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万家灯火，欢聚团圆。

温舒曼站在窗前，看着河对岸时而腾空的焰火，照亮漆黑的夜空，辞旧迎新，心情也跟着一起欢腾雀跃。

白天那人说过，晚上联系，也不知他有何安排。

现在已经七点，外婆睡下了。

老人家临睡前让她晚上不必陪夜，其中暗示意味也很明显了。

她是想过主动跟秦慕深联系，可又担心他还在老宅陪着长辈们，这一联系倒显得在催促他了。

只能静静等待。

望着河对岸的焰火，好一会儿，直到焰火完全结束，她才收回视线，刚转身准备回去坐下，手机响起。

心口瞬间一热，她连忙取出手机，果然，秦慕深。

看了眼病床上的外婆，她把手机按了静音，轻轻离开病房带上门，才接通来电：“喂？”

“你在做什么？”秦慕深开着车，低沉的嗓音温润轻缓。

“站在窗前看烟花，河对岸好多烟花，很漂亮。”

“喜欢这个？”

“也说不上吧……就是这样的节日氛围，看着漂亮的烟花照亮夜空，谁都会喜欢吧。”

“那行，十五分钟后出来，我带你去看个够。”

温舒曼一喜，“你这么快就从家里出来了？不用在家守岁吗？孩子们怎么办？是留在老宅还是回月半湾？”

秦慕深耐心地一一解答：“不用守岁，我家没这种传统，我父母以前都不在国内过年。孩子们回月半湾，月嫂担心换了地方他们不适应，夜里哭闹。”

“嗯，是注意点比较好。”

“对了，你吃饭没？”

“晚上吃了点。”

“嗯，等会儿接你出来先吃饭，再去看烟花，晚上就别回医院了，大团圆的日子，我们一家四口也得团团圆圆。”

温舒曼脸颊俏红，瞬间明白了他话中深意，羞怯地应道：“好。”

反正外婆这边情况稳定，医护也会尽心尽力，老人家也特意交代她今晚不用陪夜。

既然如此，那就成全一直默默付出的秦先生吧。

说的十五分钟，其实还没到时间，电话就再次打来。

温舒曼正在洗手间对着镜子，想方设法让自己看起来漂亮一些。

可惜，她平时没有化妆的习惯，随身包包里没有化妆品，翻来翻去就找出一支口红小样。

陪夜这几天，睡眠不好，脸色明显不佳，黑眼圈也若隐若现，抹了口红好歹稍稍提升了气色。

接到电话，她急忙忙赶紧收拾好。

路过病床，她小心翼翼看了看外婆，见老人家睡着，便没打扰，经过护士站时，跟值班护士交代了下。

秦慕深的车停在住院部门口，看到她从玻璃门里小跑步走出，男人英俊周正的脸庞露出笑意，探身过去把副驾车门打开。

温舒曼顺势拉开车门，坐上车拨了下头发，低头扣安全带：“走吧。”

可秦慕深却不着急，而是目光柔柔地看着她，一语中的：“抹过口红。”

她刚扣好安全带，闻言动作一顿，缓缓抬眸：“这……你也能看出来啊。”

“那当然。”

一个天天重视你，关注你的人，自然能发现你的细微变化。

温舒曼有点尴尬，让他看出自己打扮过，偏偏还没有打扮出什么样儿来。

她坐好，声如蚊蚋地道：“这几天……陪夜，没睡好，脸色有些差。”

“嗯，这几天辛苦你了。不过我安排了看护，从今晚开始，就会去照顾外婆，你以后不用一直守在医院，得空过来看看就行。”

之前，外婆没有认可他，他不便贸然安排。

白天外婆松口了，他也放下心来，就可以着手安排一些事，让自己老婆轻松点，不那么受罪。

温舒曼回头看他，眼神透着惊讶和感激。

许许多多事情，不用她说，秦慕深都能主动提前想到，并且默默安排到位。

得夫如此，别无所求了。

迈巴赫朝着江边开去，温舒曼一路看着街边热闹的人群，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

“好了，下车吧。”车子入了一处高档商场，停稳后，秦慕深低声提醒。

温舒曼不解：“来商场做什么？”

“楼上有家旋转餐厅，还不错，你不是没吃饭吗？我订了位置。”

温舒曼吃了一惊，“今天除夕夜，餐厅这么晚还营业啊？”

“才八点多，晚什么，很多家庭在餐厅吃团年饭的，这会儿正热闹。”

