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多跟着周宴巡视京都的周阁，一路看似平安无事，但实质上暗流涌动。

“周扒皮，这是最后一个周阁了吧？”钱多多从周阁出来后，长舒一口气，问道。

这两天，她跟着周宴，装作十分挑剔难惹的模样，一边给周宴找借口清理旁支的手下，一边暗中给周阁制定了不少严苛的条例，惹得周家上下都怨声载道。

有不服的，表面答应背后却又是一套。也有和周宴摊牌斗起来的。

更有甚者，将状告到了周家家主的跟前。

这两日，连带着周宴的名声都坏了。

“这两天辛苦你了。”周宴带钱多多坐上马车，认真地看向钱多多，“周家的人你都得罪光了，所以这两日你先住我名下的客栈。你放心，我会加派人手暗中保护你。”

“无所谓，住哪儿对我来说都可以，但你给我找的这个假身份有点麻烦啊，我怎么看，也不会是丞相家的孙女吧？万一被查出来，到时候就不只是得罪周家了。”钱多多皱眉。

周宴却摇了摇头：“无事，我们周家向来和丞相无甚交情，用这个身份不会被察觉出来，更何况……丞相的小女儿多年前走失，此事是丞相的禁忌，不会有人不知死活问到丞相跟前。”

钱多多叹口气：“周扒皮，你胆子忒大。”

万一真有不知死活的把事情捅到丞相那儿，她敢打包票，就算周家不问责，丞相也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周扒皮，你可真行。

周宴看着钱多多：“总要大些的身份，才能让那些小喽啰闭嘴。还有……能不能别叫我周扒皮？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或者按照年岁叫我一声宴哥哥，又或者，唤我阿宴。”

说完话，周宴心中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

她会怎么选？

钱多多想了想，老叫别人坏名儿确实也不好，他不过也只是个十七的少年郎：“那我还是叫你周宴吧！”

果然。

周宴虽然并不意外，但仍旧有些失落。

“人反正我是得罪光了，你爹那边不好交代吧？”

“那边你就不用管了，放心，他不会说什么的，因为很快，周家上下都会改变口风。”周宴眼中放出精明的光。

钱多多见周宴神神秘秘的模样，也不戳穿。

四天后，周家因为一道圣旨乱了。

往常行事嚣张的，往日目中无人的，全都夹起了尾巴做人。

周宴房门口的地几乎被来访的周家人踏坏。

“公子，您真的不打算出去？”门内，怀民看着悠闲喝茶的少爷，急得上火。

“急什么？”周宴看着怀民，轻笑一声。

“您是不急，您不知道，周福成也不知道从哪儿得了消息，今日去钱姑娘歇息的客栈了。”怀民忧心忡忡。

“那她见人了？”周宴才不信，那鬼灵精的丫头会在这时候见周家人。

怀民摇头：“这倒没有，钱姑娘跟您一样，闭门未见，春花说她身体不适。”

周宴点头，走到桌子前开始练字。

“您一点儿都不急？”怀民走到周宴身边，给周宴研磨，“陛下听了丞相的弹劾，下了旨，今年不用周家的货，这不就意味着咱们周家不再是皇商？陛下此举，就是在警告咱们周家啊！都火烧眉毛了，您怎么还有功夫练字呢！？”

周宴对朝中的形式十分清楚，心中并不像不知内情的周家人一般慌乱：“你说得对，此时闭门不出确实不是一个好主意。”

怀民以为自家公子想通了：“您终于明白了！”太好了！

“备车，我要去客栈。”

“啊？客栈！？”怀民懵了。

另一边，钱多多正在客栈里面百无聊赖地嗑瓜子。

“你们家少爷啥时候来？”钱多多觉得这个松子炒得极香，又让小二偷偷出去买了一包。

“钱姑娘，目前没有接到少爷要过来的消息。不过福成少爷又遣人来问了，您要不要见见？”春花有些为难。

钱多多还没说话，周宴就帮钱多多回绝了：“不见。”

春花和怀民有眼力见地守在门外。

“周宴，你真下得了手啊！”钱多多虽然想到周宴可能会放个大招，但没想到这人竟然把皇商这个身份说丢就丢了。

这可是在古代！主动放弃这么大的靠山，这人是真的敢，也是真的疯。

周宴轻笑，坐在钱多多身边。

在钱多多看着他时，他抬手，摘下了脸上一直戴着的面具。

钱多多被周宴的容貌惊艳了一下：“哇哦！”好帅！

这反应周宴很满意，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看来这张脸还有些用。”

钱多多使劲一眨眼，摇头，甩开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抱歉，我有点颜控，一下子被你帅到，脑子有点没反应过来。你继续说。”

“颜控？帅？”周宴虽然疑惑，但很快从钱多多的反应中猜测了大概的意思，大抵在说他容颜俊朗。一边剥松子，一边笑着说自己放弃皇商身份的原因，“陛下刚颁布政令不久，朝廷正是要用银钱的时候，必会缩减用度，不会大肆采购商品，丢了这皇商的身份是迟早的事，我只是将这件事用得巧些。”

“这时机也太绝了！丞相那边得到的消息也是你故意放的吧？”钱多多觉得周宴真的像只狐狸。

周宴点头：“嗯，没错，我让人把周家贿赂朝廷命官，用以换官职的证据放给了丞相。”

“你就不怕引火上身，陛下真的震怒问责？”钱多多觉得买官这件事还是很严重的。

周宴将剥好的松子全数递到钱多多面前：“既要打这场仗，我自然会想清楚前因后果。陛下登基未久，正值用人之际，心腹不多，这些人虽是通过买官得来的官职，但从另一个角度想，此举也给了陛下拿捏这些大臣的把柄，甚至，在必要的时候，这些人会心甘情愿成为陛下的棋子。更何况，买的并不是要职，陛下只会欣然接受并加以利用。”

“你只经商实在是屈才了。”钱多多觉得这人心机挺深的，应该混官场。

周宴继续低头剥松子，轻笑：“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上天的确是不公平的。”钱多多吃着剥好的松子仁，感慨道，“瞧瞧你，家世好，头脑好，就连容貌也好，啧！”

停下手上动作，周宴认真地看向钱多多：“你真的，觉得我好？”

那热烈的眼神，仿佛急切想从钱多多嘴巴里听到肯定答案。

整个世界静得只听得到心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