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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56.艰难的历程3修

很多年后, 宣薇想起那次艰难痛苦的生产过程,还是禁不住不寒而栗。

因为事出突然,家里一直打招呼的拐弯抹角找的产科的那个关系户此刻正在手术室, 关机, 连人都联系不上。

宣薇昏昏地躺在走廊临时加的小床上, 她的别号就是加12床, 那天别说一个单独的房间, 连普通的病房也没有.

那天是个好日子,农历十六,产科人满为患, 很多产妇都挑了这个好日子来生产,所以病床人为地紧张.

袁晶莹很快帮宣薇办好了入院手术, 领了两个洗脸盘和几包很粗糙面积很大的劣质卫生纸。很快宣薇被送到一个手术前做准备工作的小房间里, 助理竟然还是个毛头小伙子, 大概是医学院来这里实习的学生。他麻木地看了宣薇一眼,象是在看头案板上待宰的动物.

宣薇看了看窗户上的窗帘还大开着, 对面大楼里的人影卓卓,看得很清楚,她脸红了红,异常尴尬,“麻烦你把窗帘拉起来好吗?谢谢!”

那男助理皱了皱眉, 一抬手刷地干净利落地把窗帘拉上了, 然后他转头匆匆地对袁晶莹说, “把孕妇衣服脱掉, 家属去打盘水把身体清洁一下。”

宣薇非常不好意思, 袁晶莹却软声安慰她不要紧,如果换了是她宣薇肯定也会这样做。等到袁晶莹默不作声把一切都做完, 宣薇强撑着对她笑了笑,笑得亲切又感激。

男助理又进来拿了一张表格让宣薇填一下,宣薇大概看了一下,主要是两条,一条是如果因为麻醉和手术意外导致的手术事故,医院概不负责,另一条就是如果因为病人身体需要需要输血,而感染的肝炎和爱滋病毒,医院概不负责。

宣薇看了看那些霸王条款,犹豫了下无奈道,“如果输血,让家里人输行吗?”她是AB型,周隽青是0型,但是小赵阿姨也是AB型。“不行,不能用医院以外的血源。”男助理冷漠地说,大概孕妇的这种反应他见得太多了。

“那么我不签行不行?“宣薇试探着问,

“不行,不签不能做手术。你哪来这么多问题啊,别人都照签了,一般不会有问题的。如果老有问题,我们这三甲医院还要不要开了。“男助理的表情极不耐烦,再次催促道,”快点吧,都快下班了,手术室的人还在等你呢。”宣薇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地签了.

袁晶莹正急得团团转时,周隽青一家人赶来了,周隽青这次在沪纯粹是个意外,他刚好回上海和陆凡谈股权转让资金的事情。非常意外地,这次谈判异常顺利,紧接着,老天算是有眼,刚好让他赶上孩子出生,所以周隽青后来一直说,这孩子是个福星。

手术室外

周隽青在走廊上探头探脑,来回踱着步,焦急万分.

手术室内,雪白的灯打在了安静躺在手术台上的宣薇,她拳头紧攥,有些小紧张。主刀医生是个高大美丽的女医生,姓张,看到了宣薇的名字,她总算想起了什么,她和气地和宣薇聊了一会她们共同的熟人,距离一下子拉进了,宣薇紧张的情绪轻松了一些.

然后麻醉师嘱咐她侧身尽量用手去摸脚趾头,身体要弯得象张弓"煮熟的虾子什么样,你就弯什么样吧!"他打趣地说,摸着她脊椎最后的倒数第二节,缓缓把巨大注射器里的药水推了进去.

术中麻醉药上好之后。宣薇感觉有人拿细针在戳她的腹部和腿,

“有感觉吗?”助产士是一个个子矮矮,圆脸的男生,宣薇感觉到了刺心的疼痛,她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下,她从小就是典型的敏感型肌肤,异常怕痛。

大家又静等了一会,然后那个助产士又扎她,“有感觉吗?”

宣薇还是点了点头,张医生有些着急了,‘时间快到了啊,那怎么办啊,“她示意麻醉师给她加□□醉剂量。

黄色的液体顺着透明的塑料管缓缓输进了宣薇的手臂和脖颈部,过了一分钟,张医生亲自问“有感觉吗?”她的声音急切又焦急。

宣薇沮丧极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她红了脸感到非常地无奈“医生,还是有感觉!”

