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孙丽梅的麻将摊子被提了，但别人还照样开着。因为前些年，靠支麻将为生的人太多了。别说那些没固定职业的人支麻将，连一些行政干部的家属，都在支麻将。在这个城市，多少人支，多少人玩，孙丽梅心里太清楚了。

而且通过支麻将，她尝到了甜头，感觉即使靠自己的手艺，开个美发店 ，都没有支麻将来钱纯粹。所以，尽管栽了跟头，但心里还是对其念念不忘。那些日子，她貌似无所事事地到处窜，心里一直琢磨着再弄不弄这事？如果弄，咋弄？

就在犹豫和观望之中，一天，孙丽梅在街上碰见了马华，问她最近在干啥？马华说：“除了玩麻将，还能干啥。”

孙丽梅开玩笑说小心被抓了。

马华说：“抓了又能咋？这年头，抓赌这个事儿，就像割韭菜，上面割，下面长，麻将馆一茬一茬的，能抓完吗？把这事禁了，像我这些闲散人员干啥呢？”然后问她现在啥打算？是继续支麻将？还是重操旧业 ，开美发馆？

孙丽梅说我也不知道干啥好，这段时间心里正在思考呢，你说我干啥合适？马华说：“给人打工，你肯定不干；开个美发店，你肯定觉得没有支场合来钱快；跟上我去打麻将，你又舍不得钱。所以，我觉得最能提起你兴趣的，可能就是支麻将了。”

孙丽梅哈哈一笑，拍了一下马华的肩膀说道：“你这个猴精，我今天心里正想你，就碰见你了。”

马华说：“既然想我，咋不联系我？”

孙丽梅说：“我给你打了几次电话，你都玩着，我怕打扰你呀。实话告诉你吧，你说对了，我确实还想开麻将馆。尽管咱们摊子被提了，但我觉得开美发馆总没有麻将馆来钱快。但是，又觉得这个事儿也不好干啊。”

马华说：“钱哪有好赚的？我老公那么谨慎，对工程安全抓得那么紧，每年工地地上都死一两个人呢。”

孙丽梅又咯咯一笑：“那就开呗。如果再开，我就不放在家里了。警察那么一闹腾，左邻右舍都知道了，我不想再让别人看我的笑话，我想在外面租个房子。”

“你打算支多大的？还是以前那个档次吗？”

孙丽梅即问道：“你的意思呢？”

马华说：“你如果租房子专门搞这个事，我建议你就上个档次吧。这年头楼价节节上涨，人口袋里的钱好像多了起来，虽然街头小巷支小麻将的场合比较普遍，通过我最近到别的场合玩，发现多数都玩起了一百二百的麻将，有的还玩三百六百。现在玩家们都把档次高的麻将馆称作商务会馆，把档次低的称作农贸市场。咱俩合作期间，实际上经营的就是个农贸市场。”

孙丽梅微笑道：“你跟我想到一块了 ，如果开，我肯定想上个档次 ，变个样子，不过，也怕上了档次，经营不起来。毕竟，在这个城市，我圈子有限，认识的人不多。”

马华说：“你只要把我马华当神敬，你哪怕支上五百一千的麻将，都有人玩呢。”

孙丽梅故意问道：“真的？”

“呵呵，我知道你是个貔貅，只想进，不想出，所以也没经过大场合，没见过世面，自然就不信我说的话了。”

孙丽梅忙说：“正好南区有个房子，正往出租呢，我看过了，那个地方美得很，是个别墅区，听说那里住的人不是领导就是老板，不像普通小区，住户杂七杂八的。在那里支麻将，情况不会差的，就是房费有点高。”

“房费高也没关系呀，只要把档次弄高台费收高一点，不是一样的？羊毛处在羊身上嘛。”

“那咱俩继续合作吧。在麻将行道，你是资深玩家，是各个麻将馆的香饽饽，比我活泛。还是和以前一样，我管理摊子，你往来叫人。投资咱俩均摊，台费咱俩平分。就照你说得，咱们把档次往高一点。”

马华放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话：“没问题！只要你把摊子弄美，我可以把其他场合的玩家给咱们策反过来。”

这个话题说了没有几天，马华来今日饭庄吃饭时，向陈占霞说起了孙丽梅又找地方支麻将的事：“孙丽梅现在鸟枪换大炮，看了一个两层独院，打算在那支麻将，想让我和她继续合作，你说我合作不合作？”

