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150章 现在她终于能够正大光明地看他
宋洌刹那间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老式走廊狭小逼仄,那股热气像是野兽的獠牙,将她周身都束缚成一个牢不可破的茧。
她的额头上都沁出了细细的汗珠,因为要低头从包里找钥匙,因此后背总是若有若无地触碰到了身后的姚鹤望,使得灼热感蒸腾得更加旺盛。
今天的天气并不炎热,然而宋洌却觉得自己的后背都被汗水弄得粘腻了,好半天才艰难地从包里翻出来钥匙。然而插入锁孔后总觉得无论怎么使劲,左右都拧不开,连手上钥匙间碰撞发出的动静在这寂静的楼道里都变得刺耳了起来。
姚鹤望在旁边安静地等了一会儿,见宋洌两颊都涨红了还在暗自倒腾,从边上低头探近了点儿,“钥匙开不了?”
男人身上的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儿从四面八方极有侵略性地攻占了她的嗅觉,宋洌低着头,手上的动静越来越大,手指都拧红了,“嗯。”
姚鹤望放下一只手上的袋子,另一只手从宋洌身后环上,最后绕到了她的手边,“把钥匙给我,让我试试。”
触碰的那一瞬间,宋洌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手,钥匙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的手里。
“你是不是上下插反了?”姚鹤望的声音里带着的磁性像是能和她的心脏跳动频率共振似的,宋洌只觉得耳朵都连带着点痒,还有点烫。
再加上因为姚鹤望整个人都把她给虚环住了,更让她觉得情态窘迫,草草地说了一声,“大概。”
姚鹤望拔出来看了一会儿钥匙,又眯眼观察了一会儿锁孔,“你手机举高点,我这样看不清。”
于是宋洌一边举着手机,一边小心翼翼地跟姚鹤望保持着距离,还好他三两下开了门,让宋洌从姚鹤望那无处可躲的怀抱里放了出来。
打开室内灯后,姚鹤望终于看清楚了宋洌现在居住的地方。
她住在四楼的中间套,是一个不到三十平米,一居室的小房子。
里面的布置显得陈旧,不少橱柜已经被S市阴雨潮湿的雨季给腐蚀掉了角,上面布满了不易察觉的霉菌斑和随处可见的破损。
还好住在这里的主人收拾得整洁干净,不然姚鹤望都不知道该怎么下脚。
进门之后,宋洌家里当然没有合适姚鹤望的拖鞋,她正打算从鞋架上拿下来一双一次性脚套,哪知道姚鹤望却从两袋子购物袋里拿出了一双男士拖鞋。
宋洌:“……”
既然只有两个人,宋洌打算只做一荤一素一汤。
考虑到姚鹤望的胃不好,而且也是过了饭点,于是她打算做小米粥配菜吃。
她原本想让姚鹤望进去坐一会儿,毕竟对方还是客人。
可姚鹤望却已经洗净了双手,脱了外面的西装外套,将衬衫袖子折到了手肘处,然后将袋子里的蔬菜和肉类拿出来,自觉地洗起菜来。
老实说,这个背影即使过去了三年,依旧有着令人无可挑剔的人体美学。
漂亮的肌肉线条,比例优越的肩宽比,再加上高度自律将这些原本优秀的条件进行再度优化,无怪于有些人会永远立于金字塔端不败,而有些人却总是磕磕碰碰,像是蝼蚁般在这个世间挣扎。
宋洌只看了一眼,于是低头又舀了一碗米。
姚鹤望洗完青菜,关了水龙头后发现后面没有动静,转头一看,见宋洌正对着自己手上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米愣神。
“怎么了?”
宋洌僵硬地抬头看了看姚鹤望,比起平日里穿着西装革履的精英样,这样带着点烟火气的姚鹤望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恍惚。
他见宋洌愣着不说话,于是把她手上的米碗给拿过来,略有讶然地挑了挑眉,“你现在能吃那么多?”