“啊 ?那可怎么办啊,麻醉已经是最大剂量了,不能再打了,可是如果麻醉时间过了,只能停止手术了,那样胎儿有危险。”

宣薇迟疑了三秒钟,头脑里一片空白,“那剖吧!”她以一种决绝大义凛然的态度说.

“你行吗?”

“行!”她咬牙,果断坚决.

锋利的手术刀快速地象剖开一个熟透了的西瓜一样进行着它应有的职责,宣薇感觉到了那刀子活生生地划开了她的肚皮,又缓慢地划开了她的子宫,那尖锐的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象潮水一样象她袭来,好比十万斤最辣的辣椒被深埋进她的伤口里,烈火燎原一样剧烈地燃烧着,那是怎样的一种凌迟的焚身的痛,她全身震颤痉挛颤抖,她几乎想一下坐起来哀求医生快停止手术,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沉重地痛苦地呼吸,她突然听到自己的嘴里发出一阵排山倒海一样的牙齿晃动的声音,原来她在打着冷颤,“快!麻烦帮我摁下肩膀,否则我要忍不住,坐起来了。”她口齿不清地哀求着离她最近的一个助手,感觉一口牙齿都快被自己咬碎了.

张医生口罩上的眼睛同情地注视着她,焦急万分,“忍一忍,放松些,要不孩子不好拿了。”

宣薇眼睛一翻,顿时疼昏过去了,过了一会,剧烈的疼痛又一次催醒了她,就在她冷汗淋漓感觉自己快熬不过去的时候。腹部那里开始有丝丝麻麻的感觉缓慢地爬上来了,虽然那种期望中的感觉不美妙,而且姗姗来迟,但此时对宣薇来说着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与此同时,她却感觉张医生的手在她肚子里进进出出,翻翻捡捡。“怎么回事情?宝宝摘不下来?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张医生自言自语,宣薇听了一阵慌张。

“医生,我吃过好多冰葡萄,会不会影响的?”半身麻醉,她还是能说话.

“没你的事,你别说话了,伤气!”

张医生努力了好长时间,终于掏出了孩子,室内突然一片寂静,宣薇吓坏了,忍不住想欠起身看看,“孩子有毛病吗?”

“千万别动,这孩子真漂亮!雪白干净,头发又黑!”张医生赞叹地说道,然后安然地开始缝合肚皮。

旁边那个勤快的麻醉师快速地插了一根粗管子到婴儿的喉咙里,然后用嘴巴用力地吸了一下,婴儿挥舞了一下他的小拳头,开始响亮地哭了起来,然后麻醉师把孩子抱过来近距离地给宣薇看了看,宣薇突然间热泪盈旷,她从来没有如此深切感受过生命的伟大和奇妙,她最期盼的宝贝,就突然这样以一个完美的天使形象出现在她的面前。

“宝宝!”她颤抖着喊了一声,激动万分.

那孩子听到妈妈熟悉的声音,刷地把头转了过来,这下宣薇彻底看清楚了,那孩子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比夏天最晴朗的天空还要明净透亮,满头的乌发浓密,整齐过耳。

然后那婴儿被放在里离宣薇三米远的一个台子上,他初来人世间,又冷又饿又害怕,他始终头向着母亲方向无助地嘹亮地哭着,“宝宝!宝宝!宝宝!别哭了,妈妈就在这,一会就好了啊!坚持一下吧!”宣薇再也忍不住了,软语轻声试图安抚他。

痛苦终于结束了,宣薇□□着又被棉被包起来,轻放到手术推车上,宝宝就被裹在她的两腿之间的脚头那边,她终于被缓慢地推了出来。

周隽青,周云山夫妇还有袁晶莹和阿姨五个人焦急地一起迎了上来,大家都抢着看了看宝宝露在被子外面的脸,惊奇着惊喜着感叹着.

