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渊再次睁开眼睛，看见一张放大的脸庞，熟悉的眉眼让他的心跳漏跳一拍。

少女流露出惊喜的神色，声音清甜柔软：“太好了，扶渊，你终于醒来了。”

扶渊眸中闪过一抹惊诧，从长椅上起身，有些迟疑：“南书？”

南书眨了眨眼睛，神情变得有些心虚，“我知道，你突然看到我肯定很惊讶，但我也没有办法，我知道你会去北冥找墨冰，我想帮你。”

说到这里，她有些开心起来，“这次多亏了我，是我救了你呢，不然你差点就陷在北冥的水里出不来啦。墨冰我也帮你拿到了，你快用它压制自己体内的涅盘真火。”

她双手摊开，掌心出现一个墨色的冰晶。冰晶从内到外是纯粹的黑，隐隐散发着让人血液生冷的寒意。

扶渊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墨冰上，轻声道：“这就是墨冰吗？”

“是呀，你快点拿走，它好冰呀。”南书催促道。

扶渊顿了顿，看着她熟悉的眉眼，还是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墨冰。

墨冰在他的手中十分轻盈，像是没有一点重量。

丝丝缕缕的寒意顺着他皮肤的肌理争先恐后地往他的血肉里钻，压制住了他体内因为涅盘真火而涌起的躁动。

南书喜笑颜开，澄澈漂亮的狐狸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像是盛着整个春天的情意，“等墨冰压制了你体内的涅盘真火，你就不会那么难受啦。”

扶渊并没有立马用墨冰，他看着满眼都是自己的南书，眼神有些怔愣，缓缓伸出另一只手，似乎是想要触碰她的脸庞。

南书注意到了他的手，脸颊泛起红晕，长睫轻轻颤动，却并没有闪躲后退。

青年苍白修长的手指在她脸颊的上空停住，像是怕惊扰一场美梦，面前的一切都会变成虚无，他轻声问道：“你为了帮我拿到墨冰，一定受了很重的伤吧？”

南书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轻快道：“我没有受伤，我运气很好的，一下水底就碰到了你。你不知道为什么沉睡在墨冰前面，但是我没有碰到鲲，所以我拿起一块墨冰，拖着你上去了。”

扶渊道：“可我并没有感觉自己沉睡过，我好像只是眨了下眼睛，下一秒就看到了你。”

南书无辜地看着他：“是吗？那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遇到你的时候，你就是睡着了呀。不然你看这里，你如果没有沉睡，又是怎么回来的呢？”

扶渊的余光看到了周围的环境，那是他在雪山的山洞，一如他离开时那般干净整洁。

他面前的少女穿着一身同他身上款式一样的白衣，身姿纤细得羸弱，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清澈漂亮的狐狸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潮夜呢？”

“他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过应该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吧。”

见他迟迟没有用墨冰，南书有些焦急道：“扶渊，你快用墨冰呀，涅盘真火一直在你体内，你难道不难受吗？”

是啊，涅盘真火一直在体内，怎么会不难受呢？

听到南书这句话后，扶渊能够明显得感受到，体内经脉血液的灼烧感更加厉害，似乎下一秒就要燃烧他的神魂。

扶渊看着南书：“是很难受，不过这里太小了，我得去外面。”

“那我们赶紧去外面吧。”

扶渊跟在南书身后来到山洞外，雪山上，天地一片苍茫，满天的冰雪飞舞。

他单手拿着墨冰，纯粹的黑与清透的白，他像是握着一块黑色的水晶。

风雪中，银发青年长身如玉，身姿挺拔。覆着冰晶的睫羽根根分明，皮肤苍白，五官精致，像是冰雪做的人儿，漂亮得不可思议。

南书眼巴巴地看着他，十分担心他的身体，“你现在可以用墨冰了吧？”

扶渊缓缓抬起墨冰，在南书期待的眼神下，苍白细长的手指忽然捏碎墨冰，黑色的碎块像爆炸般散开，瞬间将眼前的景象打碎。

南书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

扶渊的神情淡漠，看着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感情。

“假的就是假的，无论如何，也真不了。”

南书的神情变得受伤，随即慌乱道：“什么假的，我是真的啊，扶渊，我是为了你才来到北冥的，啊，救我……”

下一秒，南书的身子像他手中碎裂的墨冰一样散开。

空间一阵波动，他的身躯不受控制地跟着扭曲，下一刻，他的视线变成红色。

他像是坐在轿子里，头上盖着一块红布，脑袋有些沉重，似乎戴有许多繁琐的头饰。

扶渊微微蹙眉，扯过红布，下一秒感觉到轿子停了下来，外面有人在说话。

一个七岁大的男童拦在花轿前，声音奶声奶气的，软糯得可爱，“新娘子，你可以摸摸我的牙齿吗？我的牙齿缺了，他们说新娘子摸摸我的牙，我的牙就可以长出来啦。”

周围的人们目光齐齐地看向花轿，对今天出嫁的新嫁娘十分好奇。

站在花轿前面的喜娘并没有驱赶男童，反而转身对花轿里的扶渊说道：“这是当地的风俗，新娘子出来帮他摸缺牙巴吧。”

扶渊眉头紧蹙，他垂眸看着自己变成女子一样白嫩纤细的手，沉默。

竟然还是幻境。

平静淡然的眸底闪过一抹寒意，他想要捏法诀，却发现自己一点灵力也没有，羸弱得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子。

喜娘没有听到声音，擅作主张地掀开帘子，让新娘子的容貌暴露在众人面前。

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新娘脸庞，尽欢的心情十分复杂。

她就知道她的运气不好，还没有下水，就被鲲带入了它的幻境。

进幻境也就算了，她连性别年龄都变了，由一个十五岁的花季少女，变成了一个七岁大的男童。

男童的模样有些熟悉，睫羽是冰雪似的晶莹，唇色浅淡，依稀能够看出扶渊的影子。

而花轿里妆容精致的新娘，长着一张和南书一模一样的脸庞，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平静淡漠，透着高高在上的神尊才会有的睥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