秦慕深很习以为常地说道，可温舒曼再次开眼。

印象中，除夕夜团年饭都是在家里吃的，原来有钱人家会在餐厅订餐。

男人牵着她的手，两人一同入电梯，到了商场顶楼的餐厅。

果然，里面灯火辉煌，觥筹交错。

秦慕深提前订了位置，一走进餐厅便有领班恭敬地迎上来，带着他们走向靠窗的位置。

这家旋转餐厅坐落在城中最繁华的地带，餐厅一圈转过来，风景绝佳。

有城里最大乐园的摩天轮，有横跨南北的过江大桥，还有高楼林立的CBD……

两人坐定，温舒曼转头一看，视线正好对上跨江大桥的位置。

巧上车水马龙，来往车灯连接，仿佛跨越南北的星河，非常漂亮。

大江两边的空地广场上，绚烂的烟花此起彼伏，美不胜收。

“喜欢吗？”

“嗯嗯！喜欢！”她这种丑小鸭，哪有机会来这样奢华高档的地方，第一次来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哪有不喜欢。

秦慕深看向窗外，继续面容含笑：“坐在这里，既能填饱肚子，又能看烟花，一举两得。”

温舒曼心中暖暖。

两人点了菜，温舒曼见他陪自己一起吃饭，好奇问道：“你晚上没吃饱吗？”

“还行，吃了点，不多。一大家子人闹哄哄，我又不能喝酒，干脆早点离席，省得扫他们的兴。”

其实是他心里一直惦记着独在病房的女人，所以没等大家伙吃完饭就先离开了。

秦刚夫妇自然是不高兴的，但他有孩子做借口，说孩子们本来就没有妈妈，如果他这个爸爸也不陪着，那就太可怜了。

又说孩子们太小，得早早喝奶休息，饿不得，困不得，就提前带着俩孩子离开秦宅了。

话里话外的，都在表达对父母不同意他婚事的不满，让肖美云面上很挂不住。

但秦慕深可不在乎这些。

相处这些时日，温舒曼也了解他了，知道他肯定是想见自己才那么早离席。

“其实，你不必为了我一直跟家里做对，你对我好就行了，他们怎么对我，我不在乎。反正我们不住一起，平时见面机会也少，就算偶尔避不开的场合，他们愿意说就说去吧。”温舒曼平静和缓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秦慕深听得愕然抬眸，盯着她看了又看，深邃的眸光渐渐溢出欢喜。

“舒曼，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想通了，愿意跟我一起走下去，不会再离开我了？”

他有些激动，话没说完，已经伸手握住她的手指，紧紧攥住。

温舒曼心跳加快，眼神有些闪躲，但又忍不住投向他。

“外婆……都认可你了，我还能说什么，何况……就算为了两个宝宝，我也不能那么狠心绝情……”

“只是因为外婆跟孩子的原因？”秦慕深追问，显然想要得到更多答案。

温舒曼知道他问的意思，为难地抿了抿唇，脸颊热度陡升，“当然是因为这些了，你还想因为什么？”

“你说呢？你明明知道我最想听到什么的。”

“……”温舒曼迟疑，刚要说话，服务员过来上菜，又打断了。

她害羞，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被男人一把攥住，不允许。

“舒曼，我想听你把话说清楚，给我明确的安全感。”他不介意服务员还没走开，灼热的大掌紧紧扣着她的手，逼她面对真实的内心。

温舒曼看着服务员，等对方退下后，才转眸看向男人。

“我对你的心意，之前……不是全都说清楚了么？干嘛非得再说一遍。”

“因为你这几天又让我提心吊胆，让我不确定，所以我需要你重新证明你的心意。”

温舒曼抿着唇，被他逼得没办法，思忖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是……我，我喜欢你，你对我这样好，无微不至，周到体贴，我都能感受到，我也特别感动。虽然我们的开始有些特殊，我也曾对你怀有不少偏见，但这半年相处下来，我重新认识了你，也为你深深着迷。”

“深深着迷”这种话，她跟周奕辰青梅竹马那么多年，也未曾说出口过。

但此时此刻，她对着这个人轻易说出，发自肺腑。

秦慕深高兴地勾唇，眸光温润，幽邃深情。

“总算把你这头小白眼狼喂熟了，不枉我一片真心。”

“谁是白眼狼了！你对我的付出，我一直都看在眼里，只是我们之间的差距……放着谁，都不敢轻易接受吧。”

“哎……”秦慕深悠闲地叹息了声，“只见过条件不好被人嫌弃的，从没想过帅气多金也会成为短板，做人啊……真难。”

“你得了吧！你这条件都登天了，娶公主都绰绰有余，可你娶我一个丑小鸭。而且，现在我亲妈回来，她还是个坐过牢的阶下囚，我恐怕连丑小鸭都比不上。”

说到温巧玲，她骨子里的自卑敏感再次浮现出来。

秦慕深摩挲着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她是他，你是你，我不会看错人的。以后不要在想这些，过好我们的小日子就行。”

“嗯。”温舒曼点点头。

此时，旋转餐厅又转过一个新的角度，视野放开正好是一片宽阔的广场。

那里堆满了无数烟花，正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升空，炸开，五颜六色的绚烂点亮夜空。

两人一起转头看向窗外，仿佛看到了他们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