏默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冥，眼皮耷下，将眼眸里的深意掩盖住，平静的内心在进行天人交战，这哥，是认还是不认？

求人办事，必须要心诚意足，明明是她自己找上门来“认哥”的，这会儿又否认，好似有点矫情，虽然她内心确实没将这人当成自己亲哥，只是想借此用一下他的势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罢了，但说出来与只是在心里想着，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想到借口了吗？”冥突然在苏默对面坐下，清冷的声音自他的口中传出。

“想……”苏默一时口快，差点要坏事，赶在嘴巴不受控前，紧紧地捂住，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将余下的两个字咽回去。

抬起头，人在屋檐下，识时务者为俊杰，狗腿地拍着马屁，假笑道：“有你这样能力超群的哥哥，真是我祖上积德才能换来的福气，多少人上赶着认你当大哥，你都不同意，我平白无故便捡了一个这么大的便宜，躲在被窝里偷笑都来不及，哪能嫌弃找借口推脱，你就是我哥，亲哥，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是我哥，白捡的便宜，只有傻子才会往外推。”

一大段话说完，苏默感觉有点口干舌燥，为了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十分可信，她说得绘声绘色，这辈子，除了骂皇甫爵的时候会这样长篇大论，冥还是第一个让她如此绞尽脑汁去想词汇的人，此情此景，苏默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嘴不把门的傻子。

冥默默地听她说完，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她面前。

巨大的压迫感让苏默头皮发麻，她连忙站起身，悄悄地挪到程野的身边，死道友不死贫道，真干起架来，她肯定是输的那一方，经过她的观察，程野的势力与他的，应该是旗鼓相当。

程野顺势站到她的面前，冷视着看不出面部表情的冥，“是男人就别对女人动手，不然，我会看不起你。”

冥无视他，对藏在他身后的苏默道：“听你话里的意思，你对我这个哥哥还算是满意的？”

呃，他不是过来揍她的吗？

苏默悄咪咪地探出头，见冥确实没有恶意，瞬间点头，“满意，非常满意，相当满意。”

“既然这么满意，那叫两声哥哥，我听听诚意。”冥特意放慢语速，终是把磨得心头痒痒的想法说了出来。

苏默惊得一骨碌，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保持着皮笑肉不笑的姿态，僵硬着面部肌肉呵呵干笑着，内心有惊涛骇浪闪过。

人生二十几年，她认识的男人屈指可数，以往对“认哥”这类事情更是不屑一顾，今日说归说道归道，可让她叫一个只见过三面的男人“哥哥”，尽管这“孽”是她自己揽下的，但这口，还真是有点难开。

“早知道你醒来是这样的翻脸不认人，我就不该将唤醒你。”冥有点后悔，昨晚那几声“哥哥”还历历在目，让他甚是怀念。

触及冥深处的眼神，苏默有点愣住，眸光微微波动，有刹那的恍惚，觉得他的眼神似曾相识，像是在某个地方见过一样，这种异样的感觉，一次可说是错觉，两次甚至是更多次都这样，那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从程野的身后出来站到一旁，陪着笑脸道：“我怎么可能是翻脸不认人的不耻之徒……”

话未尽，程野猛然扭头看着她，眼中的神色十分耐人寻味。

苏默不解地看着程野，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绝不是他口中的那种人。”话至末尾，苏默的底气越来不足，至于原因，她自己也不知道，直接归结于，这两人的气势太强，她一个弱女子，扛不住。

“你知道你昨晚叫他什么吗？”程野指着冥道。

苏默摇了摇头，不是她故作失忆，而是昨晚晕倒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半点印象都没有。

“你真不记得了？”

苏默再度摇头，她脑海里的记忆，一直停留在晕倒前。

“要不，你再仔细想想？”

苏默干脆利落地开口：“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回家了。”

“那我送你回去吧。”程野毫不犹豫地拉起她的手，恍似漫长话题，所等的不过是她这一句话而已。

苏默不知所以地被程野拉着往前走，此刻，她脑子有点懵，发觉十八弯的山路都没程野的脑神经那么绕，突如其来的动作，总是那么得出人意料。

程野想就此带着苏默离开，冥又怎会让他得偿所愿，在他们路过他身旁时，他迅速出手拉住苏默的另一条胳膊。

苏默一时被两股力量拽住，她回头看了一眼冥的神态，又看了一眼程野，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两个大男人像是在怄气一样，一人将她往前拽了一下，另一人便立即将她往后拉，她羸弱的身体，就像是拔河绳上的红色标记，前后摇摆着。

苏默感觉这俩人之间有不可言说的故事，而她，倒霉催地成了两人怒火喷发的阵地，她身体往正前方前倾，想要看清两人的情态，猛然间，俩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人体“拔河比赛”。

再这样下去，苏默感觉自己迟早要散架，打不过便加入，如猛虎出山般，不要命地甩着自己的胳膊，抽着嘴角，喊道：“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我胳膊要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