陈占霞听后有点吃惊：“她摊子不是被抓了吗？还支摊子，难道不怕再被抓了？”

“那有什么？麻将馆再抓，总有人支啊。打麻将没人告，不抓。我们的摊子之所以被抓了，是因为一个叫范喜娟的女老板，在做办公家具生意，说她资金周转有点困难，如果输了，请我们给她垫上，她资金回笼了，给我们，我前前后后个垫了五万多，她推三推四地不好好给，我放了狠话，说不给钱，就去她家具城要钱。这女的心术坏了，就告了我们。”

陈占霞说：“那你再支摊子的话，还会遇到第二个范喜娟呢。”

“是啊，我就考虑到支摊子比较麻烦，不垫资，人气不旺，垫了钱，要钱时就麻烦。”

“孙丽梅单枪匹马的，支麻将，是为了生活。你老汉是大老板，你弄那干啥呢？难道你缺钱？”

马华哈哈一笑：“看见麻将，到底爱得不行啊。孙丽梅之所以叫我跟她合伙支摊子，就是发现我喜欢打麻将。当时她从郑州回来，人生地不熟，家里就她一个人，见我到处跑得玩麻将，她就动了在家里支摊子的念头。我考虑自己好玩，有个摊子做支撑，起码玩起来方便一些。结果还不行，我们合作了两年，她赚了，我把自己那点利润都输出去了。”

“那你还用问我，要是我，我想都不想了。”

“那我就不跟她合作了，到时候我给她往去叫人。叫一个人，她给我提成多少，到时候我拿提成就行了。”

陈占霞抬头注意地看了一眼马华，说道：“你们是好朋友，你给她叫个人，还要提成。”

“这次如果支，不是我们支的那个档次啊，所以玩家也不是一般人，起码是老板和干部级别的，有经济实力。支麻将的，就要靠玩家给她挣钱，没有个好玩家，她的摊子能运行下去吗？靠她联系老板有钱人，肯定没有这个资源啊，只能靠我了。而一些链家等房产中介，都是靠卖房子挣钱，我给她介绍玩家，抽成是应该的呀。而且羊毛出在羊身上，不用孙丽梅掏钱啊。反正她不赌，台费上收入多少都干落净拿了，如果她支起摊子，我肯定要给她支腿，输赢也没有把握啊，拿点提成，她不伤皮毛啊。”

陈占霞一听马华的理由无懈可击，但想到孙丽梅又要支麻将，马华还有借鸡生蛋的意思，就说道：“马华，咱们现在是好朋友了，你比我大一岁，以后我叫你马姐。你家庭条件不错，你应该惜福，我建议你要解心慌，玩小点，别玩大的了，我发现你不太适合赌博。”

马华端起水杯，欲喝，问道：“你从哪里看我不适合赌博？”

“我不是给你剪一个全家福嘛。当时把那幅剪纸送给你时，别人说话打搅了一下，你没问，我也没主动说。其实，你老公和你两个女儿都好着呢，就是我发现你身上有种邪乎乎的东西，赌博就是邪，邪也是劫，所以我说你不适合赌博。”

马华算喝水的，微微一笑，差点呛了水：“你和孙丽梅从小都是闺蜜，那你看她身上有没有种邪乎乎的东西么？有人还给我算过卦，说我这辈子不缺钱呢。”

“我是为你好。”

“能理解，谢谢啦。我说过了，我不靠赌博为生，我只是拿麻将消遣而已。我家里有老汉挣着钱，保姆干着家务， 不玩，你说我干嘛呢？我的事你别操心了。提成的事，我不好给孙丽梅直说，你就帮把我的意思传达给就行了，要支摊子，她一个人支，我不参与，但我会帮她叫人。叫够一桌人，给我点小费，多少都行，她看得办。”

陈占霞说：“这个没问题，闲了我跟她聊聊。”

当天晚上饭馆打样之后，陈占霞就打电话将马华的意思告诉了孙丽梅。孙丽梅一听马华不参与，就说道：“我就是说说，开不开还不确定呢。”

陈占霞以为孙丽梅真的是说说而已，不会再开麻将馆的。但没想到，好像没过多久，她的麻将馆就开张了。当时，马华叫她过去转转，她一来见不得麻将，二来忙，就借故推脱了。从那以后，孙丽梅在那里支，马华在那里玩，好像有段时间，把她这个朋友都忘记了。

但是她根本没想到，孙丽梅与马华交恶的源头，就是从那个麻将馆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