然后,周隽青过来握了握妻子的手,向来温和的眼睛里有着一份湿润的的感动,那是一种脉脉的温情和殷切的深沉交织在一起的异常浓烈的情感

,“薇薇!谢谢!”他的软唇耳语般地划过了她的脸颊,宣薇疲倦地异常满足地闭上了眼。

然而,谁也没想到痛苦刚刚结束了,噩梦又要开始了。

说是噩梦,实际上连噩梦都不如,噩梦起码还能睡着了做梦,然而,宣薇在生产的那一夜睁着眼睛到天明,几次痛楚难忍,昏厥过去了。

话要从头说起,

回到病房,周隽青正准备掀开被子把宣薇抱到走廊上的病床上去,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其他病人家属和旁边正在逗弄孙子准备给他穿衣服的周爸周妈,宣薇急忙用眼神制止了他,周隽青明白过来,立刻喊来小赵阿姨,他自己则把车子往墙边拖了拖,把被子稍微拎高了些,形成一道屏障,阻住了众人的视线,赵阿姨匆匆把病服帮宣薇掩上,把扣子再帮她系好,

宣薇只觉得周围闹哄哄的,突然来了一个白衣护士,过来喝了一声,“裤子不要穿啊,我们要随时检查排血情况。”

周隽青异常尴尬同情地看了宣薇一眼,宣薇闭着眼睛,只当没听见,却拿手挡了挡眼睛,悲从心来,眼泪开始流出来了,走廊上人来人往,有男有女,这种检查简直就象对牲口,一点人文关怀也没有,从小到大,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

周隽青和赵阿姨刚把宣薇放到墙角那张小床上,另一个小护士从周妈妈手上把孩子赤条条地抱走,放在了冰冷的称上,那孩子冷得‘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她们伸头看了看,急急忙忙报了一个数字出来,“6斤6两,51CM,正常啊!”

周妈妈连声道谢,手忙脚乱地接过来,把孙子的衣服穿好。

夜幕开始降临了,可是走廊上依旧人来人往,灯火辉煌。孩子安稳地睡在护士拿过来的一个高腰塑料篮里。

周隽青安排赵阿姨和父母先回去,他说第一夜,又没过危险期,无论如何他要亲自来守。

麻醉过去后,宣薇突然觉得腹部象有烈火在烧,她感觉象有个恶魔拿着把尖刀在不停地在挖搅着她肚子里的血肉,让她疼痛难忍,呼吸都感到困难,相比刀口的痛,更难忍受的是子宫的收缩,一阵阵排山倒海,撕心裂肺地抽搐着,搅拌着,她脸色越来越白,头上大汗淋漓,虚弱又痛苦,天昏地暗,她忍不住开始低声□□,周隽青握着她的手,感觉那只手越来越凉,渐渐失去了镇静,慌忙去找医生。

头发花白的主任医生慢悠悠踱着方步过来,后面跟了两个年轻的戴着眼睛的女医生,

医生拨了拨宣薇后领处的衣服看了看,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她又认真仔细地检查了宣薇腹部的竖切口,她转头对身后医生说,"10CM切口,很漂亮,缝合的也很好,应该没问题."然后她用手猛地在宣薇的切口处用力地按了下去,宣薇的身下鲜红的热浪开始猛烈地涌了出来,宣薇的脸色惨白,昏乱的神志开始清醒,她痛楚难忍,哀号了起来,"停手吧!医生,受不了了"

老医生诧异而理性地看着她,"不按怎么行,堵塞了容易大出血,要保持一定排血量."

宣薇哀哀地哭了起来,"让我死吧,我真的受不了了."她此时说得是真话,她刚才一直朦胧地想着自己可能要死了.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她怕极了,她已经无力再去抗拒这剧烈的疼痛,连吸口气似乎都很困难.

旁边临床的一个病友年迈的母亲好心地劝道,"姑娘啊,月子里不能哭啊,要不以后眼睛会疼."

宣薇哪里顾得上,眼泪象决堤的水汩汩地往外涌.

老医生拿起她的手腕细数了下她的脉搏,宣薇的手腕虚弱无力,她的另一只手腕上还在吊着消炎的药水.

老医生责备的目光开始转向周隽青,"怎么回事情?产妇的体质很敏感,怎么不用镇痛泵?就四百块,你们看上去也不是经济不好的人家啊!"

周隽青看了看不停在流泪的宣薇,冷汗下来了,眼睛里有一丝惊恐和茫然,"麻醉师出来问的时候说镇痛棒有些副作用,能不用最好不要用,没想到......."

老医生的眼睛开始射出凌厉的光,"简直乱弹琴!她这样的体质,这样下去要疼死人的!"

然后她嘱咐后面的医生赶快开两支杜冷丁,每隔4小时注射一次.如果到了天亮还不缓解,到时候再找新换班的医生开一针,但需要家属签字,并留下产妇的身份证号,.然后她问周隽青清楚了没?

周隽青清俊的脸上红得象十月的柿子,局促不安,连声说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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