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巧玲见女儿出来了，脸色又平复了些，缓缓上前哄着说：“小曼……是妈的错，妈当时太怯懦，太胆小了……我是想着，出去打工挣钱，等有能力了，就把你跟外婆接走，只是后来……后来我误入歧途，被抓了……我回不去，不是不想去接你们……真的！”

温舒曼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她要是直接承认错误，还显得坦荡一些。

可她居然还在狡辩，还在推脱。

“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我不会跟你相认的，这辈子都不会！”温舒曼朝她大吼，心痛成灰。

温巧玲伤心地落泪，抚着胸口哀恸地道：“小曼……我是你妈妈啊，是我生了你，你再恨我，血缘关系割不断的，你身体里……流淌着我的血……小曼……”

她一步一步朝着温舒曼走近，一点一点试图感化她，打动她。

可温舒曼看着她的脸，只觉得恨，无以复加的恨。

这张脸，曾经让她魂牵梦绕。

可从今晚开始，这张脸只会让她做噩梦！

“不……我不会认你！我妈已经死了，早就死了！”吼完这话，温舒曼再也受不了，一把狠狠推开她，夺门而去。

温巧玲被推得一个踉跄，撞在沙发边又摔下去，一时心痛地起不来。

“小曼！小曼……”外婆见外孙女儿就这样冲出去，担心极了，想要去追，可才转身奔出两步，胸口一痛，疼得她紧紧捂胸靠墙不动了。

“妈，妈……”温巧玲一见老母亲要晕倒，连忙起身过去搀扶住，又取出手机赶紧给周奕辰打电话。

————

温舒曼冲出了家门。

原本阴沉沉的天，此时开始飘起了雨滴。

天气预报说，这次寒潮很猛，气温骤降，局部地区还可能有雨夹雪。

她这会儿感受到了。

凌厉的寒风像刀子似的从脸颊上刮过，她出门急，连大衣都没穿，此时身上就一件毛衣，根本不挡风。

又一阵北风刮过，她本能地抬起双手抱住自己。

雨滴打在脸上，皮肤很快冻得麻木，身体也渐渐没了知觉，她像具行尸走肉一般，在雨夜里晃荡。

记忆中，她也曾有过这样悲惨无助的时刻。

那时候，妈妈才抛下她不久。

她很想妈妈。

有一天在路上看到一个神似妈妈的身影，她便撇下奕辰哥自己追上去。

她跑啊跑，跟了好远，才发现那个人不是妈妈。

她伤心极了，站在那里默默地掉眼泪，嘴里呢喃着“妈妈……妈妈，你在哪里……曼曼想你了……”

那晚，她迷路了。

在冬夜的街头到处转悠，喊着“妈妈、外婆、奕辰哥哥……”

后来被找到时，她窝在一处屋檐下，冻得瑟瑟发抖，身体都快僵硬。

外婆抱着她，又是哭又是骂又是打，然后被奕辰哥拦住，说都是他的错，是他没看好妹妹。

童年的痛就像揭开伤疤的疮口，再次血淋淋地展露出来，唤醒不堪的际遇。

她不懂，那个女人为什么能轻描淡写地说出：“我是你妈妈啊，你再恨我，血缘关系割不断，你身体里流淌着我的血……”

耳边回荡着这话，温舒曼突然回过神来，低头抬起一只手。

身体里流淌着她的血……

是不是……只要让身体里的血流干了，她就可以跟那个女人划清界限了？

温舒曼疯了一样，眼眸突然四处找寻，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锋锐的东西可以划破手腕——她不想身体里流着那个女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