宋洌一听,回过神时只觉得脸刷得一下烧了起来,立马站起来一把夺过来碗,倒了一半的米回去。
然后姚鹤望就接了过去,放在水龙头下洗米。
这些动作习惯太过顺滑,以至于宋洌做完后乍然还有局促,然而姚鹤望却神色自然地洗完之后放入了高压电饭煲里。
当初他们在一起那会儿,也是姚鹤望洗切,她来做菜。
当然姚鹤望也不是不会做菜,毕竟宋洌听他提起过,他六岁左右就会自己做饭,不仅为了自己上去时能填饱肚子,也为了让工地上干体力活的父母吃上一口热饭。
当然,让一个稚童获得这项技能的代价是惨痛的。
那会儿姚鹤望已经因为营养不良变得又瘦又黄,再加上烧菜时把控不好油温导致油滴四处飞溅,那个时候他的脸上和胳膊上到处都是被高温灼烧的疤,新伤旧伤叠在一起,更显得寒碜。
还好他们老姚家盛产美男子,姚鹤望凭借着基因优势在青春期后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不然宋洌也很难否定姚鹤望的长相是她迷恋他的重要部分。
当然,宋洌也吃过一次姚鹤望亲自掌厨的菜。
但是在万分期待与现实的巨大反差下,热爱粮食的宋洌勉强把饭菜塞进去之后,决定以后为了保护自己的味蕾,还是她来做菜比较好。
这会儿已经尘封的记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忽然被宋洌想了起来,姚鹤望见她还杵在一旁发呆,便侧过身来说:“宋洌,合着你是觉得浑水摸鱼就能吃到饭了?”
她回过神来,看到姚鹤望已经把菜都洗干净切好了,于是立马撸袖子炒菜。
厨房也就两平米,姚鹤望一个人就占了空间的大半个,剩下的那点儿让宋洌的自由发挥空间就显得捉襟见肘了起来。
她一边倒油一边注意随时随刻注意跟姚鹤望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但是没料到菜一下油锅那会儿,滋啦一下地,油都飞溅了上来,而雪上加霜的是,锅盖还在姚鹤望那边。
情急之下她的身体却早已经下意识地朝着姚鹤望躲过去,但是地方太窄,正想着自己身上大概要被油溅到时,没想到姚鹤望却立马挡在了她前面,及时把锅盖给盖了上去。
宋洌微微松了一口气,发觉自己居然像个八爪章鱼似地抱住了姚鹤望,于是立马后退了几步,脸都涨红了,呐呐地嘴巴张了又闭,也只憋了一句贫瘠地对不起来。
她说完看了一眼姚鹤望,发现他的手臂上正爆了几滴油,更加觉得歉疚,“你被油烫到了吗?疼吗?要赶紧放凉水下冲一下。”
没等姚鹤望出声,她就抓着他的手臂送到了水池下面,迅速把水龙头开到了最大。
“我没事,”这个时候姚鹤望才出声,宋洌总感觉他似乎很高兴,但是这好像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理由,然后宋洌又听到他轻声说:“我小时候被油烫习惯了,这点小伤没关系。”
宋洌心下一闷,愈加固执地让姚鹤望在水龙头下冲了足足二十多分钟,再从房间里拿出来烫伤膏药给他敷上。
姚鹤望在白炽灯下看着宋洌凝神给他涂抹膏药的样子,还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
虽然这地方处处都小,可是此刻却显露出它得天独厚的优势来,使得他能自然而然地靠近宋洌,不会被她排斥,也不会被她反感,更不怕让她察觉到他难以掩藏的、蠢蠢欲动的渴求。
那天在医院里,光线太暗,他只能看到一个轮廓,恍惚间觉得她的下巴好像比几年前都瘦了很多。
现在终于能够正大光明地看她,又觉得这段时间里她没了之前的那股颓丧之气,整个人都变得生动盎然了起来。
睫毛还是那么长,嘴唇也是湿润而殷红的,他的目光渐渐地沉了下去,直到他看见那张宋洌临时拼接起来的小桌子上,放着一个合照。
是宋洌和她女儿的合照。
还没等他从脑子里滤过徐徐图之这几个字,他就脱口而出地问道,“你女儿呢?”。
宋洌一愣,顺着姚鹤望的视线看去,眼神不由得柔软了许多,“在我老家,先让我妈带一段时间。”
姚鹤望只觉得心中一痛,如果那是他和宋洌的孩子,该多好,可惜长得那么像宋应淮,“她叫什么名字?”
一提到女儿,宋洌脸上自然带了一点光,“宋以安。平安的安。”
姚鹤望刚有些高兴,原来女儿是跟孩子他妈姓,后来又反应过来,宋应淮跟宋洌是一个姓氏,但是随即他开解自己,都是姓宋,四舍五入也是跟宋洌姓,“那你打算一直让孩子待在老家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宋洌抹好药之后,起身走去厨房里,“等我稳定下来,就把孩子接过来,再怎么样,也不能让她当留守儿童。”
姚鹤望看着宋洌的背影没再说话。
他们吃完饭之后,他接到了一则电话,重新穿上了外套,临走前,宋洌看着他明显有些消瘦下来的脸颊,多关心了一句,“你的身体已经没事了吗?”
姚鹤望忽然对着她微微露出了一丝得体的笑意,“你放心,我没事。”
宋洌关上门后,看着那一双遗留下来的,和这间出租屋格格不入的男士拖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